欣兒也已換上男裝,一臉羞赧、彆扭地站在孫沅沅面前。
孫沅沅抿了下唇。好玩地拿起折扇,托起欣兒的下巴。惹得欣兒一陣臉紅,尷尬地 叫著:「小姐」
「你別老低著頭啼!畏畏縮縮的,哪像個男人?」
「可是」
「放心啦!咱們打扮成男人出府,總比原來的模樣兒安全,不是嗎?你究竟在害怕 什麼呢?」
夏寧兒對「女扮男裝」可是經驗老到,因此神態舉止皆泰然;但欣兒可不同,她雖 是個丫鬟,卻連男人的衣服也沒碰過,這會兒教她穿成這樣,怎不失措?她甚至不知道 手該往哪兒擺、步伐該怎麼走哩!
老天!小姐究竟吃錯了什麼藥?行為舉止真是愈來愈古怪,教人百思不得其解;更 離譜的是,老爺和夫人居然也任由著她胡鬧。說什麼女扮男裝上街沒什麼大不了,只要 她高興就衍了。
欣兒真是啼笑皆非。她並非反對小姐上街,而是對「女扮男裝」一事無法苟同;偏 偏自己的身份連反對的權利也沒有,只有跟著一塊兒胡鬧。
「小姐,我」欣兒好緊張。
孫沅沅提醒他!「記住,出了府之後就不能再喊我小姐,要改喊少爺,知道嗎?」
「知道啦!小姐。」欣兒仍是擔心著。
「那走吧!先去跟娘說一聲。」她欣喜一笑,真高興往後的日子可以過得自由自在 、不受羈絆,不用怕會挨罵,更不必擔心十屁股會開花。
哦!老天,真是人感謝你對我的厚愛,還有那陰司大人及兩位陰差大哥。謝謝你們!天知道這種無拘無束的日子有多棒!夏寧兒真想仰天大叫,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現在 過得有多快樂、灑脫、自在!
第四章
孫沅沅一步入城門,便往西街的方向走去;穿過熱鬧喧嘩的市集,就連那扮猴兒要 的雜技團,她都不屑去看一眼.這似乎違反了孫沅沅的常態,使得欣兒感到異常納悶。
但見小姐行色匆匆、面色拘謹.她也不敢多問,只得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面走。
兩人剛拐入官道。迎面而來三頂華麗、堅固的轎子.前面兩頂是八人抬的茶色大轎 ,後面一頂是桃木原色的官轎。
孫沅沅一眼便認出前面兩頂是夏府的轎子,故而停下腳步。當轎子經過面前時,她 從轎子側窗看見了坐在前頂轎子的是夏立商,中間轎裡的是夏夫人和夏瑄兜口
他們要上哪兒去?她自問。
當第三頂轎子來到面前時,她愣住了。
因為轎裡生的正是她日思夜夢的李延晉。而他正掀開珠簾。探出頭來。時間彷彿靜 止了般,兩人的目光在瞬間交纏,彼此的心都「碰碰」跳起。
他仍舊英俊蕭灑,眉宇問的那股傲氣更深一層,唯獨那俊秀的臉頰顯得有些消瘦, 讓人心疼。
李延晉屏住呼吸好熟悉的一對眼!那眼神--那眼神--他想不出自己在哪兒見過這位 小兄弟,但那感覺好親近、好熟悉……「停轎。」李延晉道。
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嚇了孫沅沅一跳!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李延晉走下轎,迎向 他而來,並且全身上下地打量她一遍,彬彬有禮地問道:「這位小兄弟好眼熟。不知在 下是否曾與你相識?」
難道這就是緣分?孫沅沅抑住體內那般想哭的衝動,勉強牽唇擠出一絲笑容,目不 轉睛地注視著他挪對深遂的眼眸。
「李公子真是好記性。秋試前,在下曾在你的字晝攤裡買了幅字畫。」
欣兒皺起眉頭來;她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姐,更何況秋試之前,小姐正病重 。怎可能出門?而且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這事真是有夠古怪!不!該說是小姐一 命嗚呼又突然醒了後,一切言行舉止都詭譎異常,偏偏她又猜不透其中玄機!
李延晉牽唇一笑,拱手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李某一看見小兄弟,便有種似曾相 識之感。」
似曾相識!難道是心靈相通?否則,在自己的靈魂進入另一個軀殼後,他居然還能 有這種感覺!孫沅沅忍不住燦然一笑.那笑容今李延晉呆怔了好幾秒。
「不知李公子行色匆匆的。想上哪兒去?」孫沅沅瞥見夏府的轎子走遠,忍不住探 問。
李延晉眸光黯然下來。「城南安國寺。」
安國寺?
「不知李公子可是與夏大人夫婦同行?」她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問。
「你怎知」
今非初一,.也非十五。他們前往安國寺做什麼?
