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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朱拾夜

  胡蝶灰白著臉,往後踉蹌退了一步。

  「如果我不是以前的我,那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她激動的轉身抓起自己的包包,臨去前還恨恨的看了那本雜誌一眼。

  夠了!她受夠了!她只是想不起來一些事,不是失去了感覺與感情,也不是愛情殘廢,她不要再活在人的欺瞞裡,就算他們是舉著「為你好」的大旗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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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懷心事與憤怒的步出醫院,胡蝶就被叫住了,她回頭一望,竟然是週刊雜誌上的女主角——桃谷綺羅。

  她本人比週刊上的照片看起來還要漂亮許多,而且非常瘦,若不知道她出身日本望族,沒人會懷疑她不是模特兒。

  或許是潛意識作祟,胡蝶對她本能的帶著敵意。嚴格來說,她是認識她的,所以此刻才會覺得熟悉,不過陌生仍佔了絕大多數。

  綺羅走到她面前,兩個女孩互相打量著。

  「可以跟你談談嗎?」她問。

  胡蝶點點頭,於是她們找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坐下。

  綺羅點了杯黑咖啡,輕啜了一口。「我知道你忘了我是誰,所以我還是直話直說。」她放下杯子。「三年前,我跟你同樣愛褚天廉,只是他選擇了你。三年後,他還是選擇你,我實在不曉得自己輸你哪一點。」

  「週刊上可不是這麼說的。」胡蝶沒聽進她的話,對週刊上的照片仍耿耿於懷。

  才說完,沒想到綺羅居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從名牌包包裡拿出一張折得方正的外國報紙,放在她面前。

  「這是今天早上美國出刊的新聞,天廉回去美國是為了處理一樁商業間諜案,這件事對天訊集團的商譽影響甚巨,幸好他親自回去坐鎮,明快處理,追回流失的資料,揪出間諜,將損失減到最低。若不是他,天訊集團將岌岌可危。」

  「他這麼辛苦的趕來趕去,你居然還懷疑他?你真是不配愛他!」她將報紙抽回來,重新塞回包包裡。

  胡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原來天廉真的回美國了。

  「那你們抱在一起是怎麼回事?那總不是假的。」

  「當初我以為他死了,後來發現他成了愛德蒙來到台灣,我特地從日本飛來台潸,三年沒見,抱他一下也不行嗎?如果你只憑他抱過別的女人就懷疑他,那我勸你還是快點離開他,因為想擁抱他、擁有他的女人太多了!」

  「包括你?」

  「包括我。」她大膽的、挑釁的看著胡蝶。「老實說,我還真希望你這疑神疑鬼的個性繼續維持下去,如此一來,天廉一定會受不了你,最後甩了你,那我就有機會了。」她得意的一笑。

  「我以為你會恨他。」胡蝶也不甘示弱。「桃谷家不是已經被他逼到絕路了嗎?你還這樣纏在他身邊,不覺得對不起你的家人?」

  綺羅冷笑一聲。「我早就不是之前那個愛錢的桃谷綺羅,再說我恨他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天廉現在是富可敵國的商業鉅子,跟他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有什麼不好?再說我是真的愛他,我一定能給他幸福。」她一臉自信滿滿。

  「但他愛的人是我!」胡蝶討厭她那種自信的樣子,難怪她們以前會互看不順眼。

  「那可說不定,你不是就寧可相信週刊也不相信天廉嗎?那他又幹麼繼續跟你交往?」

  「你沒聽過嫉妒這個形容詞嗎?」胡蝶反駁,「陷入愛河裡的人會嫉妒是理所當然的。」

  「你會這麼想就好。」她拿起包包站起身。「好了,我言盡於此,當我還了以前欠你的,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胡蝶連忙起身擋住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特地來向我澄清週刊上的事?」她不像那麼好心腸的人。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像你那麼笨,會相信那種三流週刊又不是很難想像的事。」綺羅嗤道,「我可不是看在天廉的份上才跟你的,而是看在你得了失憶症與流產的份上才說的,就這樣,再見!」懶得再多說一句話,她踩著高跟鞋高傲的離開。

  要不是覺得她這麼慘自己也該負一點責任的話,她絕不會跟她多費唇舌。

  胡蝶處在震驚的情緒裡,跌坐在椅子上。

  流產?!她流過產?

