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狠狠的一鞭就要抽花她美麗的小臉,然後鞭子卻在即將抽上她臉的前一刻,猛然停住了攻勢。
發現鞭子沒有落下,陸盈月整個人也就跟著放鬆了,小小的身子整個虛軟無力地癱在聶人故身上。
背上那幾鞭差點就要了她的命!「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聶老爺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似乎……似乎是在問她,又沒有好像不是。陸盈月不知道,替她擋下鞭子的是身後的人。
「您會打死她的。」聶人故緊抓著鞭子,利眸看向他,一點也不在乎鞭子利破他的手掌,流出點點血漬。
「你這個雜種,竟敢反抗我!」聶老爺怒不可遏,卻怎麼也抽不出被聶人故緊握手中的鞭子。
「我不是反抗您,只是再這樣打下去,她會死的。」
「管她死不死,不干我的事。」
「老爺——」
「死就死,誰怕誰。」陸盈月不知從哪突生的膽,惡狠狠地朝聶老爺臭罵,絕美的小臉上淨是倔強。
「別說大話,小心到時候你會死得很難看。」
「你怎麼變得這麼膽小,你怕什麼?」
她就不能少說兩句嗎?想找死,也不是這個方法。
「放肆!看我好好教訓你一頓。」聶老爺一把扯住她的手,這一番用力的拉扯又觸動了她背上的傷,痛得她哇哇叫。
好痛!再這麼拉扯下去,恐怕她會活生生給撕成兩半。
這個聶老爺少說也有六十來歲,明明就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手勁卻出奇的大,扯著她的力道大得驚人,簡直就快將她的手給扯斷。
陸盈月心裡雖然害怕,卻硬是不肯向聶老爺求饒,緊咬著唇就是不吭氣。「老爺,她已經知道錯了,就饒了她一次吧!」聶人故發現陸盈月已毫無血色的蒼白小臉,知道柔弱的她絕對經不起激烈的拉扯,只好出面打圓場。
聶老爺卻像是發了狂似的,怎麼也不肯放手,整個人籠罩在一股高漲的憤怒當中,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聶人故曉得再這樣下去,陸盈月的小命肯定保不住。
他悄然運氣於掌中,一把反握住聶老爺的手腕,雖看似毫無使力,但實際上聶人故只消輕輕一使力,聶老爺的手骨就會碎裂。
「你這是……」聶老爺察覺不對已經太晚,想不出任何反制他的好辦法。「老爺,放過她吧。」
這是威脅,同時也代表著聶家父子的正式決裂。
「滾,你們都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聶老爺大吼。
帶著幾乎昏厥的陸盈月踏出門口,聶人故像是百般留戀不捨一般回頭望了一眼,卻只見到聶老爺像發了狂似的,見了東西就摔、抓了東西就砸。
這哪還是個人,分明就是個野獸,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
聶人故冷眼看著父親瘋狂的行為,俊美的臉上竟無一絲表情,神情陰冷得教人瞧不出究竟是喜是悲。?? ?「呼呼……聶人故,我的背好痛喔……」陸盈月趴在床上,哇哇亂叫。
「輕一點嘛,很痛、痛痛痛!」
「活該,誰教你要逞什麼狗屁英雄。」聶人故一邊替她紅腫的美背上藥,一邊惡狠狠的教訓著她。
瞧瞧這原來白皙柔嫩的美背上平白無故多了七、八條縱橫交借的紅腫鞭痕,她這個背,再多挨幾下鞭子肯定會皮開肉綻。
越看,聶人故的眼神越冷。他發覺自己並不喜歡看到她那身無瑕完美的肌膚上有任何的傷痕瑕疵。
「我想幫忙,不想看你被打嘛。」她好委屈,連好心幫忙都會被罵。
「多謝你的雞婆。」聶人故可是一點也不領情。
陸盈月無奈的扁扁嘴,沒興趣再多費唇舌講些大道理給他聽,乾脆乖乖的躺著,讓他幫忙上藥。
突然,她想起他的身上總有數不清的傷。
「你常常被你爹這樣打嗎?」
「還好。」
還好就是有!「你爹都是為了什麼打你?」
「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白白讓他打?」她簡直不敢相信。
「就算知道,又怎樣?」
「這……至少不會被打得太冤枉。」
聶人故並不搭腔。
其實他多少知道自己挨打的原因,絕大部分與他娘有關,往往他爹只要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拿他出氣,將他娘離去的責任歸咎在他身上,然後狠狠在他身上發洩一頓。這對他來說,當然是非常不公平的。
但是聶人故並不想改變現況,因為這是他與父親唯一交集的地方,這是兩個人唯一可以溝通的方法。
不過,這麼多年以來,每個人都因為生怕連帶遭受懲罰,從來不曾出面為他說過話,唯獨她,不知究竟是搞不清楚厲害關係,還是單純想幫助他,居然願意挺身而出保護他,也不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這股傻勁,著實為他的心中帶來一股暖流。「你爹不知道你娘死了嗎?」
