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那你——」
神秘地一笑,將她的心事全洩漏出來。
「你早就找著他了?」
惠鳳點點頭。「我們就在這認識的。」
「在這?」太不可思議了!在這種小地方也可以譜出戀情?她等不及想知道他們的戀愛史了。「他月薪多少?存款多不多?有房有車嗎……」
不需多瞭解便可知道,奉金錢為主義的采凝必問的問題。
見惠鳳搖頭,她可慌了:「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搖頭?不會是他什麼也沒有吧?」
對於嫁給一名一無所有的男人,那種窘迫是采凝所無法想像的。
惠鳳故意釣她的胃口:「他還不至於一無所有啦,至少還有我——」
「天呀!他打算吃軟飯嗎?」
推理得也太離譜了。惠鳳趕忙解釋道:「他有工作,不至於得靠吃軟飯維生。」
她鬆了一口氣。「那還好。如果他這麼沒志氣,我就和你絕交;因為我保證會看不過去的。」
惠鳳也知道她的性子,不過她可不至於因色棄友的。「他有工廠,家裡也有土地,要車子、房子都沒有問題;至於存款,你自個去問他吧,我開不了口。」
不用她開口,采凝早打算好好審訊那人了。
「他的家人將來和你們同住嗎?」
「這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嘍!她真是標準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型的。
「當然有。你沒聽過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嗎?我奉勸你,偶爾才到婆家玩個三天兩夜會妥當些。」照她的說法,好似已身經百戰似的有了不少心得。
惠鳳倒不擔心。因為她很明白自己的性子,再歷害精明的公婆,她也可以四兩撥千斤,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可惜——「我不想和公婆住也難了,因為臨璜沒有父母,他們的牌位全跟在他的住處,你想——」
聽完惠鳳的解說,她大有受騙上當之感。「你在耍我!」
哪來的耍?不過是玩玩而已。讓她緊張一下下,不過是要讓她神經活動活動罷了。「我才沒有。」似笑非笑的曖昧,惹來一陣討打。「你好壞!這樣玩弄好朋友的真心。」
「怎敢?是你問得太急,才不是我哄騙你呢。」
「是你回答得太慢,還嫌我問得太急,你……」一陣玩打發,惠鳳突然靜了下來,目光望向門口;而她也順勢看了出去,回過頭來咋了咋舌。「他是礦工嗎?」
惠鳳搖頭。「我們這裡有礦坑嗎?」
「那他是打哪來的?一身黑如炭灰。」
對一向看慣白皙斯文人的她而言,皮膚黝黑的他肯定是勞力的付出者;因為只有終日在太陽底下討生活的人,才有幸得此黑得發亮的肌膚。
惠鳳向前迎接他:「臨,我的摯友采凝,你可以叫她藍藍。」接著她又介紹:「藍藍,萬臨璜,我的——」
不待她說完,采凝接口:「你的男友。對不起喔,我可以冒昧問你一句話嗎?」
惠鳳眨眼地向她暗示,要她可別問些太露白的話,尤其是金錢方面的問題。
采凝故意閃過她的暗示,打算回報適才的戲弄,吊一下她的胃口。
臨璜大方地回:「可以,你請問。」
禮貌十足,她在心底暗暗打下分數。
「我是不懂你既然是個小開,為什麼還會曬得一身漆黑?」
漆黑?有這麼慘嗎?「我做的是室外工作,曬太陽的機會很多,皮膚黑自然是免不了的。」
采凝接下來的話更令人噴飯。「你可以搽防曬油、抹隔離霜,甚至使用美白乳液——」惠鳳嗤笑出聲,引來她的不滿:「喂,我是為了你的將來設想耶。現在的日頭毒辣,你不怕他曬出皮膚癌來,我還怕你成了——」「寡婦」兩字並沒說出口
地就此打住。
「呸!呸!呸!你喔——」
「別我不我喔,這是事實。咱們是好朋友,我當然關心你。」
臨璜馬上搭腔:「惠鳳,藍藍真是你的好友,我聽得出來她是關心你的。」
他的識時務,令采凝大有惠鳳所托對人的感受。「惠鳳,恭喜你。」
她突來的轉圜,令惠鳳怔愣在當場。
「恭喜我什麼?」臉已羞成紅蘋果似的,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采凝藉故道:「我該休息了,你們慢慢聊吧。細節我就不用瞭解了,過婚期可不能瞞我哦,bye!」拎起包包,便走出妮妮服飾店。
※ ※ ※
中午隨便一盤微波炒米粉便打發了她的中餐,下午到美容教室時已十二點半。
半路出師的她並非美容師,而是美容教室的解說員。
來了這,她得抹上濃妝以突顯自己的職業。此時,一張燙金的喜帖顯眼地被貼在公佈欄上,她湊前一看——我們要結婚嘍!