  茫茫然的抬頭,忽地,她眼前的景象變了,看見的不再是裝潢高雅的咖啡館,而是充滿刺鼻消毒水味的醫院......就像靈魂被抽離了身體,她看見自己站在病房裡,面色慘白的捂著小腹,目光空洞的看著自己的兩腿間,那慢慢擴大的紅色區塊,及沿著大腿流到地板上的鮮血。

  那是她......三年前的她......

  胡蝶顫抖著手拿起水杯,猛灌一大口,開水跑進支氣管裡,她劇烈的咳了起來!

  她用力咳著,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全身虛脫,咳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小姐,你還好吧?」服務生跑過來關切,又為她添了詢些水。

  無法說話,胡蝶搖搖頭,捧著額頭,拚命喘息,直到呼吸順暢了些後,她才頭暈目眩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步出咖啡館,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她要找芝蜜問清楚......

  天呀!她怎麼會忘了她的小孩......怎麼會忘記她來不及出世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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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去而復返的胡蝶,葉芝蜜與平澤臉上浮現為難的神色,難以啟口。

  「是誰跟你說的?」葉芝蜜躺在床上,將紅嫩嫩的小寶寶慈愛的摟在臂彎裡。

  「別管誰跟我說的,只要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三年前的那晚我是不是流掉過一個孩子?」胡蝶將包包緊緊的摟在身前,強裝堅強,其實內心早巳如刀割般的劇痛。

  葉芝蜜看著寶貝兒子,心裡仍在掙扎。  她知道胡蝶的心情,尤其是為人母后,她更是為胡蝶與她未出世的孩子感到心痛,縱使事情已經過了三年,但那份痛楚仍然存在,她都如此了,更何況是況胡蝶,這對她們來說,都是道無法縫補的傷口。

  「你保證不激動?」她得先確定,她實在怕極了她又會突然發瘋。

  胡蝶呼吸急促的點點頭。

  葉芝蜜又看了小寶寶一眼,歎了口氣,幽幽的說:「三年前褚天廉中彈落海失蹤的那天晚上,你因為太過激動與傷心,在醫院裡流掉才七周大的胎兒,之後你便昏倒了,醒來後就忘了褚天廉與流產的事。」

  她看著心神俱碎的胡蝶,「那時我們會隱瞞你,是擔心你的身體,你太虛弱了,承受不起兩次同樣的打擊,而且當時我們都認為褚天廉已經死了,忘了他與流產的事對你來說,反而是件好事,所以不要怪我們,胡蝶,過去的事一讓它過去吧。」

  聽到最後一句話,胡蝶的堅強瞬間化為灰燼,崩潰的以雙手緊環抱住自己,放聲哭泣!

  第二十章

  冬天的海邊,遊客稀少,天空灰灰暗暗的,雲層壓得低低的,令人感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鬱悶。

  胡蝶坐在沙灘上,不時拿面紙擦拭流出來的鼻水,並任由冰冷的海風吹亂髮絲。

  寒冷的空氣不但能讓她冷靜下來,還能冰凍她的腦袋。

  這是除了跳進海裡的方法外,她最需要的。

  從醫院直接到海邊來後,時間不如已經過了多久,她的牙齒在打顫,一雙手凍成紫色,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冷。

  多奇怪,她真的不覺得冷,與她的心比起來,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太過溫熱了點,只是這股溫熱仍無法將心裡的霜雪給融化。

  她什麼也沒有想,只是癡癡的望著遠方的船隻,看著它們慢慢在灰藍色的海面上移動。

  也許時間再久一點,她溫熱的身體會屆服於體內的冰冷與體外的寒凍,與它們合為一體。

  驀地,一件猶帶體溫的大衣覆上她的肩膀,她動作遲頓的回頭,看著褚天廉在她身邊坐下,身上僅著一件白色毛衣。

  「你回來了。」她雙唇微顫,說完又將目光放遠。

  褚天廉默默的伸手將大衣拉攏,緊裹住她冰冷的身體。

  「我回來了。」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摟進懷裡。

  就算已覆著大衣,他還是能清楚感受到她隔著大衣透過來的寒意。她在這裡坐了多久?

  胡蝶偎在他身邊,閉上乾澀的眼睛。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誰也沒開口。

  胡蝶是不想開口,褚天廉則是因為太過疲累。

  回美國的這幾天,他馬不停蹄的處理商業間諜案,與調查局和中情局密談又開會,總算是將意圖搞垮天訊集團的幕後黑手給揪出來,他犧牲的那些睡眠也算值得了。

  不過這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他不看重事業與名利,這只是他用來報復的工具,達成目的後,這些便不值得一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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