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合適!」沐玄思一口咬下肉片,向瑪利亞比比拇指以示讚許,「如果老婆是娶來煮飯用的,選盼柔還不如選瑪利亞!」他的話惹來瑪利亞格格直笑,他看著菱菱,「我受不了盼柔防我像防賊似的。」
「沐玄思,收起你邪惡的矛頭,別指向我家單純的瑪利亞!」菱菱回瞪他,「你是盼柔的初戀,即使她方法不對,也是因為太愛你,你不能就這樣定她的罪,多點兒耐心!」
「三年夠長了,」沐玄思淡淡回視菱菱,「適不適合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找借口,浪費時間!」
「我不……」
菱菱的話被電話鈴聲切斷,紀家後院有個由廚房拉出的話機線,只見瑪利亞嗯嗯幾聲,掛上電話。
「小姐,周少爺說他在醫院不能走……」
「所以不過來了!」菱菱幫瑪利亞接下話,不在意地蜷在院落裡的躺椅鞦韆上繼續啃食她的白筍。
「對周子鑫,你倒是修養奇佳!」沐玄思嘲笑她。
「有什麼好氣的,他在辦正經事呢!」菱菱伸出蜷縮著的腳踝晃蕩著鞦韆,赤裸雙足迎著沁涼夜風,「一千零一次失約,我早巳習慣!」
「是習慣了還是在浪費時間?紀菱菱,你分得清楚嗎?」沐玄思輕哼,「盼柔對感情的太過在乎和你的太不在意都是不正常的。」
「才不聽你的!」菱菱哼了聲,「你自個兒失戀了便到處危言聳聽。」
「不聽就算了,」沐玄思淺笑,「紀菱菱不聽不打緊,瑪利亞聽話就行了,」他笑看著那乖巧一臉笑的小女生,「乖瑪利亞,我口渴了。」
瑪利亞一個蹦起,奔回屋裡去拿冰箱裡的飲料。
「沐玄思!」菱菱沒好氣,「收斂一下你八爪章魚的老毛病!」
「我不做八爪章魚很久了,請不要污辱我和瑪利亞之間純純的友誼,」他淺笑,「我知道她家鄉有個男朋友在等她。」
「我從不相信長距離的愛情。」
「你不相信的是自己吧!」
沐玄思輕哼,「否則你怎會任由一個陌生算命婆婆決定了你的一生。」
菱菱朝他扮個鬼臉,扳過身子不再理他,隨著鞦韆晃蕩在夜色裡。
表面說不受影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呀!已然同身子一樣晃呀!蕩地,歇不下來直晃蕩。
第三章
「文以載道,影以證文,對一個成功的媒體而言,出色的攝影記者與撰稿的文字工作者一樣重要!」
「攝影新聞學研究的是如何融合照片與文字,在融為一體的情況下,兩者地位平等,只是編輯時卻有先後的區別,先定照片的位置,再排文字。」
「一頁有視覺衝擊力的版面往往也會有不弱的文字衝擊力,這並非巧合,好照片會激勵好文章……」
嗡、嗡、嗡,一群蜜蜂淨圍著她耳朵腦海轉……
是週一症候群吧!
菱菱用力捂緊自己大大的呵欠,想要捉住游移的神思放在眼前主持一周會議慷慨激昂的「撒哈拉」身上,猛一使勁卻擠出幾滴眼水,昨晚真不該跟玄思玩牌玩到凌晨三點多的,他還年輕,精力旺盛,她畢竟老了他三歲。
推究起來,錯不在玄思,是她不服氣敗北,才會死纏不休要求再戰,到最後,瞌睡蟲襲上,後頭全不記得了,她向來有個昏睡後誰也搖不醒的毛病,現在回想起竟連自己是怎麼回房的都記不清楚,只知道當瑪利亞和鬧鐘聒噪嘶吼著要她起床時,她已然安臥在自己床上,連睡衣都換好了。
「睡衣」菱菱是被這名詞嚇醒的,她猛然拉緊瑪利亞的手,「瑪利亞!昨天晚上是你幫我換睡衣的嗎?」
「小姐!你睡迷糊啦!」瑪利亞幫她擠好牙膏,推菱菱人浴室,嘴裡不曾歇,「我到了十一點一定要睡覺的,昨晚我還等到十一點半過去隔壁叫你,是你把我推出門叫我別吵的,你忘光了。」
菱菱心念壓根不在會議上,心思不住盤旋,不是瑪利亞會是誰?
昨晚到玄思房裡時,她明明穿的是T恤加短褲,怎會、怎會變成了睡衣?是玄思嗎?
菱菱將手蒙住臉,慘叫出聲,若真是他,以後她如何面對他?
雖然他只是哥兒們,但她好歹是個女人,她的身子連子鑫都不曾看過。
真是丟人至死!
