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預支薪水做什麼?」她不該有匱乏之虞的;更何況,他從未見過她有什麼奢華的支出。
麗蘇知道他是個可以信任的人,於是也不瞞他:「這錢確實不是我要的。我借了錢給朋友,結果她說餘款不足;為了朋友,我開口向仁周借了二十三萬,結果——」
話未說完,實周先有疑問了:「不對。你說你向仁周借了二十三萬,可是據我所知,仁周現在一毛錢也沒有,他哪來的錢借你?」仁周的經濟已讓父親全部勒緊,又哪來閒錢可借人?
麗蘇回問他:「會是他向朋友借的嗎?」
「不可能。我太瞭解仁周的朋友了,他沒那種可以借他金錢的朋友,他們之間的交往只有他花錢的分,他的朋友——」仁周畢竟還是他的親弟弟,他實在評論不下去了。
麗蘇也發現了疑點。的確,她也明白仁周的那群朋友,全當仁周是凱子,有吃有喝的時候全阿諛奉承,將他巴結得有如天皇老子一般。若由他向朋友開口借錢,他肯定是辦不到的;畢竟要他露出窮相,金闊少的頭銜便要告over,這多傷他面子呀,說什麼他也不可能向人伸手借錢的。
當初她還以為這二十三萬是仁周向其父周轉的,現在經金先生解釋,這筆錢的來龍去脈確實不對勁。
麗蘇忙問:「那你可知道那錢的來向?」
他搖頭。「不知道,不過——」
只見他神情詭異,麗蘇忙問:「不過什麼?你知道什麼?金先生,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由於他的神情古怪,麗蘇更加確定仁週一定捅出什麼樓子來了。
她也不逼問實周,只是對他說:「我希望我不是最後一個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為難」兩字全寫在他臉上,他只是在一張紙上寫下——美麗佳人大廈311室顏美荷住址……當麗蘇接過手中紙片,她看了實週一眼。
顏——美——荷?
她在心底暗暗祈求,這顏美荷不會是與她曾經同室,且又交情甚篤的美荷。她一再反覆地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是美荷,說不定只是同名同姓。不會的,美荷不會背叛我的……在事實未明朗前,她決定不動聲色,見了這位叫顏美荷的女子再說了。
實周開了一張支票。「這是二十三萬的即現支票,我會交代會計主任,你中午午休便可去提領。」
他的慷慨幫忙令麗蘇感激不盡,她對實周說:「你可以先扣我薪水——」
實周制止她再說下去:「這事以後再說,把錢先還仁周吧。」他懂得她的處境,還有自家親弟的劣根性,那小子肯定會拿這事脅迫她做任何事。為了防止她受害,他當是義無反顧地幫她幫自己。
麗蘇默默地走出辦公室,也不再急躁地靜候下班。
她的沉默全看在實周的眼裡,他以為她該忿怒的,至少也該表現出一點生氣的樣子,可是她沒有。蟄伏未必表示默許,或許她只是為了選擇如何面對而沉默。
*****
下班鈴響,麗蘇不忙著下班,她知道仁周會等她,溫溫吞吞的存心吊他。
實周打開門,見她仍待在座位上,問她:「你還沒走?」
麗蘇不太自然地回道:「對呀。我手邊還有點工作,所以——」
此時,已等得不耐煩的仁周怒氣沖沖地趕來;一見他兩人和諧的對話,揚聲說道:「蘇蘇,怎麼還不走?」
可當他瞧見麗蘇神色凝重時,他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仁周看了實週一眼,隨即靠向麗蘇,在她耳邊長甜言一番:「我是無心的,你可別生氣。」
仁周有意無意地看向實周,暗示他識相點就快滾蛋,少在這礙事。
實周接收到了他的暗示,不過他還是對麗蘇投以「你確定沒問題嗎?」的訊息。
見她回應一句:「金先生,我沒事,你先走吧。」才緩慢地步出辦公室。
仁周見兩人的默契這麼好,一股氣更是按捺不下,不過口中可不敢將氣發出來。
「你和我哥很熟?」
她慢條斯理,並不理會他的問話。
仁周有些氣不過地問:「你們有『奸』情,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少胡說八道了!」這會她可大發起脾氣了。
仁周吊兒郎當的:「好、好,沒有就沒有,何必發這麼大脾氣?」
麗蘇猶帶怒氣:「仁周,我希望你注意一下口德;還有,這是二十三萬,還你,我不欠你了。」她由抽屜中取出兩大疊現款,將之擱在桌上,關掉電腦便起身,一時忘了早上什麼東西也沒帶,東找西找的。
