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當完兵,我自信是個可以爭取自己心愛女子的男人了,那一夜在廚房裡再次見到你,才知道這幾年裡我從未真的在心中放下過你。你始終在我心底,像個幽魂似的,像個妖精似的,我的小狐狸!」
沐玄思搖搖頭,「你總問我,和你的吻是不是不算什麼?是不是和別的女人一樣?為了安你的心思,我只能順你的意,事實是,菱菱,不—樣,完全不一樣的,惟有在吻你時,我才能感受到那種驚心動魄的震撼,我才有全身火熱的情慾,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永遠冷靜自持,漠然地置身事外,惟有跟你在一起時,我全然失控、忘了自己,而你,怎能殘忍地認定我只是在遊戲?」
「我不要聽,玄思,別再說了!」菱菱捂緊耳朵輕吼,「我不想聽!」
「菱菱,你對我不是遊戲、不是另一個挑戰,」沐玄思拉開她的雙手,深情凝視著她,一字一字情意灼灼,「我愛你!」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別給我製造困擾。」菱菱泣不成聲,掙開他的手,控訴著,「你突然說了這麼多事情,我聽不懂,也不想懂,我喜歡以前那個哥兒們似的沐玄思,陪我打籃球鬥牛、陪我騎馬打仗的那個,而不是眼前這個口口聲聲愛我,扔給我一堆壓力承受的沐玄思!」
菱菱推開他,逃入房中,在合上門之際,卻叫他用手抵住。
「我也不想逼你,菱菱,我原意是希望你能慢慢體會我的用心,繼之接受我的感情,我連工作都故意挑選能靠近你的,」沐玄思凝重語音傳人菱菱耳際,「是你的決定逼我提早表白,我不想看著你在我眼前嫁給周子鑫。」
他歎口氣,「我不想過著一輩子沒有你的日子。」
沐玄思鬆手,由著她在他眼前砰地一聲合上門。
沿著門扉滑下,菱菱止不住哭泣,她能將他的人關在門外,卻不能將他的話趕出心底,他的聲音不住的在她心底盤旋。
菱菱,你對我太不公平!
沐玄思的話在她心底控訴。
除了哭,她束手無策!
第六章
「不行!太露了!」
「露有什麼關係,好看就行了。」
「我才不敢穿!」
「不成!這套鏤空的最適合你,像是為你量身訂做似的。」
「小姐,這套衣服將整個背部裸在外面,幾近腰際,連褲頭都若隱若現,乾脆別穿算了。」
「你當是穿『國王的新衣』呀!不穿衣服上教堂時,你在門口就會被人攔下送警局了,聽我的準沒錯,」沈彤一臉權威,「菱菱,現在就流行這種披披掛掛若隱若現的暴霹,也只有新娘子有這種當眾半棵的權利,到時候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全被鎖定在新娘子的美麗上,那才真是一生一次的驕傲。」
沈彤拍拍菱菱,「我整天跑娛樂版,每天都跟那些社交名媛巨星走動訪談,看得也多,身為現代人本就該全力展現自己的優點讓人記住,嘿!別看那些裹著名牌服飾的名女人們在刊物上個個千嬌百媚,下鏡頭後能見人的還真的只有少數,」她讚歎,「像你這種貨真價實、身材姣好、膚細肉嫩的上帝傑作幹嘛那麼小氣,不公開讓別人欣賞?」
「你大方,」菱菱沒好氣想啃手指甲,猛然想起昨天在沙龍裡剛新修剪保養塗了蔻丹的纖指花了不少錢,只得忍下,「你來露給人家看!」
「我想得很,可惜新娘是你不是我!」沈彤幫她決定了幾套禮服,吩咐婚紗店裡的小姐拿過來讓菱菱試,「結婚是人生大事,輕忽不得,你配合點好嗎?」
還不夠配合嗎?菱菱悶悶地蜷在沙發裡,她向來不做臉、不保養、不上沙龍、不愛看新娘雜誌,這陣子聽了沈彤的勸全照做了,還報名參加烹飪班,子鑫不難伺候,但他遠在屏東的父母親可不一定如此,要當個稱職的媳婦,公婆那關還是得多用點兒心思,隔著整片落地窗,菱菱從婚紗店三樓懶懶往下看著中山北路上人來人往、匆匆過往的車陣。
前方十字路口出了點狀況,這會兒一台警車自眼前疾駛而過,趕去協調處理。
馬路如虎口,尤其在十字路口,小小疏失都能要人命,或引憾終生的。當初子鑫不也就是這樣不小心地闖入了她的生活中。
她想起玄思曾說過的玩笑話,是呀!那年大年初一她也見著了玄思,如果沒有子鑫的出現,她會不會認定玄思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會不會不再去顧忌那三歲的距離?