「紀菱菱!」身旁沈彤頂她一下讓她回到現實,她的慘叫聲已然引來薩可夫的徵詢及眾人好奇,她在公司苦心經營的端莊甜美形象即將毀於一旦。
紀菱菱酡紅著臉向薩可夫及眾人訥訥解釋,「對不起!我……我牙痛!」她一隻手捂緊臉頰垂下頭,她的誠心懺悔得到眾人的諒解,薩可夫催眠似的聲音繼續揚起。
「我才不信呢!」沈彤壓低聲音,「你根本是在作白日夢!」
菱菱送她甜甜一笑,沒搭腔,沈彤不信不打緊,薩可夫信就成了。
「方纔攝編組說他們部門來了幾個新同事,」沈彤興奮得瞳孔放大,「其中還有個大帥哥呢!」
菱菱沒答話,懶懶不太起勁,前次掃地的盧嬸爭相走告,說那個送快遞的男人是個帥哥,結果一群女人圍在櫃檯等了半天,總算見識到盧嬸口中的「秦漢」——一個行將五十的「秦漢」,而且是個快要禿頭了的秦漢——撒哈拉第二!
眾女子鳥獸散,沒人怪責盧嬸,是她們的錯,不同年代的女人口中帥哥定位自然不同,攝編組那群小助理們多半剛從學艇畢業,二十出頭的小女生對男人口味和即將邁入二十七的菱菱未必相同。
更何況,有了子鑫後,她已如老僧入定,對帥哥免疫。
「有你的,還真沉得住氣!」小菱菱兩歲的沈彤竊笑,「專家說,當女人不再對看帥哥這種事情起勁時,就代表身心已然步人老化之境。」
菱菱白了沈彤一眼,還沒回話,耳中卻聽到薩可夫陸續念了幾個新同仁的名字。
「……最後這位沐玄思同仁,他剛自軍中退役,這兩年裡他的作品陸續得到國內外攝影獎項,包括國防部文藝金環獎之金像獎等重要獎項,是攝影界的新秀,未來肯定會是咱們攝編組的生力軍。」
菱菱在眾人掌聲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祈禱這個「沐玄思」和她家隔壁那個只是同名同姓,卻在見著那個熟悉至極的男人笑顏時,她再度牙疼似地捂緊臉頰。「哇賽!」沈彤雙目射出光亮,興奮得掐緊菱菱大腿,「小玉沒撒謊,真是帥得無話可說。」
「沈彤!」菱菱一臉苦瓜,「我也無話可說了。」
「你又牙疼了呀?」沈彤面帶悲憫。
「腿疼!」菱菱用力扳開沈彤箝在她大腿的貓爪,「小姐!你也太興奮了吧?」
「原諒我不能控制自己。」沈彤看著沐玄思,眼神滿是夢幻,「因為我終於見著了我的白馬王子!我有感覺,這絕非我倆初次相見,前世我見過他,而我今生的存在就為了今日的相見。」
菱菱搖搖頭不敢置信這女人竟然瘋狂至此,卻也忍不住佩服玄思,難怪他要和席盼柔分手,他可能算準了在他未來要工作的地方有個前世戀人沈彤。
「攝影的作品會導引讀者的情緒,因境地及理念的變遷比文字更能讓人產生認同及共鳴,這是很重要的一項利器。」菱菱看著沐玄思在人前自若地侃侃而談,他巡視眾人一圈,待掃到半捂著臉頰的菱菱時,冷不防,他竟然朝她輕眨了下眼,「小弟新來乍到,對報社各部門運作還陌生,得靠各位前輩不吝教導提攜,讓小弟及早熟悉這個大家庭,並與大家一起同心協力為共同理念奮鬥努力。」
沐玄思的話獲得如雷掌聲,之後薩可夫做了總結並宣佈散會,不一會兒,原本四、五十人齊聚的大會議室零零散散幾乎走光了人。
「說!」沈彤擋在菱菱身前不讓她過去,「剛才他幹嘛跟你眨眼睛?」
「你指誰?你的白馬王子?」
菱菱漠然收拾著桌面文件,「如果我跟你說他只是眼部抽筋,你信不信?」
「不信!給我從實招來,紀菱菱!」這會兒的沈彤倒還真有點兒娛樂版記者死纏爛打的味道,「你認識他?」
「不太熟!」菱菱抱著文件繞過沈彤,「姻親而已! 」
「姻親」
「我哥哥娶他姐姐的那種。」
「那好!」沈彤挽緊菱菱手腕換上一臉熱呼,「如果我能和他一起,咱們日後也是姻親了。」
「是呀!未來姻親!」菱菱想到淚眼婆娑的席盼柔,彷彿已然看到沈彤荊棘滿佈的未來,她拍拍眼前酣醉於一臉甜蜜的女人。「我衷心祝福你!」
★ ★ ★
「吃飯?」
「不吃!」
「你中午都不吃?」
「今天不吃!」她由高舉的雜誌縫中給他個衛生眼,「今天犯太歲,少出門,省得遇小人。」
「若是命中注定,就算不出門也會遇到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