「不知道。」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告訴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為什麼不告訴他?聶人故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其實,他只是害怕當他爹知道娘的死訊之後,會失去對生命的熱愛,而留下他一個人獨活在這個世間。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辦法忍受?「你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嗎?」
陸盈月搖搖頭。
「她被人發現死在碎蝶塚上,雙目被人挖出,舌頭被人切斷,臉被人用刀劃開,手腳四肢的筋脈被挑斷,死相淒慘至極。」
「誰會下這麼毒的手?」
「我不知道。」
陸盈月只有沉默以對,在之前她從來不知道他娘死得如此慘,感覺上聽起來像是被仇人報復的手法。
突然,她覺得非常歉疚。
聶人故的娘死了,他的親人只有他爹,他一直是這麼小心翼翼的呵護著這脆弱的親情,然而因為她的關係,使得他與他爹正式決裂。
「我很抱歉,因為我的關係,害得你和你爹之間……」
「我爹,不認為我是他兒子。」
他是在安撫她的罪惡感嗎?她看不見聶人故的表情,只能從他的聲音判斷,他似乎很難過,低沉的醇厚嗓音裡帶著濃濃的失落。
「我爹以為我是我娘與別的男人生下來的,不是他親生兒子。」
所以才會對他這般惡劣?這對聶人故太不公平了,他是何其無辜啊!她簡直難以想像,聶人故之前是過著怎樣非人的生活。
「我……我幫你上藥。」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安慰些什麼才好,只好隨手找些事情來做,以掩飾自己的心慌。
她接過聶人故遞來的藥,坐起身子替他上藥。
小手滑過一個又一個傷痕,腦海裡想像著一個又一個他挨打的場面,他有多麼傷心難過啊!自己的父親不當他是親生的兒子,母親又死得如此淒慘,在這樣環境下生存的他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活下來的?相較起來,她的生活是多麼幸福。
從小就在大家的叮護下長大,有一個溫柔斯文的主子教她彈琴、陪她聊天,從不讓她接觸外界的污穢,只將她保護在一個純真無憂的小鳥籠裡。然而有一天小鳥籠突然破了,她被迫接受外界一切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鳥籠裡的她一樣幸福,廣大的世界並不如她所想一般美好。
或許,她的純真在不自覺的時候已經深深傷了他。
所以,他才會如此討厭她。
陸盈月突然有想哭的衝動。
「你怎麼了,傷口又痛了?」聶人故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問著。
她搖搖頭,儘管小心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一直很愛哭,可是主子一直都不喜歡看她哭,說她哭起來很醜;現在她又想哭了,卻不想讓他看見,不只是因為主子說她哭起來很醜,更是因為她不想讓聶人故以為她所落是的眼淚只是同情。
同情,對一個人來說有時候是一種很大的傷害。
「那你怎麼一副要哭要哭的樣子?」聶人故溫柔的捧起她的小臉,輕聲問。眼淚忍不住了……
陸盈月不願讓他看見,索性將小臉整個埋進他的胸膛裡,感受他溫熱的體溫,緊緊的、緊緊的貼住。
「替我難過,是嗎?」
她的聲音悶悶的傳來,鼻音濃重:「沒有,我沒有,我只是有點——」
「難過?」他自動替她接下去。
只見小腦袋上下點著。
「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很痛,快點起來。」陸盈月一聽他這麼說,生怕自己的粗心大意觸碰到他的痛處,馬上就將小臉抬起來,一刻也不敢耽誤。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霸道的吻給強迫吞回肚裡。
聶人故滿意的發現,這張小嘴還挺合他的味。
以他的標準來看,陸盈月太過生澀,沒有一些妖嬈女子的火辣大膽,卻反而多了一種令人想要佔為己有的脆弱,像是未經前人探就的處女地,每一處都充滿了原始而純摯的甜美觸覺。「呼呼……」陸盈月趴靠在他身上,大口吸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