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伊什麼時候方便,就什麼時候走。」穆禎瑞慢條斯理地說。
他無所謂的神態,惹得身後的祝樁齡皺起眉頭,對主子算是來提親的時候,依然擺出一張嗜睡的不莊重樣感到不滿;若是說親的人這樣來他家,他絕對、絕對……呃,他想誰向他提親啊?
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祝樁齡悄悄紅透臉龐,將欲出口的話全都羞回口中。
***
「等一下!」
正當蘇想伊和穆禎瑞兩人含情脈脈地相望著,就要吐出情定終身的話語時,蘇想雲很殺風景地在此時道出足以讓所有人動作停止的話來。
「請問蘇姑娘有什麼問題嗎?」穆禎瑞眉一挑,語氣還算客氣,原先趴著的姿態而今已端坐起,替自己倒了杯熱茶,長歎一聲後緩飲著。
他真不知道艷陽閣是怎麼個待客之道,他坐在這兒也不只一時半刻了,姑娘們會的僅有拋媚眼,蘇嬤嬤除了銀子什麼也看不見;怎麼說他也是付了三萬兩銀子的貴客,至少也該幫他倒杯茶吧!穆禎瑞邊淺飲著,邊在心中抱怨。
「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只不過日前我和想伊打賭,賭金恰好是一萬兩。眼下雖然賭期未到,可是想伊隨你離去,料想這賭局,想伊是不可能達成了,所以這一萬兩銀子……能否有勞您呢?」
蘇想雲優雅地以手支著頭,說話時臉上還帶著淺而美麗的微笑;雖然她的美麗,還及不上昏昏欲睡的穆禎瑞。
繞了個大圈圈,說到底,蘇想雲腦子裡轉啊轉的還是銀子。
穆禎瑞尚未來得及開口,蘇想伊即跳了起來,指著蘇想雲的鼻子大叫:「一萬兩!妳不是說取消了嗎?」
「取消?我怎麼不知道已經取消了?我什麼時候取消的?你倒拿出人證物證來啊!」蘇想雲故作無知,卻又潑辣地反問道。
一旁喝著茶水的穆禎瑞倒是笑得好不開心。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蘇想伊,怎麼會不知道他不會說謊的個性;再加上蘇想雲說話時,眼神閃爍不定,該相信誰,是很明顯的事情。
「那妳也拿出人證物證來啊!妳說有打賭就有啊,我偏偏就說沒有!」氣惱起來的蘇想伊立刻反駁。
跟蘇想雲吵了十多年,他見招拆招的功力,已經愈來愈強囉!蘇想雲會耍賴,他難道不會?
「娘是我的證人,她當時站在門外,我們的對話她都有聽見。」蘇想雲冷笑著將手一指,指向正對著銀票發瘋兼癡呆,不知令夕是何夕,更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的蘇嬤嬤。
「這件事我知道,想伊之前有跟我說過。」穆禎瑞仍是淺淺而冷淡地勾著嘴角,以似笑非笑的神情對蘇想雲講話。
只要稍稍想想蘇想雲的話,再加上蘇想伊無緣無故要綁邱穎真的事,他自然明白蘇想雲口中的打賭,指的是什麼。
「您既然知道,那就好辦了。」蘇想雲登時眉開眼笑,只差沒伸出手來,直接要錢。
「不過,我知道的不太清楚,能否請蘇姑娘將打賭的內容重述一次?」穆禎瑞瞇長的眼睛,不是因為想睡而睜不開,而是透露著某種危險、算計的訊息。
「禎瑞……」蘇想伊低聲阻止,在桌下拉拉穆禎瑞的手,要他別再說下去了。
他又想起因打賭而相遇的情況,和他們裸裡相對的夜晚,有些不好意思的赧紅了臉;全艷陽閣的人都在這兒,要是被這群立志當三姑六婆的女人知道,怕用不著半天,他的事就傳遍蘭州城了!
穆禎瑞僅是在桌下拍了拍蘇想伊的手,安慰地淺淺一笑,要蘇想伊別擔心,他會好好處理的。
「若想伊有辦法在三個月內,讓右丞相之子邱穎真邱大人,對一名處子產生興趣,進而同對方共寢,我就認輸,承認他比較行,並在蘭州域第一的牡丹樓,席開三桌向他道歉,再至城南寺靜修一個月以茲反省。反之,想伊則要賠一萬兩銀予我。」一口氣說完後,蘇想雲長吁一聲,也替自己倒了杯茶歇口。她的容顏上,仍舊掛著得意、自滿、刺眼的笑容。
「哦,那麼也就是說,只要邱穎真和任何一名處子有夫妻之實後,妳就認輸?」穆禎瑞的笑容卻比蘇想雲更加炫目。
「沒錯!」蘇想雲迅速地點頭,睨了一眼快要被蘇嬤嬤滴上口水的銀票,想到自己即將有一張了,心中便無限快慰。
「處子就行,沒限定男女吧?」穆禎瑞淺笑著側頭瞄向面頰赧紅,正握緊拳頭,阻止自己大吼大叫的祝樁齡。
「沒錯。」回答時,蘇想雲看著穆禎瑞自信滿滿的表情,心下有幾分不妙的感覺。難道邱穎真和哪個處子上床了嗎?不會吧!
