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進了嘴裡,采凝忍不住讚歎:「肉質鮮美,湯汁爽口不油膩,這主菜真的挺不錯的。」看她一口接著一口地胃口大開,漢民見了也開心。
用餐到一半,她看見余征謀自大門進入,跟在他身邊的正是柯董及幾位同業夥伴。
見她躲躲藏藏,漢民問她:「采凝,你怎麼了?」
她低下頭緩緩解釋:「我的上司也來了,幫我掩飾一下。」
上司也來了?那正好,他還想感謝他給她一份工呢?
「方便介紹我們認識嗎?」
她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不方便……」但見漢民的神色不對,她才婉言解釋:「不是啦,你沒看見我老闆還有客人在嗎?我怎麼好意思介入他們的聚會?」
他也同意她的看法,畢竟隔行如隔山,即使介紹認識了也無話可談,遂不以為忤地繼續用餐。
他們來得早,因此用餐也較早結束。結完帳正想走人,不料程咬金卻急撲撲地殺過來。
余征謀一看見她的倩影,也顧不得賓客陪座。「對不起,我看見熟人,先離開一下。」向同行的大老闆們說一聲,人已攔住他們的去路。
「采凝,你也來吃飯啊?」
她的神情冷冷,反應淡淡;反觀漢民可大方多了:「采凝,你老闆嗎?」
余征謀看了眼前約高他半寸的俊帥男子,心中期望對方可不要是她老公才好。
光是以外表論,他便略輸一籌了。
漢民伸出右手。「你好。」
余征謀在未瞭解狀況前,遲遲才伸出手來。「你好,我姓余。」
漢民心中想的是君子之交,而征謀計算的卻是情敵之爭。
他望向征謀的餐位。「你有客人呢,下回有機會再聊,這是我的片。」漢民挺有風度地自名片夾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余征謀心裡還暗忖著他所從事的行業大概不會是什麼高尚的工作,但在見到名片後,他有點驚訝。「卓漢民牙醫診所——你是牙醫生?」
他謙虛地表示:「小診所。」
小診所?那還差不多。「有機會我會前去拜訪。喔,對了!你和采凝是——。」
漢民深情地看了采凝一眼。
而采凝則為了他遲遲未說明兩人的關係感到不解,爭先表態:「我們是夫妻。」
漢民沒有附和,表情與立場都是曖昧不明的;而他的沉默更令征謀相信,這幕全是采凝一人在自導自演。
「采凝,這事我會調查的。」語畢,人也走開了。
漢民反問她:「他想調查什麼?」
采凝對他的畏縮態度感到生氣,一上車就帶著質疑的口氣問他:「你剛剛是什麼意思?」
「什麼東西什麼意思?」漢民不解。
她氣焰高漲的:「你為什麼不大大方方地表明我是你的老婆、我們是夫妻呢?」
漢民淡笑,邊搖頭邊問她:「原來你在氣這個,我不說自有我的道理在。」
他還有道理?那好,她倒要洗耳恭聽了。「那你說,你的道理何在?」
很簡單嘛!「現在外人全知道我們已分手了,而你又不接受我的建議回我那裡住,我憑什麼告訴外人我們是夫妻呢?」
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他順理成章地勸她:「回來吧,沒有人會取笑你的。」
「不要,太丟臉了。」
「好、好,全隨你。反正我又沒失去你,就看你的決定嘍。」
※ ※ ※
方下班,便有電話上門——「采凝,不好了!」
翠美的聲音好緊急,緊急得……有點假;不過采凝還是不疑有它。
「怎麼個不好?是你們卓醫生他——」原本急切的問話在霎時冷淡了來:「他怎麼了?」口氣猶如天壤之別,教人既好笑、又不懂。
翠美照劇本念道:「卓奶奶下午帶媒人婆來,想替卓醫生作媒呢。」
「婆婆?」采凝心慌了。思及曾經義正辭嚴拒絕她老人家的請求,這下可好,她老採取行動,這下該怎麼辦呢?她忽然想到了漢民:「你們醫生怎麼說?」
「他呀,沒表示耶。不過他有說只要卓奶奶作主,他沒意見。」
翠美的話真令她欲哭無淚。怪不得中午的那一番話,他可以說得如此輕鬆,原來——「婆婆還說了什麼?」
「卓奶奶說愈快愈好。」翠美聽得出她的動搖,乘勝追擊地加油添醋。
他竟想一箭雙鵰,這怎麼可以?愈想愈不對,她都給他了,他怎麼可以……一鞍配雙馬?
