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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綠痕

  「她在紫荊王那裡?」心底有數的他再問。

  漢青咬著牙承認,「對。」

  「她與紫荊王是何關係?」認為事態嚴重的滄海,雖不願相信,但還是得把事情問清楚。

  不知該怎麼回答的漢青,緊閉著唇下答腔。

  「我知道你有心維護飛簾,但她若做出對海道不利之事,你就不該再盲目的維護她。」公事公辦的滄海並不像觀瀾那麼循私。「長老們要我來問你,東域裡的流言是否屬實,以及你可有發現什麼罪證?」現下全海道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風神成了紫荊王的家妓,為此再也壓不住長老們、也不能再為飛簾說話的觀瀾,也只能同意長老們的作法。

  「沒有……」他雙目無神地看著遠處別業高聳的建築,想著那個現下可能在破浪懷中安睡的飛簾。

  「真沒有?」自飛簾出事後,就一直在岸上打聽消息的他,連一點收穫也沒有?滄海並不怎麼相信。

  一言不發的漢青,腦中不斷回想著破浪那些佔據在他心底的話,以及飛簾那日高站在崖上,對海道袖手旁觀的模樣。

  「走吧,別待在這。」不想冒險在破浪的地盤上待太久,急著回海道的滄海拍拍他的肩。

  「慢著。」在滄海先行往大街的另一個方向走時,沉默了很久的漢青突然開口。

  過暗的夜色中,滄海看不清他臉上異樣的神色。

  「事實上……」漢青顫抖地把話逼出口,「我是有話要對長老們說。」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既然得不到她,那麼,他人也休想得到她,守候她多年的他不能,那麼海皇也不能,破浪更是不能。

  倘若,在愛慕身後的那道影子,喚名為嫉妒,那麼在背叛後頭那道拉長了的影子,則叫出賣。

  ☆☆☆☆☆☆☆☆☆☆  ☆☆☆☆☆☆☆☆☆☆

  兵敗於迷海,率殘軍全員退王東域內後,不得不拉下面子來求破浪收留傷員的玉珩,在這夜,隻身一人主動登門。

  溫了一壺酒,與大伙坐在亭中欣賞雪夜的破浪,在力上靠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後,沒料到甚重自尊的玉珩竟會來此的他,沉思了一會,對力士點頭交代。

  「派人去安排一下。」同是帝國之軍,這回他可不能再見死不救了。

  「是。」得了他的答覆後,力士轉過身,準備去告訴那個等在大廳裡的玉珩,卻沒想到,玉珩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院中。

  並不想見這不速之客的破浪,在玉珩的兩眼不斷在他與坐在他身旁的飛簾身上徘徊時,不悅地站起身擋住他的視線。

  「我已答應你的要求,還有事?」

  「有。」他徐徐應著,自劍鞘中抽出的長劍,在亭中燈火的照映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銀光。

  坐在飛簾身旁的應天見狀,二話不說地拉著飛簾躲到院角去。

  知道破浪會將剩餘軍員安頓好後,已經什麼都不在乎的玉珩,揚起手中之劍對準破浪。

  「是你毀了我的前程。」接連著兩次戰敗,他是不能再返回中土了,因他無顏再見師尊青圭,也不能再辱師門,而他長久以來想在朝中掙得一片立足之地的夢想,也在那片迷海中宣告破碎。

  破浪反感地瞇著眼,「別把你的無能都怪至他人身上。」先前失利,他尚可怪在海道有個風神上頭,可這回海道已無風神助陣,敗給那兩個島主,他不檢討自己,反倒怪至旁人上頭?

  「風神之事,你大可事先警告我。」他緩緩掃了遠處的飛簾一眼,目光再重回破浪的身上。

  破浪挑眉反問:「你曾問過我嗎?」在他們大剌剌的來搶地盤,連碼頭也不先拜一下,想搶在他前頭立功拿下迷海的狀況下,他們也不事先來問問他這個鎮守東域多年的內行人,他又何必多費唇舌自作多情。

  手中毫無寸鐵的破浪,在他表情木然地揚劍刺來時,有些沒好氣地閃躲,沒把他當回事的破浪,才想叫金剛和力士把他打發掉時,一道細微的聲響傳至他的耳際,驟感不對的他,連忙轉身伸手拉離正要靠向玉珩的金剛與力士,下一刻,遭人一箭刺喉的玉珩,瞠大了兩眼站在原地。

  來不及尋找發箭者身在何方,在下一道箭嘯聲響起時,已飛奔出亭外的破浪,在另一柄來箭抵達飛簾的面前時,一掌將它握住,同時反手將箭射向箭源,而後錯愕地發現,一手緊按著肩頭的青圭,竟是親手殺了自己徒弟之人時,一股先前他沒察覺的氣息,在他來得及回神時已潛至他的身畔。

