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民喃道:「你不覺得現在問這個問題稍嫌太晚了嗎?」
藍藍瞪大了眼。「不會吧?」她難以置信她精挑細選的模擬老公有可能是那圈圈的一員,那她不就……危機四伏了?搞不好哪天他在睡夢中,沒認清她是男是女地霸王硬上弓,她不就成了標準的受害人啦?更可怕的要是因此而染上愛滋,到時她就哭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當然不會,你看我像嗎?」
用看的哪會准,要檢查才知道。
「你是醫生耶,怎麼可以……你不會不知道那個是會傳染的吧?」
他終於耐不住性子了:「你也知道我是醫生,那你還懷疑我幹嘛?」
「算了算了,我要的只是確定的答案。你只要告訴我,你是或不是便可。」
漢民無奈地看她一眼。「我累了。」他累了?這和他們在談的話題相關嗎?
「別想逃避現實,說,我的心臟尚可,可以接受你的任何答案。」
她想玩,他可沒興致陪她。「很晚了,別鬧了。」
「你只要說有或沒有,我便放過你。」
她追根究柢的功力可真深厚,隨隨便便敷衍她的念頭最好是想都別想。
漢民此刻真後悔答應她的爛建議;不過也慶幸還好眼前的一切全是假的,不然他肯定要崩潰。如果每天都得經她這一套的死纏爛打,他不死也半條命了。
「沒有,我很正常。這下你總該讓我好好睡一覺了吧?」
「真的不是?真的沒有?」
「YES!」他為剛才懸崖勒馬的理性感到慶幸,因為這種窮追猛打的妻子他可不敢領教。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自己語焉不祥引來這麼多的是非,她也不至於窮緊張地忙追問。怕死總是人的天性嘛,就原諒她吧。
有了這一層的認知,他也不再怨怪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劣」行了。
不光是他,連她也開始懺悔:怎麼好好的一件外快差事,又被自己的死性子搞砸了哩?原本還想問問他,如果對自己有意思的話,大可大方地對她表示。只要他肯付錢,她願意充當「戀愛型」的情人,保證所製造出來的氣氛絕對讓他有沐浴愛河中的甜蜜。算鐘點也好,算日薪也可以,她是絕不會嫌銀兩少的;反正不過是順手之職嘛,既不必多花時間,又可廢「時」利用。
現在的她滿腦子裝的都是錢,只因少了安親班的八千、少了美容教室的一萬,這一季她可「哈」了。
看來今天的計劃失敗,改天找機會再提,先睡覺再說嘍。打個呵欠,迷迷糊糊地就入了夢鄉……朦朧中,她夢見了她的金主送她大把大把的鈔票,她開心地算呀、數呀,一雙大眼都成了「$」狀,而那張櫻桃小嘴也笑得像個大山洞……
第六章
大清早,昨夜的金錢夢未自腦海中褪去,她輕快地哼著小調,兩隻手不忘忙著做早餐。
今早精神特別好,煮了鍋清粥,煎了兩個蛋,炒了盤不油不膩的小白菜,配上雞蛋豆腐,簡單的中式早餐便上桌。
刺目的朝陽透過簾縫,閃出一道刀光,不偏不倚地劈向他的臉孔。鬧鐘還沒機會盡忠職守,他已按下鬧鈴,踩著室內拖鞋進入浴室盥洗,換好工作服後才出房門。
背光的她是環著光圈的;剎那,他眼花了一下,不過還不至於白癡地視之為顯靈。
「你早。」清脆的招呼聲,好似昨晚的不愉快已然煙消雲散。「吃早餐了。」
漢民入座,乍見許久未曾償過的中式早餐,不禁喜形於色:「你怎麼會想到做這樣的早餐?」
采凝笑答:「前天上市場看見清粥小菜的小吃館,就想著什麼菜色都上過桌了,就是這種簡單的古早味給忘了。一時興起,反正材料冰箱現有,所以就做嘍。」
漢民臉上的笑容加深,毫無疑問的,他欣賞這一頓早餐。
隨便吃吃就吃掉了三碗粥,頓覺大魚大肉反倒沒有嚼菜根來得香。
不知是否太過無聊,他竟習慣性地替她打分數。
※ ※ ※
午後,朱醫生來電——「這個假日上你家打牙祭。」
而漢民也爽快地答應,但采凝的臉卻是垮下來的。
打從他告訴她之後,她的心情便十分的低落。為什麼呢?只因她認為技術尚不純熟,恐會丟他的面子。而漢民可不這麼認為:「你太謙虛了。你的手藝不輸大廚,怕什麼?」
不輸也有個「輸」字在裡頭,怎麼說都比登大雅之堂差上一大截。況且,她才做了一個半月的庖廚事,便要她亮相,這……豈不是折騰她的功力嗎?