她又急又慌地道:「我馬上過去找他理論。」
「采凝,你不是和我們卓醫生分開了嗎?既然分手,你還敢回來找他嗎?」
他們既沒結婚,也甭提離婚了。這下子她可是失人之後,又沒佔個位置,到最後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那我該怎麼辦?」翠美會打電話來告急,也知道她是站在她這邊的。
翠美暗地裡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光明正大地回來,昭告外人別輕舉妄動。卓太太的位置你穩坐了。」
那是對付外人的方法,但婆婆那一關呢?
「可是婆婆那邊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可以令婆婆打消主意,要她別再為漢民找妻子嗎?」
卓奶奶那邊是什麼也不知道,翠美哪煩惱這個呀。「放心,我會告訴卓奶奶,要她別再為卓醫生找對象了。」
有她的鼎力相助,她相信定可水到渠成。
※ ※ ※
那一夜,他照例前來過夜,而采凝可說是使出渾身解數、招數盡展地企圖挽留他的心;而她的慇勤也全看在他的眼底,呵呵,原來她也怕激將法啊。
「采凝,我們的合約書可以撕掉了吧?」
撕掉?為什麼?這可是他們關係的憑借耶。「撕掉幹嘛?它礙著你了嗎?」她不禁開始想歪,他是不是擔心將來另娶她人時,她會拿出合約來壓搾他、脅迫他?
「沒有啦。只是我們不再是有名無實的夫妻,老舊合約也該丟掉了,以免將來讓外人捉到了把柄。」
把柄?她就知道他一定是這麼想的,那個外人肯定就是指她。
「不,我要留著當記念。」
「不行。」
「我偏要。」
兩人一來一往,爭執著要與不要,最後投降的人還是他。不過,他也警告她,留著不利的證據對兩人的未來而言,肯定是一枚炸彈。
而她卻堅決地認定:「不是炸彈,是護身符。」
好吧,她既當它是護身符,他也無話可說。
他的妥協令她開心,心思飛得老遠……將來他要膽敢將她列為第三者,她可要憑此來個絕地大反攻。
而漢民則想得較遠,萬一合約書曝光,他們的關係肯定會因此而見光死。
不知何時,她又進攻至山頭。
「嘿,縱慾過度是會傷身的。」漢民取笑她。
她不忘損回去:「那個人不會是我。」
好哇,這麼肯定?胳肢窩敏感帶一出擊,癢得她哇哇大叫;一個閃躲不及,人也摔跌出床邊。漢民一個撈手,有驚無險地將她撈了回來。
「算你還有點良心。」
一個順勢反推,倒成了他吃癟。「好啊,竟敢陷害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攻一閃,玩得忘形。時已凌晨,尚不知休戰。
也因太過盡興,次日一早,兩人顯些宣告陣亡。
用餐的同時,她忽道:「禮拜天搬回你那。」
煎蛋卡住了他的喉嚨,他沒想到,一夜便收效了。「你真的想搬回去?」
她點點頭。若再不回去,他都要被搶走了,打鐵須趁熱。
「好,當然好。」他當然同意,他還巴不得與她朝夕相處呢。「可是你的工作——」
「等做滿一個月再說。」
「還要等做滿?Why?」當然要做滿。她已在那忍受近二十一天的騷擾,不拿他的錢來過過楣氣怎行?
「沒有啦,工作總得做個有頭有尾嘛。再說人家也是大公司,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規矩,總不能待個幾天便不去了。」多麼美好又負責任的解釋。她不好告訴他,她始終還是要錢的,生怕他又要借此數落她唯一的嗜好了。
算她說得有理。用畢早餐,各自上班去也。
※ ※ ※
上午,余總並未為難她,只是不知何時她的桌上多出了一項贈品。
「奇怪?誰的東西怎麼放在我桌上?」
征謀還假惺惺地當成沒看見。見他沒有表示,她也不願打開禮物,隨意將之扔進抽屜中,逼得他不開口都不行:「打開來看看。」
采凝忍不住抬起頭來,心想她的上司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送禮給她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無功不受祿。如果沒個正當又合理的理由,我絕不會接受。」十指如飛地遊走於鍵盤上,她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但誰叫對像是他?
余征謀朝她走近,並俯向她的眼前。「你要理由,我可以給你。那就是,我想追求你。」
死不改性,連祭出有夫身份也嚇不跑他。難道他真不怕吃上妨害家庭的官司嗎?
「余總,憑您的條件,再好的女人也會為您傾心的。您何必這麼委曲求全呢?
再者,我也沒興趣一妻雙嫁。」說得可明白,你想當小的,恐怕無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