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周子鑫作勢哼了一聲,「不嫁給我你還能嫁給誰?」
菱菱也回哼了聲不搭腔,她望了周子鑫一眼,「我的新伴娘你也熟的,是柳依依。」
子鑫收回攬著菱菱的手臂,偏過頭,語氣略帶僵硬,「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不是她?你方才明明說只要我開心誰都成的不是嗎?」菱菱笑著眨眨眼,「我就是喜歡她,她又聰明又能幹,一定能幫我很多忙。」
「她答應了嗎?」周子鑫的聲音低沉得像在和誰嘔氣似的。
菱菱沒在意,笑著吐吐舌頭,「紀菱菱出馬所向皆捷!那天我到你醫院費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她的住址,她的眼睛復明後爭取到省交響樂團的工作,整個人神采奕奕,原先聽到我要她當伴娘,她回的話竟和你一樣——『為什麼是我?」』
她咯咯嬌笑繼續說:「若非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纏得她沒辦法,她還不肯答應呢!」
「菱菱!」周子鑫從未用過如此嚴厲的語氣對她說話,「你總是如此任性,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依依不答應一定有她的原因,你為什麼硬要強迫她?」
「你欺負我?」菱菱瞪大眼一副泫然欲泣,「你為了這種小事情欺負我?」
「我沒有欺負你,」周子鑫放低嗓音,只手爬過髮絲,「我只是大聲了點。」
「大聲就是欺負,」菱菱嘟著嘴,「你從沒對我凶過,你變了。」
「對不起!」周子鑫攬過菱菱低聲下氣,「乖菱菱,是我不對,我不該大聲,最近事情太多,我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所以,」菱菱盯緊他不肯輕饒,「所以我可以找依依嘍!」
「誰都成,」周子鑫歎口氣,眼神略顯幽邈,「你高興就好了。」
結賬時,飯店送了張住宿券給紀毅剛,他呵呵笑著收下轉給女兒,「飯店週年慶,四人以上用餐送浪漫套房住宿一夜,我們老人家用不著這種時髦的玩意兒,給你和子鑫吧!」
菱菱將住宿券收入皮包裡,腦海卻突然想起沈彤的話——
「婚前不先試試,婚後不包退的,夫妻閨房不合是導致離婚的最大原因!」一個念頭在菱菱腦海中成形。
★ ★ ★
菱菱原是在房裡聽音樂趕稿子,若不是為了解決口渴問題,她不會上廚房,若不是上廚房,她不會聽見瑪利亞哼吟著那首折桂令。
平生不會相思,
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
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匡啷」一聲,菱菱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杯子沒砸破,只是剛盛滿的果汁灑了一地。
「小姐!」瑪利亞拿著拖把嘟嚷著,「你都要嫁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
「都怪你!」菱菱扁扁嘴,重新倒一杯果汁,「不會念詩還要學人家扮斯文。」
瑪利亞笑了笑,不介意小姐的批評,她抱著拖把眼神泛著光采,「人家是跟玄思少爺學著念會的啦!我今天傍晚掃院子時,順便去幫他們的院子澆了花,玄思少爺看見了就笑嘻嘻地叫我進屋裡去,他還切了盤西瓜請我吃,說是謝謝我的幫忙。」
「他在家?」菱菱悶著聲音,「屋子裡沒亮燈,我還當他又出去找樂子了。」
瑪利亞急急搖手解釋,「玄思少爺說在家裡地下室弄了個暗房,人在裡頭忙,我看他那個樣子可能連飯都忘了吃,吃完西瓜,他問我你上哪兒去了,我跟他說你和先生太太去跟周少爺家人談婚禮的事情,他沒說話笑了笑,起身去洗手,就在流理台邊念起這首詩。」
菱菱咬緊嘴唇,不說話。
「他念第一遍時,我根本聽不懂,」瑪利亞憨笑,「只是覺得他念詩時的腔調好聽,就央著他多念幾遍教我,還好玄思少爺有耐性,否則我才背不下來,他還教我怎麼寫,我的中文不好,他解釋了半天,說這詩是描寫一個人想念喜歡的人時的心情,」她語帶嬌意,「我想學好這首詩寄給在家鄉等我的男朋友,讓他知道我有多想念他。」
「瑪利亞,」菱菱困難地出聲,「隔這麼遠的距離談戀愛,你不怕他變心?」
「真正喜歡一個人時哪能想得了那麼多,」瑪利亞有些羞赧,「與其費腦筋去想他何時會變心,為什麼不好好把握,在他愛你時珍惜這份感情?」
「瑪利亞!」菱菱搖搖頭,語帶佩服,「你很勇敢!」
「我不是勇敢,小姐,」瑪利亞笑了,「我只是比較笨,有時候少想一點、笨一點過得會比較快樂。」