「那就好,我正好知道——」
「王爺!」穆禎瑞的話還沒講完,即收到祝樁齡的低聲警告。
「我知道。」穆禎瑞嘻皮笑臉地點頭應聲。
「那你……」祝樁齡氣惱地瞪著穆禎瑞,他平時還會尊重的主子,到了此時他只有瞪就算客氣了。
「可昨天皇兄說要你調任他職,我也就不怕你辭職了。」穆禎瑞賊笑地睨著祝樁齡,絕美的臉蛋上錯放著欠扁的表情。
「兩位在說什麼悄悄話,能否說開來,給大家聽上一聽?」蘇想雲不滿又不便發作地甜笑著,眼神在瞬間尖銳了起來。
要是他們兩個串了個故事來騙人,她找誰要她的一萬兩銀啊?弄得不好,或許還要上牡丹樓請客,再到城南寺去……天哪!她可是無肉不歡的典範啊!
「那麼,我想請問一下,蘇姑娘打算怎麼證明,邱穎真有無碰過那名處子?口說無憑,我相信蘇姑娘也不敢相信我們的一面之詞吧?」
穆禎瑞還在笑,只不過腦子裡不知轉著什麼,竟沒瞧見蘇想伊欲幫他倒茶的手,就自個兒幫自個兒倒了。
「呃……」穆禎瑞一問,便讓她怔住不能言語。
是啊!要怎麼證明呢?她又沒看過邱穎真的身子,也不知道邱穎真有何習性;可是單憑穆禎瑞的話,她也的確不敢信……這、這可怎麼辦才好?
「我知道,前兩次邱大人來艷陽閣時,都是我接侍的,我知道邱大人在、在歡愛前,有個小習慣……」
一名站在蘇嬤嬤後方,正式接客至今還不滿一年的小倌人,應穆禎瑞的問題開口說道,說到最後還生嫩地羞紅了雙頰。
「哦?」蘇想雲一聽大喜,眉也開了,眼也笑了。「是什麼?」
「那個死人,習慣先吃人參再玩人!」
蘇想雲壓細嗓音問話,還等不到小倌人回答,便聽見祝樁齡咬牙切齒,似想將邱穎真撕成碎片地低吼;而小倌人則忙不迭的點頭,讓眾人不敢置信,連一直看著穆禎瑞,都看得有點呆的蘇想伊也被嚇到了。
現下除了看銀票看到癡傻的蘇嬤嬤,只有早知道實情的穆禎瑞還笑得出來。
「不會吧!」
第一個尖叫的人是蘇想雲,她的尖叫是為了她將去城南寺靜修,過無肉的日子一個月之久。
「啊!沒想到邱大人……」
再來是不知道祝樁齡不好惹的倌人們,她們的出聲,只是單純的聊人閒事。
第三個出聲的人是蘇想伊,他在一陣狂笑之後,爽快的指著蘇想雲大叫道: 「牡丹樓的筵席我可以不要,不過妳一定要去城南寺靜修。」
「去就去!」蘇想雲一聲咕噥,滿臉不情願,又沒那個臉能在眾人面前丟,只好應聲點頭。
「王爺!」
第四個發言的人是祝樁齡,不過他的聲調很可怕,可怕到穆禎瑞張開準備打呵欠的嘴,都連忙閉上。
「下官服侍王爺就到今天為止,現下即刻向皇上領命,恕下官不向您道別。」祝樁齡以惡狠狠的語調講完後,甩頭就走,完全沒看到在他身後的穆禎瑞快跳起來了,面色還難看得緊。
「也不聽我說完話,皇上要把你丟給邱穎真耶!你真的肯去?」穆禎瑞不滿地噘起小嘴,搖頭歎息加……偷笑。
呵!這下子有好戲可以看了。
「天哪!城南寺!」蘇想雲又尖叫了。
蘇想伊和穆禎瑞卻在桌上握緊了對方的手,還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笑。
不過蘇想伊是單純無邪的笑,穆禎瑞卻幻想著洞房花燭夜而淫淫笑……
最後一個發聲的是蘇嬤嬤,她抓起三張銀票,對天狂笑。「銀子耶!銀子耶!」笑得大家臉都白了。
對了,有件事她還是不懂,這個穆禎瑞,到底是何來歷?為什麼能一下子拿出三萬兩銀票來?這、這好奇怪啊!
無所謂,只要給得起錢,是誰都無所謂。想著,蘇嬤嬤繼續對銀票傻笑。
對了!想伊這孩子還是個處子吧!看看來客的年紀好像也不大的樣子,他們到底知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這……應該知道吧!她記得有次撞見想伊在偷看想雲接客,就算那次被她抓到沒看成,可是想伊是在花樓長大的,總不可能不知道該怎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