  四下突然變得好安靜,靜得只聽得見心跳的聲音,面對面靜看著近在眼前的玄璜,破浪的眼中盛滿了意外。

  「老夫素來信守承諾。」趁其不備一刀刺進他胸坎裡的玄璜,得意地在他耳邊低語。

  「破浪!」就在近處的飛簾,忙想拉開護著她的應天,但悶不作聲的應天卻使出所有的力氣,一鼓作氣地將也被當成目標的她拉走,將她拉至靠近院門的更遠處。

  擊向玄璜胸口的一掌,令手中仍握著刀的玄璜被震退了老遠跌坐至雪地上,咳出幾口鮮血時,他發現在那樣的情況下,破浪這一掌仍是震斷了他數根胸骨,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很划算,他滿意地抬首看向左胸不斷冒出血水的破浪,在他的注視下,身子緩緩朝後倒地。

  衣袖被應天拉住的飛簾,在見破浪倒地後心急如焚地想趕上前,冷不防地,少了身後的拉力讓她差點往前栽倒,她愣了愣,低首看著沒再被拉住的衣袖,她恐慌地轉身看著站在她身後的應天,面色蒼白如雪,一手掩著胸口,接著也支撐不住地倒在雪地裡。

  「應天?」在她身旁蹲下後,飛簾顫抖地拉開應天掩住胸口的手,眼睜睜的看著分明沒有受傷的她,血水卻自她的左胸冒出,並緩緩流向一旁。

  玄璜臉上的笑意,在下一刻凝凍在唇畔。

  兩眼瞪大有若銅鈴的他,不置信地看著方才受了致命一刀,已經倒地不起的破浪,在應天倒地後,竟一手撐著雪地坐起。

  破浪低首看了自己的胸口一會,心底有數地立即站起尋找著應天的身影。

  「應天……」在見著遠處的她倆後,他這才肯相信應天曾說過的身咒真的存在。

  被青圭絆住,沒法趕至破浪身畔的金剛與力士,也都被刺中要害卻仍好端端的破浪給怔住了,而青圭,則是難以相信地直搖首往後退,在清楚瞧見了破浪眼中的怒意後,自知不是對手的他,忙一手按著中箭的肩頭攀過院牆離開。

  當破浪一步步朝玄璜走來時,玄璜一手握著刀,忍著胸前的劇痛站起,不解地看著他那已止血的傷口。

  「為何你沒死?」

  「因應天以身咒代我而死。」破浪面無表情地應著,一解他心底之謎後,破浪飛快地上前一掌握住他的頸項,將他高高提起。

  無法呼吸,喉際似快被他掐碎了,面容漲紫的玄璜將手中之刀奮力往前一刺,卻遭破浪以另一手握住他的手腕,逼他將手中之刀轉向,借他之手刺進他自己的胸坎裡。

  鬆手放開他前,破浪淡淡地在他的耳邊留下話。

  「本王也素來說話算話。」

  「王爺!」眼尖的金剛在破浪有些站不穩時,趕忙上前扶住他,始終忍著疼的破浪,額上沁出了一顆顆大汗。

  一道道躍牆而入的影子,吸定了一旁力士的目光,定眼細看後,突然覺得能不能活過今晚都是個問題的他,扯開了嗓子朝金剛大嚷。

  「海道的人來了!」

  聽到海道兩字,待在應天身邊的飛簾忙不迭地抬首,自那些由遠而近的人群中,她看見了觀瀾與滄海的面孔。

  表情遠比他們還要意外的觀瀾與滄海,本是奉命在今晚潛進紫荊王別業帶走飛簾回島受審的,原以為得先過破浪這一關的他們沒料到,不但有人比他們先到一步,還替他們省了事先行傷了破浪。

  忙不迭叫來大批府衛的力士,在有備而來的神子們踏進院中時,一夫當關地擋在前頭,試著想攔住兩名海道的島主,但一旁的飛簾卻不認為他會是他倆的對手,在飛簾想起身時,躺在雪地中的應天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救……救他……」斷斷續續喘著氣的應天,努力張開雙眼看向眼前唯一的希望,「我求妳,救王爺……」

  「我無神力,我救不了他。」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飛簾無奈地向她搖首。

  應天握住她的手,「在我死後,就會還給妳了……」她的神力本就沒有消失,只不過是被封住罷了。

  什麼?

  原以為此生將依破浪所言,和他們一樣當個凡人的飛簾,聽了她的話後,腦際頓時一片空白。

  「妳說過,妳只想與我做個朋友……」應天的十指深深掐陷進她的手臂中,「這話,還算不算數?」

  「算。」強忍住鼻酸的飛簾,哽著聲向她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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