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她的存在,只取決於她是不是可利用……
「別哭。」不會說好聽話,也不知道怎麼說,程雲丞只能幫她擦去眼淚,保證道:「等妳病好了,我們出去玩。」
她怔怔的看著他,看他一臉的認真。
「妳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他承諾。
並不像電視電影那種深情男主角,一臉柔情萬千的表情,眼前的他,表情跟平日一樣,因為沒什麼表情,讓白淨斯文的面容顯得有些些的冷漠,但,他眸中的認真,讓他又不全然是那麼樣的冷漠。
那專注的、認真的模樣,明白顯示出他的真心,那份單純的、想滿足她願望的心意……只因為她語焉不詳的話語中,提到了一句出去玩的字眼,所以他很認真的想著要帶她出去玩……
「別哭啊!」不明白她的感動,程雲丞只納悶她的眼淚怎會愈掉愈凶,有點無措,「妳生病了,要休息,不哭了好不好?」
他的關懷雖然讓她感動,卻更讓她傷心。
她的那些「家人」對她的關心程度,竟然不及他的千分之一,她的存在之於他們兩家,到底算什麼呢?
「只有你……」太傷心,她幾乎泣不成聲,「只有你對我好……」
程雲丞很想做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能做什麼,忽然問,眼角餘光看見門外邊的傅准懷比著手勢,要他張開懷抱……
一點即通,程雲丞如法炮製,舒臂輕擁住了她,將她整個人納入了自個兒的懷中。
那軟軟的、香香的身體就在他的懷中,纖細的肩頭因為哭泣而微微顫動著,引得他滿心愛憐,一顆心有種要融化去的感覺。
門外的人對他比了個大拇指,讚他孺子可教,他回應的卻是冷冷的白眼,直到門外的人摸摸鼻子,識趣的幫他關上房門,還給他寧靜的兩人空間。
「我那麼……那麼的努力……他們卻沒有一個看見……」從頭至尾,不知道有第三者在場過的苗小荳只顧著傷心。
「我知道。」擁著她,程雲丞不知道該怎麼停止她的傷心,只能說著,「我知道妳很努力。」
他的應聲,讓她更覺委屈,因為只有他知道,她的親人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說是家人……卻沒有一個把我……把我當成真正的家人……」淚流不止,她想要的只是一個歸屬感,也只是這樣而已。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呀!
「我算什麼呢?」她不明白,「對他們來說?我到底算什麼?」
看過那份調查資料,程雲丞大抵知道她處於兩家族之間的微妙處境……他是不能夠明白她想要的歸屬感與認同感,只知道他不希望她這樣的傷心。
「小荳……」他很為難,不想她傷心,卻不知該怎麼做。
「沒有人要我……」她好傷心,「沒有人需要我……」
「胡說。」他打斷她的自憐,「妳有我啊!」
「你?」哽咽,一下沒反應過來。
「妳忘了,妳還有我這個男朋友了嗎?」他有些些的惱怒,氣惱她父系、母系的親人這樣傷害她的情感。
「……」怔怔的,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
最近因為忙著偷渡家當,忙著要適應新環境、新工作,他的陪伴似乎成了理所當然,她真的忘了先前她問過他,要不要當她男朋友的事了。
「他們不要妳,我要,我會照顧妳的。」他一臉認真。
抬頭,淚眼矇矓中,看見的就是那副要為她擋風遮雨的堅決模樣,單純拗執的模樣,讓她的心口發酸。
「阿雲@@」
「聽話,別哭了。」幫她擦去眼淚,她的淚讓他感到難受,面頰上過高的體溫也讓他憂心。
多想她能健健康康,永遠保持著幸福無憂的笑容……
「別再想不開心的事了。」他扶著她躺下,安哄的話語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睡一下,讓我照顧妳,好嗎?」
怔怔的看著他,哭到倦極的苗小荳有著一絲的迷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她的阿雲好像……不太一樣?
讓我照顧妳!
他說他要照顧她,他要照顧她呢!
不是她要照顧他的嗎?
怎麼這會兒,從他嘴裡講出來的情況卻是相反?
