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盈真何時口吃得這麼嚴重?一句你、你個半天。
此時又有另一名同學加入交談,她大方地打招呼:「嗨,玫君。」
喚玫君的女子嚇了一跳,不太確定地問她:「你是藍藍?真的是你嗎?」
「賓果!如假包換的本尊藍藍。」
玫君瞪大了雙眼,無法判斷眼前的美女與當年那位毫不出色的藍采凝真是同一人。
「藍藍,你變了。」
「女大十八變嘛。再說我都二十九了,不變行嗎?」語中之意,似乎變漂亮了是種委屈似的。
玫君也瞄見了漢民。「他是——」
說及他,采凝眼中的光采更是大放。「我未來的老公,現在則是我男朋友。」
她不是一直抱持不婚的嗎?怎麼——玫君再問:「藍藍,你的單身計劃呢?不施行了嗎?」
她虛偽地一笑,將矛頭指向漢民:「很想啊,但是他不肯嘛。」
漢民猛地接招,不著痕跡地表示:「這麼美麗的女子放任她單身,那太暴殄天物了,你們說是不?」
盈真與玫君目光一致地投向藍藍身上——她是何等的幸運,高唱不婚的人,竟能覓得這等俊逸的男子。哪像她們,千挑萬尋也尋不著一個比得上他一根手指頭的男人,老天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藍藍,你確定非他不嫁嗎?」
嘿,別妄想打壓她的想法。明知不是玩真的,但能夠以此刺激刺激她們,那感覺可真不賴。誰叫她們三番兩次地投以紅色炸彈來刺動她的寂寞芳心,撩得她追求獨身的美夢不得安寧。
「他有什麼不好?一表人才,家世了得,職業更是一流。你們想想看,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提著燈籠也未必找得著。」她還特意挽住他的手臂,以表親匿狀。
她們真希望是看走了眼。眼前的藍藍,與當年信誓旦旦、抱持不婚主義的新新人類會是同一個人嗎?
當她們捨棄單身大扔紅色炸彈時,她那不屑之語猶言在耳;才不過兩年,她怎能說捨棄就捨棄?
采凝也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所引來的震撼有多大,不過這正和自己原來的本意相合呀。
※ ※ ※
漢民為了粉碎加諸於自己身上不愛女人的不實謠言,藍藍的提議也正得其時。
看診的時候,仲業打了電話來。「在忙?」
何止忙,從早上到現在,連喝口水的機會也沒有。哪像他朱大少這麼閒,還有空三不五十地打電話來閒嗑牙。「怎麼,你沒患者?」
「說那麼白幹嘛?倒不如說我正在休息中。」
休息?真好命喔。房子既不用自己奔波,未來丈人便為他安排好;生意即使清淡,也用不著擔心沒有收入來源,真是標準的好命人。
漢民便沒那麼好命了;不過,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自己購屋、自己創業,謝絕一切支援,全憑貸款撐起這一切。但他並不覺得苦,只因所有的收穫他可自豪地宣告是自己辛苦得來的成果,也唯有如此才能享受踏實的快樂。「你打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告訴你。」
他卓大醫師的有事,那肯定是件大事。仲業開玩笑地問道:「你要結婚了?」
他以為漢民會如往常一樣斥責他胡言亂語,也已作好了接招的準備;豈料漢民的回答卻令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答對了,我要結婚了。」
「……」
他的默然不語也證實了漢民的想法——他是完全料想不到他是「正常」的。
「仲業,不恭喜我嗎?」
恭喜?仲業依然回不了神。
「喂,老兄,你怎麼了?」
問了三次,他總算有了反應。
「你在開玩笑吧?」他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上一秒才說沒對象的人,下一秒竟然冒出一句「我要結婚了」!
嘿嘿——一切均按照他想像般的進行著。「你聽我的語氣像嗎?」
沉默了一會,他試探性地追問:「那你們何時要結婚?」
漢民不假思索地答:「近期,正在合八字中,應該快了吧。倒是你,荷包可要少了不少嘍。」
不光他身邊的好友,連診所內的小姐都詫異老闆迅雷不急掩耳的快動作。
電話一掛上,馬上有患者問道:「卓醫師,你要結婚了?」女患者人不躺在診療椅上,而是仰起上身、反過頭來問著正準備為她治療的他。
漢民好言勸她;「張太太,你先躺好再說好嗎?」
喚張太太的婦人好像對他即將結婚的消息頗感難受,有些惋惜地問道:「你真的要結婚了?」
漢民對她的問題感到尷尬,不免怨起自己的多嘴。「……是啦,不過這事對你有什麼關係嗎?」
誰說沒有?那關係可大了。張太太將自己的想法公開:「本來我還打算為你作媒呢。」
「哦,如果只是這樣,那我和采凝的媒人便由你來當不就成了?」
她要做的才不是她咧。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這麼好康的男人,不暗槓給自己的女兒,哪有留給別人的道理?