「不要啦,咱們上館子解決,OK?」
上館子?這回輪到他臉臭臭的了。娶個賢妻可是他的最終目標,他一個月為她花近十萬塊的鈔票,不過也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她怎麼可以——「那我們的契約終止算了。」
「契約終止?你在開什麼玩笑?才四十五天耶,比袁世凱稱帝到下台的時間更短。」
嫌短?
「下不下廚全在你嘍。不下,咱們就此宣告over,下呢;就繼續履行。」
頭一回發脾氣,他是cool沒錯;但為了這種芝麻綠豆小事而動氣,也未免太遜了。
「別嘛,小事情也值得你動怒?」
對她來說是小事,但對他來說可不了。海口已誇下,要收回可會被恥笑的。更何況他和她只是玩假的,只是玩假的她便做不出來,那他哪還敢來真的呀?
「不行,你已收了錢,不做就賠錢。」
賠……錢?NO、NO、NO!要她將口袋中堆暖的錢再吐出來,想都別想。
「我做,但是——」
「沒有但是。做不好,倒扣工資;做得好,我就不追究,錢還是歸你。」
這麼嚴苛?采凝扁扁嘴。酷刑、凌虐、不人道,竟拿錢來威脅她,過分!罵歸罵、咒歸咒,為了保住入袋的錢,她也認了。
哪怕是要祭出滿漢全席,她也不打算將錢吐出來了。
※ ※ ※
他的一票醫師朋友還當真全殺了過來。
「漢民,娶到好老婆哦。」
「哪裡,隨隨便便啦。」
他還說她隨隨便便?在廚房裡的她已大戰三個小時,為的只是要做出道美味可口的佳餚昭告他,他所付的錢絕對沒有白花。
每道菜皆是經過醃泡入味所精心製作出來的,她的用心與汗水全部展現在這六道菜中;不光如此,做完分內工作後,不忘回房梳妝打扮一番,既是賢妻、又是貴婦。她是打算讓他不僅面子足,連裡子都足。
漢民正和朋友打屁著——「漢民,你最近胖了不少哦。」
胖?會嗎?他並不曾注意過這事。
還沒開口,便有人插嘴:「心寬體胖嘛,想也知道婚姻生活美滿。」說便說,還一副讓人想入非非的曖昧樣。
漢民辯解:「哪對夫妻不是這樣子?」
仲業搖手。「誰說每對夫妻都這樣,你們這一對是例外。」
「怎麼說?」會不會是他們作假得太過分,被人看出了破綻?
仲業答道:「有些人呢,是相敬如賓;有些呢,是愛得死去活來,片刻也捨不得放過對方——」
話未說完,馬上有別的意見:「你在說你自己嗎?」
仲業一句呸:「哪是我,我是說邱。」
被指姓的人也不甘示弱:「嘿,你們別這樣嘛!我在這可沒多插一句,也沒表示什麼意見;要談可以,但不要把我給拖下水。」
「好、好,人家邱說的沒錯。他自始至終可沒插過嘴,火燒屋沒理由連對面的也波及,就此打住吧。」
仲業也識相地不再針對人家的私生活作攻擊。人家甘心為愛所擄,且不曾因此而干擾了他的聚會,他又有什麼好說的?
「言歸正傳,漢民啊,你——」
仲業高論尚未發表,即自餐廳傳來:「可以用餐了。」此時采凝已更好衣,站在廚房與更衣室之間。
「吃完再聊,走吧。」在漢民的吆喝下,一票人往餐廳移動。
入目的是一大束擺在水晶花瓶內的鬱金香,餐桌上整齊的碗盤排列方式,讓人備感舒適。待坐定,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饈佳餚入目,讚不絕口的美言隨之排山倒海而來。
「嫂子,您是廚師嗎?」有人懷疑他老婆的身份。
為了掩飾她那超人的工作量,漢民只告訴他們婚前她在安親班教書。
采凝稍稍擠出笑容。「我像嗎?」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光看、光聞便可知道您的手藝一流。」這絕不是誇辭。在他們的眼底,她烹食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人都做得到的;然事實上,有誰猜得著她是憑著一股不願被打倒的意念而苦練、苦學而來,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那可愛的money。
采凝笑而不答,眼角餘光卻直瞟著她的老闆,仿如下戰帖似的。如何?他們全誇起我來了。錢,你還敢收回嗎?
漢民昨夜輾轉反側,頗有誤入錢坑陷阱之歎。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可以像她一樣這麼愛錢,他甚至替她未來的另一半憂心;搞不好與她上床還得付渡夜費,與她makelove還得付她應召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