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托著紅潤的臉頰,伸手掩去刺眼的陽光,關心的詢問:
「阿天,這工作你做得還習慣吧?」
阿天揮去額上的汗,青稚的臉龐對她有著一絲的崇拜與欣賞。
「嗯,總比以前好,四處討飯,還要被人打。」
「是好得很多,不過,要是有人欺負你,可要跟我說,我會替你好好教訓他的。」風無愁說著便撩起袖子,露出嫩白纖細的手臂,而與那纖弱的身子不符合的,是嬌俏小臉上那抹充滿正義的微笑。
「你要教訓誰啊?」一道黑影遮住她頂上的光線,伴隨著低沉的嗓音而來。
「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兒了?」風無愁一聽見他的聲音,立刻跳了起來,轉身望向他。
身後的男人逆著光,教人有點看不清長相。
光影之下,只見男人順長瘦削的體格隱藏在藏青色的長衫之下,陰影下的眉眼彷彿暈染著眩人的光彩,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悅耳,風中彷彿飄散著他溫暖的氣息。
「我去準備東西了。」
男人彎身,替她撩起頰邊垂落的髮絲。
只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極為俊美的臉孔,幽若深潭的銳利鷹眼帶著寵溺的笑意,緊抿的嘴角只在她的面前稍稍鬆弛;在男人的左頰上,隱約有著一道已退去傷疤、僅剩下極不明顯的痕跡。
他是管見寒。一年多前他為了風無愁舍下山寨,不顧寨裡兄弟的反對執意下山經營當初所購下的那座酒樓,改邪歸正做起小生意,如今成果就在眼前,對他而言,這已經足夠。
「走了嗎?」管見寒淺笑著,牽起她的手。
風無愁點點頭,隨著他的牽引,一同步出後院。
? ? ?
馬蹄聲停止在一處早已長滿雜草的破舊院落,管見寒帶著風無愁輕輕跳下馬。
江家大宅……這裡便是當初兩人相遇之處,只是如今事過境遷,他心中的恨也早已消弭,一切恍如隔世,隨著淡然的清風而去,從此再也不挑惹心中的愁緒。
拉著他的手,風無愁來到一座小墓前。
「雲姬姑娘,我們來看你了。」風無愁除去墓前的雜草,輕聲說。
管見寒但笑不語,將準備好的清香和水果擺放好,然後與風無愁並肩而立。
這個墓,是風無愁為了雲姬所建的。一年多前,雲姬臥病榻上,或許是心中的牽掛已然消失,所以雲姬的身子也就日漸孱弱,她自知日子不長久,所以便央求風無愁在她死後,將她埋在江家遺址附近。
此時,風無愁早已知道所有的事,也明白雲姬從來也沒忘情江家公子的事。
可是她也明白,雖然管見寒已多少能放開心中的仇恨,可心裡終究還是有疙瘩在,所以也不敢輕易允諾。最後還是在管見寒的默許之下,風無愁才答應雲姬的請求,雲姬也因此才能含笑而去。
「即使在最後,雲姬姑娘似乎也得到了她的幸福。」風無愁插上了香,淡淡的說。
「哦?」管見寒望向她寧靜的側臉,看著她淡然溫柔的淺笑。
「你沒發現吧?雲姬姑娘走的時候,臉上是帶著微笑的,我想,該是那江家公子來接她吧。即使生前無法相守,可心終究還是無法分離的。」風無愁偏頭對他漾開笑容,嬌俏的小臉是平靜的甜美。
「那你呢?你幸福嗎,無愁?」
「我當然幸福,我活得好、吃得好,什麼都不愁,真的是真真正正的無愁呢。」
「只有這樣嗎?」管見寒臉上的笑容黯沉了些,可惜風無愁並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
「嗯……還有大家都幸福,我就很滿足了。」她扳著手指,一項一項數著。
「然後呢?」從他的嗓音裡聽得出他愈來愈不滿的情緒。
「還有什麼然後的?」風無愁奇怪的看著他。
管見寒索性轉過身子,不理會她疑惑的詢問,將東西收拾好放回馬背之後,隨手將她一起抱上馬坐定。
風無愁坐在馬背上,見他利落的跳上馬,寬厚溫暖的胸膛緊靠著她的背脊。
她等著,卻遲遲沒有動靜,忍不住轉頭望向他。
「怎麼了嗎?」她一回頭,就看見那雙銳利的鷹眼緊盯著自己。
「你跟我在一起,幸福嗎?」管見寒摟著她嬌小纖細的身軀,心不甘情不願的低聲詢問。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風無愁頓時明白他在鬧什麼脾氣,忍不住輕笑。
「笑什麼?」管見寒不滿的低吼,他誠心誠意的問,卻被她當成笑話。
「我只是……嘻……你在吃醋,對不對?」
風無愁輕笑,換得他一聲低斥。
「誰在吃醋?」雙腿一夾馬肚,管見寒沒好氣的冷凝著臉。
「別擔心、別擔心,我雖然喜歡二爺爺、喜歡小三子、喜歡阿天、也喜歡雲姬姐姐,可我最最最喜歡的還是你,只有你在我身邊,這幸福才會完整。」風無愁笑著安撫他,悄悄傾訴心中的愛意。
「你是說真的?」管見寒稍稍釋懷了些。
風無愁點點頭,在他環過自己腰間的手掌上輕寫下一個字。
小小的指尖在掌間輕畫,管見寒只覺得心頭竄過一道暖流,令他不自覺揚起漂亮的嘴角。
「唱歌給我聽好不好?」風無愁嬌笑著,靠在他的胸前。
管見寒無奈的聳聳肩,用著只有她聽得見的聲調輕唱那優美的歌曲……
西斜的澄紅暮靄,緩緩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低沉溫柔的歌聲讓人沉醉、動容,不再冰冷的心扉為她敞開了。
只有為她,無愁、又無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