轉過頭,瑪利亞在水龍頭下沖洗著拖把,一句句「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輕哼著,菱菱握緊手上果汁,急急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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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菱永遠記得當她告訴沈彤,她決定和周子鑫到飯店過夜時這女人的反應。
這女人誇張又興奮的模樣倒像是她自己要去和人偷情似的,可菱菱卻不得不告訴她,因為她需要這個軍師的點子,告訴她該如何準備這一夜。
周子鑫先是陪她去看了國家歌劇院的芭蕾舞劇——吉賽兒。
一個下午都在手術室裡忙碌,菱菱倒是輕易地原諒了他在她看得感動落淚時發出的輕鼾聲。
反正他將會付出一輩子的時間贖罪,這些小事她都會幫他記在賬上的。
出了劇院,中正紀念堂的夜,頂頭上是微明的月,夜風習習,伴著花氣,菱菱挽著他的手臂,一臉若無其事停身看著他,開了口。
「我跟媽說了今晚不回家。」
「不回家,你睡哪裡?」周子鑫有些摸不著頭緒。
「陪你過夜。」菱菱的眼中有著幹壞事的興奮,「住五星級飯店。」
「菱菱」周子鑫用力敲腦袋,剛剛睡得太沉,他一定是還沒清醒,「你說什麼?」
「這種事情你要我再說一遍?」菱菱睜大眼睛,「我雖不是淑女,好歹也是個女生耶!」
「菱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太清楚你的意思。」周子鑫有些結巴。
紀菱菱吸口氣,一字一字朗著聲音,「周子鑫!我要和你開房間做愛做的事,你去不去?」
散場時的人群原是嘈雜不清的,這會兒兩人周圍得著了片刻寧靜,不過隨之而起的伊伊唷唷竊笑聲讓周子鑫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菱菱也笑了,笑彎著腰,打從沐玄思的事情困擾她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敞懷而笑,這樣的開心卻是為了見著周子鑫的困窘。
一直到進房前,菱菱都維持著她的笑意,直到進房後看見放在兩人眼前那張佔了房裡一半空間的大床時,才斂起笑容。
兩人嗯了半天,誰也不敢先說話,周子鑫隨意按著電視遙控器,菱菱拿出方才在便利商店買的紅酒,想起沈彤的叮嚀。
「一定要有酒!」沈彤斬釘截鐵,「酒能助興、酒能亂性、酒能失身,喝酒後彼此愈看愈順眼,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菱菱,」周子鑫有些疑惑,「再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何必非要趕在結婚前玩這種遊戲?」
「不是遊戲,我是認真的,」菱菱遞給周子鑫一杯酒,至於她自己的則咕嚕嚕一口灌下,喝得太急,末了還打了個嗝,「沈彤說婚前要先試試,之後才能適應,結婚那天千頭萬緒,身心俱疲,會影響品質,我不想在那種情況下倉卒獻出初夜。」
「試了又能如何?」對於未婚妻異於常人的思路,他向來無能為力,淺酌手中的酒,他聳聳肩,「如果試了不適合能改變主意嗎?所有事情都已經備妥,箭在弦上,菱菱,夫妻之間房事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忠誠、互信、相互扶持、彼此體諒才能攜手到永久。」
「你說得都有理,」菱菱放下酒杯,酒意上升,她的面容已然微醺,雙手交纏在他的頸項,她掛在他身上嬌笑,「可是我還是想要先試試。」
周子鑫歎口氣,放下杯子,佳人投懷送抱,就是聖人也捺不住,何況她又即將是他的妻子,傾下身他正想吻住她,她卻猛地跳起,一頭撞上他的下巴。
他捂著下巴嚷疼,卻見菱菱歉疚地笑著奔到門邊,「忘了重要東西!」
她推開門跑出去,氣喘吁吁回來時,手上多了包從便利商店買回來的東西。
「保險套!」菱菱拆開盒子好奇地取出研究打量,「我問超市小弟哪種牌子最好,他問我所謂的好是要舒服、刺激,還是要安全?」她搖搖頭,「子鑫,看來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光是個保險套就有這麼多學問。」
菱菱笑得詭異,「那傢伙還問我介不介意用有顆粒的,我傻了半天,只聽過感冒膠囊裡有顆粒的,沒想到保險套也興這套,這上頭沒有使用說明,我可不敢再去問那個一臉怪笑的小男生,你得自己想辦法。」
周子鑫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這丫頭讓人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