仁周開口問她:「你哪來這些錢?」
她並不想回答。一思及早上的狼狽,椅子一推,就要離開。
仁周及時拉住她的手腕,提高聲調:「錢是哪來的?你說,誰給你的?」
麗蘇穩下害怕的情緒。「錢還你了,你便沒有理由過問我一切,不是嗎?」
他將錢往地下一扔。「我不拿你的錢。」
「拿也罷,不拿也不關我的事。反正錢我已還你了,放手吧。」
只見他額上青筋迸出,抓住手腕的力道更是加重,麗蘇終禁不住疼喊叫出口:「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他宛如失去理智般的喪心病狂。麗蘇心忖:讓實周走了真是太失策,此刻好後悔自己的大意。既然無人可以適時出現英雄救美,只好自求多福了。
她俯下身去,往他手背狠狠地咬了下去。在仁周因疼痛而鬆手之際,立即奔出辦公室;在轉角處,一隻大手拉她閃至角落。
仁周追出來就不見人影,又見電梯往下而去,他的理智全失,又匆忙地往樓梯方向奔去。
腳步愈行愈遠,麗蘇回頭看了實週一眼,淚水禁不住地潸然流下。
實周輕聲在她耳邊安慰著,這一刻,從未有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擁在懷中的心上人哭得花容失色,他不捨地安撫她:「別哭了,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別哭了,你不用再擔心受怕了。」
他的話頗具安定人心的力量,淚水不再不聽使喚。
麗蘇依賴地貼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捨不得離開,實周更不願放她走。兩人貪戀這短暫的獨處,直至天昏地暗方休。
「走了吧,仁周大概離開了。」
她點頭附和他,兩人一前一後,不再倚靠一塊地走出了公司。
街上的霓虹燈已點上,兩人至停車場取車,渾然不知仁周正在一旁虎視眺耽地注視著他們的舉動。
此刻,仁周陰沉著一張臉,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撫平他內心妒怨的烈火……
第八章
離開了公司,麗蘇方記起自己的困境,她對實周提及:「金先生,你先別忙著送我回去。」
「為什麼?你還不想回去嗎?」
「不,不是的。只是今天早上匆匆忙忙趕了出來,皮包沒帶,連開門的鎖匙也沒拿,所以想要回去也得先找鎖匠來開門。」
聽完她的理由,他才恍然大悟:「不如今晚到我那住比較安全。」
他的建議頗令她心動,只是——「不好,仁周他在公司找不著我,鐵定要發狂的。我再夜不歸營的話,只會讓他更生氣。」看了實周的表情,也知道他對自己的顧忌感到困惑,於是她再解釋:「縱使我和他因這件事情鬧僵,甚至連感情也告吹,但我還是不希望我們兩人以結恨為終結,你瞭解嗎?」
她的想法確實婉轉多了,實周也認同她,是以表示:「我尊重你的決定,那就先找鎖匠吧。」
麗蘇的猜測果然正確,仁周早在她的公寓處等她。
仁周告訴自己,如果麗蘇真的一夜未歸,他絕對要教她好看。男人的醋勁不發則已,一發作起來可是如同虎狼。
鎖匠與他們兩人一同回到公寓,此舉動全落入仁周的眼底。他半是放心,也有些許的慶幸,她並未真的背叛他。
仁周還打算等實周與鎖匠離開之後,再好好低聲下氣地向麗蘇賠不是。說真格的,他還是把她當成真正的情人。他敢對天發誓,在他生命中來來往往的女人不計其數,然而他卻只愛麗蘇一人。
實周與鎖匠走後,麗蘇也回到屋裡。
正當仁周準備過去找她,此時傳呼機不識相地響起,只見電話秘書輸入的字幕——仁,速至美麗佳人美美他暗咒一句。無可奈何,今天的懺悔又告吹了。
為了不教美美起疑,他只得放棄向麗蘇俯首的機會,盡速趕往美美的住處。
美荷自call他機子始,便開始盤算他「應該」抵達的時間。為了阿仁,她以大把大把的鈔票為他量身、堆砌,當然也不肯讓自己有任何的損失。
為了阿仁,她辭去正常的工作,在酒廊陪著各色的男人飲酒作樂,工作壓力大,加上她的性子又多疑;一回來若見不著阿仁,call他比催命還急,也因此仁周有意地與她疏離。
奈何美荷看不出他的倦怠,只是一味地認為她有的是青春,只要大肆利用這項本錢,鈔票便會往她口袋滾滾而入。只要有了錢,她還怕什麼?即使阿仁搞怪,她還是他的經濟來源;膽敢搞鬼,她便要教他軟囊空空,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