他說他要照顧她……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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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沉沉睡去,程雲丞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一旁,為了怕驚擾病人而躲在門外,被忽略很久很久,最後還只能偷偷摸摸,像賊一樣摸進房裡的傅准懷只得自力救濟……
「傑克?」小小聲,聲明自己的存在。
冷冷的一眼掃去,程雲丞的不悅之意再明顯也不過。
「好好好,雲丞就雲丞。」傅准懷改口,一臉無奈,「你不能怪我,叫了你那麼多年了,一下要我改口叫你中文名字,總是不太習慣。」
「不習慣也得習慣。」冷顏彷彿罩著冰似的,示意他出去再談。
一直到關上房門,確定不會吵醒她之後,程雲丞才正式的警告出聲,「要是被她發現,我唯你是問。」
「話不能這麼說。」傅准懷自覺該說句公道話,「不都說紙包不住火?你就是開膛手傑克的事,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現在又何必費事瞞她?」
頓了頓,不得不補充一句警告,「你現在瞞她,她日後知道後,搞不好會怪你騙她,你何必哩?」
程雲丞瞪著他,表情有一點點的恐怖,「要不是你扯出什麼助理的,我又何必瞞?」
頓了一下,傅准懷無話可說,但又覺得冤。
「我這是幫你耶!」不得不抱怨個兩句,「之前問你時,你什麼都不說,我當然會被誤導,以為你是不想讓她知道你身份,大概是想要多觀察她的品行,哪曉得你那麼別,原來什麼都不說,只是忌諱著她對開膛手傑克有壞印象。」
「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的擅自主張囉?」冷哼。
那天出發到醫院前,他明明已經交代要他自己出面把事情解決掉就好,卻沒想到他自作主張……從收發器裡一聽到他扯出什麼人證時,程雲丞就知道這個傅准懷要壞事。
偏生讓小荳誤打誤撞看見了他,讓他沒辦法阻止傅准懷的爛計謀,只能任由傅准懷去瞎扯什麼救命恩人,要聘任他當助理的事。
簡直是莫名其妙,他竟然當起自己的「助理」?這什麼跟什麼啊!
「如果你要感謝我……」傅准懷像沒神經似的,很大方的接受,「那我也只好接受你的感謝。」
在殺人般的可怕目光下,他續道:「你要想想,就是有我的攪和,你們好歹能窩在這一方天地裡長相廝守,總比先前假裝是保全時,一天只有早跟晚,能見上少少時間來得好吧?」
「……」沉默,在這一點,程雲丞無話可說。
「說你是助理,你要做事也方便啊!」傅准懷自認實事求事,「反正你要看的那些線條數字的,小荳子也不懂,文件方面多都是外文,她也不知道你在看什麼,重要的是工作沒延誤,不是嗎?」
怎麼想傅准懷都覺得自己是幫上大忙後,「又不妨礙你工作,也沒影響你把妹……」
通俗的用詞害他被瞪,只好改口,「不說把妹就是,總之是不影響你跟她培養感情,那麼,在名義上,在小荳子的眼裡,文件是傑克本人『親閱』,還是你這個助理『代為整理』,不都一樣?」
話是沒錯,怎麼聽都像是有理,但程雲丞沒那麼好唬弄。
「那麼,該怎麼收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正如他前言,真相總有被發現的時候。
「欸、欸,這個嘛……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一時被問倒,傅准懷乾笑。
程雲丞冷冷的看著他,直到他收起笑容。
「好啦好啦!只是說說,別那麼緊張。」反正事不關己,傅准懷想得很輕鬆,「就算她真能發現,也是你們感情穩定之後的事了,到時惦著情分,說不定她不覺得有什麼,畢竟,你瞞的又不是什麼傷害她的壞事情。」
這話……似乎說得通,程雲丞思索著。
「重要的是現在,她待在你的身邊,你能照顧她。」傅准懷覺得這才是重點。
程雲丞沒接話,只是冷冷了看他一眼,「你沒事做了嗎?」
認識他很久,太久了,一聽這問話,傅准懷心中警鈴大響,正要開口……
「要沒事,就去買兩盒水梨。」在他想到說詞前,程雲丞已經先說了。
傅准懷應該要先找借口開溜,但他這時的要求對病人來說很不妥,因而傅准懷只得機會教育他,「她現在正病著,又是腸胃發炎的病,吃水梨不好吧?」
更別說是一次買兩盒,病人只會變得更嚴重吧?
「不是她吃。」白他一眼,程雲丞冷道:「是她外公,在郊外的療養院,你幫小荳買兩盒水梨送去。」
他?
叫他去送水梨?!
傅准懷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這種殺雞的小事要用到他這把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