這會兒的她像是個站在十字路口上十分彷徨的路人,這重要的一步該如何跨出?玄思在台東的告白她一字一字記得清楚,卻沒有勇氣承受他的愛,如果他只是一時興起,如果他又是一場遊戲,她情何以堪,如何承受得起?
她承認自己是個懦夫,玄思若是醇酒,子鑫就是杯白開水,醇酒會讓人神魂顛倒、興奮開心,會給人驚心動魄的感官刺激,卻只是引人犯罪,偶爾小酌可以,真要一輩子相依,還是白開水實在,掌握得住。
她不能因為子鑫的不善言辭、不會哄女孩子開心、木訥踏實便定了他的罪,兩人擁有七年默契,她不能因為一時的迷途全數毀棄。
天秤座是個理性、感性並重的星座,她平日雖然粗枝大葉,凡事懶得計較,其實心頭始終有把秤子在衡度事情,跟子鑫在一起,她可以看到一個平穩安全的未來,不用畏懼人言目光,不用擔心他搞外遇,不用怕他經濟不穩定,養不起她和孩子,子鑫事事規劃得宜,未來經濟大權早說定了由她全權作主,有房有車小有積蓄,事事讓她、依她、順她,這樣的男人她還有什麼可以挑剔?
若選玄思,對於前途她只看到狂風暴雨,也許不消幾年她就得去找瞎婆婆問丈夫
外遇的問題,連可憐的盼柔都制不住他,她憑什麼認定她紀菱菱會是八爪章魚的終結者?
考慮到未來終身問題時,感情已然不是惟一因素。
愛情與麵包同樣重要,不同的是,愛情會褪色,麵包卻只會變得更硬實,想想看,她四十時,玄思才三十七,玄思是那樣出色的男子,身邊會不斷出現比她更年輕的小女生,她憑什麼認定他的愛情能恆久不變?
當她發蒼蒼、齒搖搖之際?
「魂歸來兮!紀菱菱!」
沈彤語帶奚落,「你是想當新娘想昏頭了嗎?最近老是神魂不屬的!」
「對不起,一下子有太多事情。」菱菱將視線由窗外調回,有些漫不經心。
「那倒是,」沈彤笑得詭異,「這麼突然急著結婚,老實招來,幾個月了?」
「神經病!」菱菱紅了臉壓低聲音,「我才沒有懷子鑫的孩子!」
「那就是別的男人的嘍!」沈彤接下話,咯咯笑著承受菱菱狠狠一捶,接著笑道:「算了,以你對周子鑫的死心塌地,是不可能去和別的男人攪和不清的。」
菱菱微紅了臉,輕哼了聲,無言。
「喂!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大禮,你們擬妥了幾項?」沈彤興致勃勃。
「你有病呀!現在是什麼年代,哪有這麼多規矩,」菱菱不太帶勁,「不過,子鑫是長子,他家規矩不少,加上當初我大哥結婚時偷偷摸摸地太過草率,讓我爸含恨至今,他開了口,無論如何這風風光光的一場兒女婚禮得在我身上討回,所以,我才會有這麼多事情要做。」
「你爸媽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到!他們會和子鑫的爸媽討論婚事細節!」菱菱想起當紀毅剛接到電話知道她要嫁人時的狂喜,他雖不是菱菱的親生父親,但自她六歲起,她的生命中就只認定了這個父親,「他們接了電話後就鬧著要趕回來,是我阻止了半天才打消主意,又不是明天就要嫁,一個多月夠他們籌備了,到時我大哥大嫂也會回來,我大哥忙得很,時間得先敲妥。」
「那可好,屆時你風風光光熱熱鬧鬧地嫁,也不少我一個了。」
「什麼意思?」菱菱不解,「沈彤小姐!我還要你當我伴娘呢!」
「知道嗎?『撒哈拉』准了我到紐約短期進修的申請。」沈彤興奮得漲紅臉,「到紐約三個月,這是我夢寐以求多年的機會,出發日期正是你婚期的前三天,所以,我只能跟你說聲抱歉了。」
「算了,有什麼好抱歉的,你能得到這麼好的機會,我該為你高興才是。」
「那你的伴娘怎麼辦?」
菱菱想了想,「有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她的眼睛剛復明,喜歡滿天星,如果我請她當伴娘,她一定會肯的,加上她跟子鑫也熟,請她來幫忙是再好不過的了。」
「那就好,別讓我覺得愧對你。」沈彤開懷淺笑,「等我從紐約回來,給你多帶點東西彌補,其實,申請案是半年前提出的,若是現在,我可能會再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