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晉咬緊牙根,握著拳頭;若非礙於場面、身份皆不適,他肯定一拳打飛了她!
「啊!真是失禮、失禮,我想我妨礙你們拜堂了!妹夫,哦!不!不!不!是李大 人才是。我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她斜脫李延晉一眼, 冷哼一聲,旋身走出李府大廳。
大廳中靜譏了片刻的空氣,在夏瑄兒消失後才又喧鬧起來,唱禮官也隨即主持起拜 堂儀式「新人請就位。一拜天地。二拜……」
儀式結束,送入洞房。
李延晉將孫沅沅送入新房後,便又至大廳招呼賓客。
孫沅沅獨自坐在床沿上,一顆心自夏瑄兒出現至今仍「噗噗」地跳個不停,那種好 像有什麼事要發生的感覺,教她惶惶難安。她如坐針蚌般的扭動臀部,頭上的鳳冠重得 像要壓斷她的頸子。現在,她才體會出做新娘子的辛苦,這種穿戴鳳冠霞破在新房中獨 坐數個時辰的習俗。分明是在考驗新嫁娘的「耐力」;對她來說,說是考驗,不如說是 「虐待」還來得恰當。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自己掀掉那遮住視線的蓋頭,卸下這一身笨重的裝扮;可 偏偏自古以來無此例可依循!噢?反正又沒人看見,掀了蓋頭又何妨?等新郎倌進門前 再趕緊蓋上,不就得了?嘻……想著,她便伸手掀了頭上的大紅方巾。
就在她掀掉蓋頭的那一剎那,瞥見有個人影倏地從窗子口閃過。他屏息,驚恐得睜 大一雙盈盈、燦亮的大眼睛,動作輕盈地站起身來,抬起右腿.正要跨下墊木之時-- 「咻」一柄短劍穿破窗紙,不偏不倚地射入她的心臟。
她連叫都沒叫出聲音。便向後倒在貼著囍字的床鋪上。
入夜了。李延晉略顯薄醉地推門邁入新房,看見孫沅沅躺在床上,心中湧起一絲心 疼。她肯定累壞了,才會等不及他來掀蓋頭、喝交杯酒就先睡了;不過,那睡姿還真不 是普通的難看!但是,他可愛死了。
忍不住牽唇一笑,摘下自己頭上的新即而放在桌上,輕足朝床鋪緩緩移步,然後他 飛身一撲,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大叫出聲,想嚇嚇她。
當刺在她胸口的那把短劍映入他的幢眸時,他整個人便怔住了,他顫抖著唇,想叫 ,卻發不出聲音,那對濕熱的雙眸瞬間氾濫成河。淚水不斷地自眼角流下來,滴落在孫 沅沅身上的霞破。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發瘋似的抱頭仰天大喊:「為什麼」他跪倒在床前痛哭失聲 。
是老天爺有意捉弄。抑或他和寧兒無緣?為何一次又一次地拆散他們?為什麼?這 到底為了什麼?
「寧兒--蜜兒」他的心好痛、好痛。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五臟六腑全都絞在一塊 兒,甚至絞出血來了。
突然,他站起,伸手握住那把短劍的劍柄,用力一抽,將短劍抽出孫沅沅的胸口。
然後挺直背脊,目光凌厲地邁出新房,招來幾名侍衛,朝夏府疾去。
夏府的大廳在李延晉帶著侍衛進入後,便一片混亂。
首先是余總管被逮捕,按著是夏瑄兒拒捕,與李延音在大廳中吵了起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夏立商從書房衝出來,臉上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
「夏大人,恕我這麼晚了還前來打擾,但此事問您的寶貝女兒,也許會更清楚些。
」李延晉目光犀利地逼向夏瑄兒,一副辦起案來便六親不認的酷樣。
夏立商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否則李延晉絕不會在新婚之夜,甚至連大紅袍都未褪下 就登上門來。他飛快地皺了下眉,一對質問的眸光直勾勾地盯著夏瑄兒。
夏瑄兒異於父親的嚴厲神情,心虛地別開臉去,語氣卻是百分之百的理直氣壯。
「他的新婚之妻遭人暗殺,關我什麼事?他憑什麼要抓我?」
「孫姑娘?」夏立商驚愕地睜大雙眼。
李延晉咬牙說:「沒錯,她死了。」他學高了握在手中的那把沾滿鮮血的短劍,「 它是被這把短劍射中心臟死了的,」