謹訂國歷十一月六日,農曆九月十八日完婚。
因為我們的婚禮,是以成了非凡的日子。期盼您的蒞臨,使我們的婚禮更加生輝。
地點:××飯店,請於下午六點準時入席。
新郎吳舜國新娘郭寧雁敬上這怎麼可能?她看呆了。「寧雁才二十歲,她要結婚了……」
打擊,好大的打擊!宛若震耳欲聾的大雷般,劈得她閃躲不及,不知該作何反應。
陸續有學員與講師進來,她暫收失神的心緒,回到座位上。
班主任吟萍一進辦公室,便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采凝,你怎麼了?」
抬頭看了萍姐一眼,她有感而發地道:「為什麼大家全趕在這個時候搶搭婚姻列車呢?」
她不懂采凝的說法,問道:「這是什麼時候?不過是雁雁結個婚,怎麼就讓你感到鬱悶了?」
采凝這才侃侃而談:「我的服飾店老闆娘早上才宣佈她打算結婚了,現在又看見寧雁的紅色炸彈,我……」
「你該不會為了大出血才會……」
她很愛錢是不爭的事實,但還不至於為此而備感心痛;畢竟包出去多少,將來回收的只有加倍而不會減少——但前提是她得與人共赴紅毯才行啊。而她郁卒的卻是,她們這麼快就放棄單身列車,而改搭雙人列車結婚也。
「紅包我才不在乎,只是……結婚好嗎?為什麼她們非得以結婚來做最完美的註解呢?我不懂,結婚到底有什麼好處?」
哦,原來她為的是這檔子事呀。
吟萍才想好好地開導她,不料上課鈴卻在此時響起。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但采凝卻始終開心不起來,再加上學員們又——「你知道嗎?我老公呀,說有多體貼就有多體貼,也不會大男人主義。我做飯他就幫忙收拾,我替小孩洗澡,他便已收拾好孩子的替換衣服。他的貼心,真令人窩心極了。」太太甲的誇獎褒美,令聽者莫不羨慕不已。
太太乙也插上一腳:「我老公也不差,我洗衣,他會跟隨在我身邊晾衣服。」
說的時候臉上還不時泛出喜悅之色,隨之而出的感言更令人感動。「我希望能早點為他添個小寶寶,可以讓他更開心……」
當他們愉快地談論著婚姻,采凝的心竟有些蠢動了……
第四章
一回到家,又見信箱內躺著一張喜帖。嘿,還真從早刺激到晚咧,連消夜也不忘再刺激一筆。由信封的住址可知炸彈是來自故鄉的國中同學,但憶及對方那粗壯的身材,更生不滿;再醜也有人要,怎麼她這上等之下、中等之上的美人卻遇不著好男人?再說她的要求並不高呀,只不過要求未來的另一半得帥、得有智慧、得有能力,最重要的也不過是得多金而已嘛。
然而放眼望去,帥的男人不見得有智慧,有智慧的男人不見得有魅力……環環相扣之下,竟沒個男人完全地符合她的擇偶條件。
就在她放棄搜尋合適男人的影像時,他的面孔莫名其妙地浮了上來——醫生、富家子、智慧能力……他統統包辦耶!靈感一來,隨即撥了他留下的電話——「喂,請問卓醫生在嗎?」
文嫂謹慎地問道:「小姐,你哪裡找?」
采凝自我介紹道:「上一回去過卓家,敝姓藍。」藍小姐?她認得的。文嫂立刻報上少爺牙科診所的電話:「藍小姐,請你打22××××××,少爺人在牙科那邊。」
牙科?不對呀,他不是……「文嫂,卓醫生不是外科醫生嗎?」
「外科?我不知道。牙科和外科同科嗎?」她反問藍小姐。
采凝哪懂得外科和牙科是否同科,也不再追問;只是簡單的一句「謝謝」,便收了線。
楞了一會,她決定打電話去卓牙醫問問好了。
撥通了電話,良久才有人接。「喂……」一陣嘟噥不耐地傳來。
藍藍已聽出他的床氣正在醞釀中,索性掛上電話,免得找罵挨。
在她掛上的同時,他已遭來歷不明的電話吵醒了;輾轉難眠之際,也不知哪來的興致,床頭櫃上的一張名片令他動起了打電話找人的行徑。
看了眼鬧鐘,已十點半了,他猜想她應該回去了。
鈴響一聲,便已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