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去歇著吧。」
滿足的笑容頓時出現在她的臉龐上,「謝王爺。」
不知破浪已採取行動的金剛,還在外頭有耐心地勸著飛簾。
「回房去吧,不然等王爺來了妳就有苦頭吃了……」
「我——」飛簾才想叫這個大漢別來煩她,猶在口裡的話,即被快步朝他們走來,並一手按在金剛肩上將他拉開的破浪給怔住留在唇邊。
「想走?」結實的臂膀一把摟住她的腰,「就憑妳現下這副德行?」
「我都說過了……」金剛摸摸鼻子,識相地轉身往在房裡朝他招手的力上那邊閃。
硬拖著飛簾回房的破浪,在手上的女人雙腳不聽使喚,差點跪下去時,索性一把將她高高抱起。
她羞窘地推抵著他的胸膛,「放開我……」
沒把她軟綿綿的掙扎放在眼裡,破浪自顧自地走向她的房,一腳踢開房門後再踢上,繞過半間屋子將她放回她常待的老地方。
再次坐回床上的飛簾,已經開始懷疑她下半輩子是不是得和這張床綁在一塊至死不渝了。
「記得妳上回敘舊的對象嗎?」決定在今晚徹底解決逃亡事件的破浪,站在她面前低首看著滿臉沮喪的她。
「你做了什麼?」她的身軀一怔,慵懶的藍眸瞬間恢復了精神。
「他在我手裡。」他完全不介意在她面前撒謊,「妳若想保全他的性命,就別做些會惹我不開心的事。」
怪不得自那回後,她就再也沒有漢青的消息,以漢青的性格來看,總是守護著她的漢青,是不可能會照她的話不再來見她,或是獨自返回海道……
「對了,我聽說妳與那個叫觀瀾的女人是好友?」破浪抬起她的下頷,看著她湛藍的眸子裡明顯地寫滿了怒氣。
「觀瀾也在你手裡?」她愈聽愈克制不住地握緊了雙拳。
他俯下身子在她面前輕喃,「不,我只想告訴妳,我既可剷平天宮天苑城,我就能依樣畫葫蘆的對付都靈島,而我更不會介意多殺一個叫觀瀾的女人。」
她有些駭然地張大了眼,天宮天苑城一夜之間遭滅之事,三道皆知,只是在他開口前,她並不知那個元兇就是他,她更看不出他會有那種能耐……她的心思倏地飛回了那座她自小生長,和觀瀾不知付出多少心血的島嶼,她無法想像那座住滿了神子的島嶼,將會在他手中變成了一座海上孤島……
「別說我沒把醜話說在前頭。」見她的眼神有些游離,破浪厲聲再道:「妳若尋死,我照樣也會拿他們開刀,聽清楚了?」
飛簾定定地看了他一會,慢條斯理地啟口。
「解穴。」
「如妳所願。」認為她不會那麼不上道的破浪,也很乾脆地應允她的要求。
身子一恢復自由,也再度能夠使力後,飛簾登時起身揚起一掌就朝他的臉頰甩過去。
沒料到她會因此大動肝火的破浪,舔舔嘴角的血絲,側首對她露出一笑。
「我有沒有告訴過妳,我喜歡妳潑辣的脾氣?」
她語氣冰冷地再次強調,「別以為你能威脅我什麼,我既已離開了海道,就與海道再無瓜葛。」
「是嗎?」他不以為然地挑挑眉,作勢轉身欲走,「咱們就拿那個叫觀瀾的女人試試好了。」
心思遭他看穿的飛簾,當下顧不得先前說過的話,隨即以掌揚起一陣清風想將他攔下,破浪將劍眉一斂,在她還反應不過來時,轉身使勁握住她的雙手,並將她的身子重重按壓在牆上。
他陰沉地開口,「我說過,別做些會惹我不開心的事。」
心跳得飛快,遭他一身悍戾氣息攝住的飛簾,緊屏住呼吸,不願退縮地與他四目相對,可他吹拂在她面上的灼熱氣息,和他貼合著她身子的體溫,都一再地擾亂著她的思緒,且愈是盯著他瞧,那雙與子夜一般漆黑的眼,也就愈像漩渦,彷彿要將人心神都吸去般,她忍不住喘了口氣,在那時,她看見一抹勝利的微笑自他臉上一閃而逝。
單手握住她的雙手,並將它們高舉過頭,破浪以另一手自懷裡掏出那隻小瓷瓶,以拇指弄開了瓶栓後,將它湊近她的唇邊。
「這是什麼?」飛簾緊張地看著那只帶著藥草氣味的小瓶。
他不想解釋,「喝。」
她的反應是立即偏過臉拒絕,破浪勾了勾唇角,放開她的雙手用全身抵著她,一手捏著她的鼻尖,一手則抬高了她的下頷把藥灌進她的口中後,再用力摀住她的嘴。