「可是,這劍跟瑄兒有什麼關係?」夏立商不愧是當官的,思維敏銳,舉止鎮靜, 李延晉放下手,自懷中掏出那塊玉石,遞給夏立商,「這東西,夏大人可見過?」他嫖 向夏瑄兒。見她露出驚慌之色,夏立商接過玉石一看,一對驚訝之眼睜得又圓又大。「 這是我送給余總管的東西,怎會往你手上?」他看同被兩名侍衛押著的余總管,而他正 心慌地重下頭,「這是孫府全家遭暗殺未遂的那夜,自蒙面人身上掉下來的,」李延晉 道,「余總管。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夏立商又驚又怒地瞪視余總管。
「他不過是個傀儡,」李延晉嗤之以鼻,「這件事的主謀。正是您的寶貝女兒。」
「瑄兒?」夏立商驚叫著向後退一步,腦袋瓜被李延晉的話震得轟隆隆響。
夏瑄兒的臉色又青又白,十分恐慌地噢著:「我沒有啊!爹,您要相信女兒,我真 的沒有。不信的話,您可以問余總管,真的不乾女兒的事。」她轉向李延晉,眸光鋒利 得像要殺人。「李大人,你沒憑沒據的,可別胡亂冤枉人啊!」
「我冤枉你?在夏夫人投水自盡的那天,你在沅沅面前親口承認的,現在卻說我冤 枉你?」李延晉氣吼。
「好,你說我同孫姑娘承認過,那你有什麼證據?拿出來呀!」她卑鄙地冷哼一聲 。「沒證據是不是?你怎麼當官的?沒憑沒據的,說抓人就要抓人,李大人,你以為這 兒是哪裡?這兒可是侍中夏大人的府邸哪!」她趾高氣昂地抬高下巴,對著李延晉說。
「不得無禮!」夏立商怒斥,「李大人,小女若有冒犯之處,請見諒;但小女說的 也是,您但聽孫姑娘一面之辭,怎能肯定余總管是受小女指使?更何況孫姑娘已死…… 」他移動身子靠近余總管,厲聲道!「你說,是不是大小姐指使你這麼做的?」
「不是。」余總管回答得十分簡潔。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夏立商氣惱地吼著。
「誰教她搶了大小姐的愛人?」余總管答。
夏瑄兒冷例一笑;她太瞭解余總管的為人了。他是那種絕對會捨身為主的忠僕,所 以,她根本不用擔心他會把她供出來。
「你聽清楚了沒有?這件事跟我沒關係。」她得意地朝李延晉挑了下眉。
李延晉凝視夏瑄兒片刻,一對濃眉糾結在一塊兒。「夏大人,您這千金實在太可怕 了,她利用余總管的忠心去替她殺人,讓他扛下所有的罪過。夏瑄兒,今天就算你能逃 禍律法的制裁,也逃不過良心的譴責,你知道嗎?沅沅她不是沅沅,是寧兒!」
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豎起耳朵在聽著。
小菊正好從後院邁入大廳,聽見了最後一句,也怔住了。
「寧兒自縊的那日。孫府的千金死而復活,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寧兒的魂魄進 入了沅沅的身體裡。」
夏瑄兒驚恐的搖頭,「不,不可能,你騙人,」
小菊低呼起來,「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看見她就有種親切感,怪不得她知道我磨的 花粉有多細,怪不得頭一回見面,她便那樣護著我,怪不得夫人投水自盡時。
她哭倒在池邊,嘴裡口口聲聲大叫著娘,原來……原來她是小姐……」
李延晉怒視夏瑄兒。「為了你,他求我放棄這件案子,就因為她念在你們之間的姊 妹之情;而你呢?卻如此狠心,派人殺了她,」
夏瑄兒哭嚷起來:「不,不可能,她不是寧兒,她不是,是你胡說的,是你胡說的 ,」她捂著耳朵奔出大廳。
「你說的是真的嗎?」夏立商跌坐進椅子裡,面無表情地低問。
李延晉紅著眼眶,低聲道,「這件事我本來是不想說的,可現在--寧兒又死了」
夏立商約五官痛苦地扭了起來;一想到那日李延晉帶孫沅沅來到家裡,自己用那樣 冷漠、不屑的態度對她,一顆心就痛得有如千根針在紮著般。
余總管駭然地喊著,「我殺了小姐?我居然殺了小姐?」他用力掙脫兩名侍衛之手 ,拔起一名侍衛手中的劍,猛然朝自己的腹部利入。「我……對不起……小姐,」他當 場倒地死亡。
「余總管,」
眾人齊呼,誰也料不到余總管會自行了斷。
陶家的血案、沅沅的兇案,都隨著余總管的死而結了。李延晉覺得好不甘心,但他 沒有證據辦夏瑄兒,最重要的是,他答應過沅沅要放棄這件案子:因此,他放棄了,並 且決定要離開這傷心之地,各地巡訪。
第九章
反了!反了!
夏寧兒那小妮子一入陰間,便氣呼呼地找上黑、白臉兩位陰差,腮幫子鼓脹脹的, 手叉著腰,採取連珠炮似的方式,猛烈地群炸著:「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哦!上次說 得多好聽,說什麼我與李公子前緣未了,好心要幫我重返陽間與李公子再續前緣,可現 在呢?績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