李延音的疑問被孫沅沅打斷。「小弟也正想前往安國寺,不知李公子可否讓我與你 同行?」
「這」他顯得有些為難。
「少爺」欣兒長喊一聲.她一聽小姐要與這位她從沒見過的人去安國寺,心情可緊 張了。
「你先回去吧!我與御史大人同行,不會有事的;回去告訴爹娘,不用替我擔心。
」孫沅沅吩咐道。
這位公子就是聲名遠播的御史大人--李延音?小姐怎會與他相識?欣兒壓根兒就不 信小姐曾向他買過字畫一事,因此對小姐如何結識李公子一事,更加感到莫名其妙!正 當她疑雲重重之時,孫沅沅已被李延昔請上了轎子。
「少爺」欣兒踝腳,莫可奈何地望著逐漸遠去的轎影。
孫沅沅坐在李延晉身邊。他身上的黑袍子使他看起來有些蒼白、死氣沉沉。
「李公子,不!不!不!我該稱呼你李大人才是。」
「小兄弟苦不嫌棄,可喊我李兄。」他微笑了一下,柔和了臉部略顯陰沉的線條。
「不知這位小兄弟該如何稱呼?」
「敝姓孫,單名揚,城外燕波村人氏,李兄就直接喚我孫揚好了。對了!不知李兄 上安國寺所為何事?」她不明白李延晉為何會與它的家人一同前往安國寺。
李延晉眠了下唇,下巴的肌肉緊繃起來,一張俊逸的臉頓時變得異常冷峻,眸中流 露出一抹噬心的哀痛。
「今日是我亡妻頭七,我在安國寺為她辦了場法會。」
「亡妻?」孫沅沅心頭一震。「恕小弟冒昧,記得那日夏家辦喜事。李兄迎娶的人 是夏家大小姐,而我剛才地見夏家大小姐與夏夫人共乘一頂轎子,不知李兄口
中的亡妻是何許人也?」
李延晉目光犀利地移向她,態度森冷地道!「夏瑄兒不是我妻,夏寧兒才是。」
他的語氣是如此斬釘截鐵,目光是如此堅定,難道.
「你真的娶了夏寧兒的屍體?」她尖叫起來。
還記得自縊的那日,她看見李延晉穿著大紅袍。坐在新房內的床上.抱著她的屍體 痛哭的情景。那分悲切淒涼,如今仍歷歷在眼前。
她的心糾痛起來,眼眶濕濡地泛起水光。
這就是答案了。怪不得陰司大人及兩位陰差口口聲聲稱我為星主夫人,因為我已是 李家的--鬼。
她的雙眸睇李延晉,感動的情緒使血液沸騰起來。
難得世間有情郎!早知道他寧願娶我的屍體,也不願娶姊姊,當初就該爭取到底, 而非逆來順受地任爹娘安排。若非上天憐我。讓我重生,今生今世,我與李公子豈不絕 緣?
看著他,她的心宛如被撕扯般疼痛,她喃喃地自語:「你真的沒忘記承諾,真的沒 忘記!」
李延晉睜大一對被淚水浸得更加清澈的黑眸。「你怎知我對寧兒的承諾?」
「我」她收口,她多麼想告訴他自己就是夏寧兒,可他不能,那種感覺好痛苦。「 寧兒生前與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因為你被關在府中的那幾日,我會去看過她。」
軟了口氣,她的視線有些模糊。「那時候,唯一支撐它的就是你讓小菊帶回的承諾 。因此她開始期盼、開始祈裔,終於盼得你考取功名上門來;誰知道,你卻答應了夏大 人娶夏瑄兒,躲在屏風後的她。當場仁了過去,然後憂鬱成疾。可憐的她,拖著殘弱的 身子,三番兩次去求夏瑄兒成全她,誰知道夏瑄兒的心比鋼鐵還要硬……否則。她也不 會走上絕路。」
提到這件傷心事,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悲痛而掩面痛哭,並且在不知不覺中倚入了李 延晉的懷中。
李延晉因他突來的舉動而怔住。她那動作--李延昔幾乎以為她就是那女扮男裝的夏 寧兒。不!我一定是想寧兒想瘋了,才會有那種錯覺!他暗忖,猛地甩了兩下頭,企圖 使自己的頭腦清醒些。
他抓住她的臂膀,企圖推開她;誰知一碰到那香肩,他連心都頭動起來。那是一對 女人的肩膀!老天!他覺得自己全身都滾燙起來,那種感覺,像回到了初遇夏寧兒的那 日--
「不!」他緊閉雙眼。抱著頭大叫。
孫沅沅猛然離開它的胸前他這一聲尖叫,著震嚇著她了。
「李公子?」她錯愕萬分地低喊。
轎子也在瞬間停下,在寺前廣場等候李延晉的是夏立商夫婦及夏瑄兒,他們在聽見 這一聲吼叫後,便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