看著他那不達目的誓不休的眼眸,與他僵持了好一會的飛簾,只好趕在窒息前把口中的玩意吞下腹,察覺到她已喝下的破浪,也立即挪開雙手,住後退了一步。
與那夜在耗盡法力時相同的感覺,緩緩衝向飛簾的四肢百骸,她難以置信地抬首看了他一眼,接著便站下住地身子一軟。
「這是應天花了七日所咒的東西。」破浪拉住她的臂膀,邊說邊將無力的她攬進陵中。「妳既已不再為海道效力,也不想助帝國,那麼,妳就不需要再留著什麼神法。」要想讓她安分地留在他身邊,且不讓她又用那古怪的神法來對付他,最快的法子就是請應天施咒將她的神法封在她的身子裡。
飛簾倦累地張開眼,只覺得渾身的力氣似被抽掉了般,不得不靠在他的懷中喘息地適應那股不適感。
「看樣子,我似乎太低估應天的能力了。」他低聲喃喃,以指撫去她額際沁出的大汗。
她一手緊捉住他胸前的衣襟,「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從今日起,妳得開始學著當個凡人。」他心情甚好地抱起她,將已快睡著的她挪往床鋪。
「凡人?」她困得雙眼都快睜不開。
「對。」破浪雙手合上她的眼皮,催眠似地在她耳畔低語,「我要妳當個平凡的女人。」
第四章
冬日已臨,素來不喜在一到了冬季就冷風刺骨的迷海附近過冬,破浪在這日遷出別業,起程準備返回他靠近中土的領地東域。
與應天同坐在馬車裡,從未坐過馬車的飛簾,兩手攀著車窗,目不轉睛地看著放眼儘是陌生的外頭,正在縫製衣裳的應天,抬首看了看已無神力,就跟凡人沒兩樣的她一會,在她臉上找到了好奇、新鮮與恐懼,太多情緒明顯地寫在她的臉上,而她似乎並不知。
「會冷,別看了。」應天將她拉離窗邊,替她放下簾子後,發覺她的臉色有點蒼白,應天即放下手中的衣裳,彎身自地上那仍溫著的藥壺中倒出一碗藥,而後遞至她的面前。
「謝謝……」捧著藥碗的她,兩掌都因此而變得暖和了。「應天,我們要去哪?」除了這輛馬車外,在後頭還跟著更多輛,這情形就像是要搬家似的。
「回王爺位於東域的別業。」重拾衣裳的應天,邊縫邊應著。
她蹙著眉,「為何要帶我去?」
「因妳是王爺的人。」應天一臉木然,「王爺要走,妳自然得跟著走。」
那段她所不願憶起的回憶,在應天理所當然的語氣中再次被勾起,喝完湯藥暖了身子的飛簾,兩抹淡淡的緋紅不受制地撲上她的面頰。
什麼是他的人?那是他乘人之危,她既非心甘情願,也很努力命自己別再去想起或是去在乎那件事,她更沒想過要因此而永遠跟著那個男人,或是非他不嫁,可為什麼這些人卻都同破浪一樣,每回在她不願做何事,或是想逃走時,就搬出這套讓她尷尬的說詞來堵她的嘴?
應天淡淡瞥她一眼,大略知道一臉通紅的她在想什麼。
「別再多想了,王爺要妳走,妳就得走,他說不會放妳就不會放妳。」
飛簾抿著唇,不情願地盯著她直瞧,沒想到她卻將臉一板,直接地回絕了她眼底的祈求。
「與我攀交情是無用的,我不會放了妳,所以妳大可死了那條心。」誰要是壞了破浪的好事,誰就有苦頭吃了,她才不要為了個神子而去自找麻煩。
「應天……」
「別吵我。」再次低首重拾針線的她失了閒聊的興致。
「不,我是想說,外頭有人來了……」飛簾掀起車簾一隅,納悶地看著外頭為數不少的來者。
有人來了?這回返回東域是破浪一時興起,說走就要走的,是誰知道他們今日要離開迷海,並恰巧知道他們的路線?
應天皺了皺眉,湊上前掀簾一看,在看清率領大批人馬的不速之客是誰,而破浪又不在前頭後,她立即把簾子放下,並拉著飛簾往角落躲去,橫身在她面前,保護性地抬起一掌將她困在角落裡護住。
為她如臨大敵的模樣,飛簾有些困惑。
「應天?」外頭那些人,不也是帝國的人嗎?怎麼她的反應會是這般?
她壓低了音量,「別作聲。」
與金剛並肩騎著馬領在前頭的力士,在遭攔路者擋住後,高揚起一掌示意後頭停車,而後,他仔細地打量起這個他沒想到還活著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