「那不行啦,我已經中意你好久了。」
說來說去,原來她想要做的媒是做給自己人。「張太太,我們看牙齒不談這。」
她自怨自艾的一副哭喪嘴臉。「你以為我這口好牙有需要這麼頻繁地來看醫生嗎?其實我是有目的的,怕你被其他的女人給追走,所以才那麼勤來;沒想到你還是被其他的女人交走了,你說我怎會甘心呢?」那悲情的模樣只差沒跪下來大哭。
漢民實在料想不到,只不過結過婚而已,竟也惹來這段插曲。
一口牙沒瞧成,張太太反倒成了淚人婦;還是護士小姐又哄又褒的才令她破涕為笑。
忙完了看診工作,漢民只覺得累得像頭牛;也不是因為工作累,而是讓張太太這麼一鬧鬧累的。
「醫師,你真的要結婚了?」連護士也不放過他。
他苦笑。「不會連你們也不贊成吧?」
她兩人馬上澄清:「沒那回事。我們只是挺疑惑的,以前又不曾聽你提及,更別說是看過了,怎麼會突然冒出——」
他該考慮清楚再宣佈的,可惜消息已傳出,眾人的疑問自是無可避免。不過他還是決定「美化」他們的認識過程:「我們是經朋友介紹認識的,一經交往,覺得她還不錯。喔,對了,你們也認識的,她曾來過我們診所。」
「她來過?誰呀?」哈,原來未來的醫生夫人她們早已見過,姑且原諒醫生的不告之錯。
「她叫藍采凝,上一回為了長個牙庖來求診的那一位呀。」
一經他的提示,她們全記起來了:「哦,是她呀。可是她不是個挺歷害的女人嗎?醫生你這麼『古意』,不怕……」
他才不怕,反正他們不過是假戲假作。如果她太過分了,他可是有權逐她出門的;更何況,他們各有各的小窩,才不怕對方耍賴。
「放心,她只是面惡心善;還有,將來她如果敢刻薄你們,我會好好教訓她的,你們大可放心地繼續工作。」
有他的保證,她們也放下心來。
蚞蓮順勢恭喜他:「卓醫生,恭喜你了。」
「謝謝。」她們的恭喜道賀聲,頓時也讓他消了大半悶氣。
※ ※ ※
卓家宅院——「婆婆,采凝您見過的。」卓老太太記性不錯,開朗地一句:「認得。怎麼,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娶她吧?」
當婆婆說出這句話,他兩人仿若有被抓著小尾巴的心虛。
良久,漢民才小心翼翼地試探:「婆婆,您怎麼會知道?」
這回可輪到婆婆吃驚了,驚訝的神情浮上她雍容的面容上。「真有這回事?」
「婆婆,怎麼,您不是早知道了?」
這會老人家可尋他開心了:「我胡亂猜的。」但她老人家以精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在開我老人家的玩笑,還是真有這一回事?」
她的心裡現在可說是憂喜參半。一來怕他純鬧假來逗她開心,哄哄她這個老人家;二來又擔心他倆沒聲沒聞的,開口便是要結婚,其中會不會有蹊蹺?
「漢民,告訴婆婆真有這回事嗎?」
他鎮定地表示:「今天我和采凝便是特意來向您說這件事的,也是想徵求您的意見。」
「徵求我的意見?你的婚姻大事該由你自己作決定,婆婆沒有意見。」她的乖孫要成家了,她豈有不開心的道理?即使滿腹疑雲,她還是硬生生吞下,以免壞了氣氛。
依他們的意願,不鋪張、不渲染,一個簡單且隆重的婚禮便這樣完成。
沒設新人居,只是在雙方的房間各添一隻枕頭與寢具;而最重要的是,他們連離婚協議書也都填妥了,因為他們的婚姻只要玩完便告over了。
沒有勞師動眾地前去拍婚紗照,只有幾幀雙人照。他的屋內多了一副屬於她的食器與杯盤,而她的地方亦是。
沒有改裝的打算,反正長不長久是另外一回事,添購太多只會在將來讓彼此搬得更累罷了。
為了虛應長輩與好友,他們的新居暫佈置於診所樓上。說有多了什麼嗎?除了大大的喜字外,環境似乎沒什麼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