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不會吧?他為了要討回錢,竟然連包包都沒帶,讓天塌下來吧!這要教他怎麼化妝、補妝?如果因此而被看見真面目,被看見他那化妝前化妝後完全兩樣、非常適合拍化妝品廣告的臉……天哪!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決定好了嗎?」杜皇羽捉弄人似的再一次好整以暇地發問。
「如果你帶我去一個地方,那我就答應考慮考慮。」尹若回過頭,陰側惻地說。
「什麼地方?」杜皇羽對現在的尹若想去什麼地方,表現出十足的興趣。
「百貨公司。」尹若想也不想地直接說出。
「你要買換洗衣物?」杜皇羽的話聽起來像問句,然與其說是疑問,倒不如說是他自己想像了答案。
「不!我要買化妝品。」尹若答得有幾分咬牙的恨意,像是在氣自己為什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東西。
「化妝品!?你不先管管換洗衣物什麼的,居然要先買化妝品?」杜皇羽難以置信的重述尹若的話。
「不帶我去就算了。」
尹若有口無心地響應,腦中則思忖著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妝,夠不夠讓他撐到回到花街……等佟瑀出現。唉,他來舊金山後只顧著賺錢的結果是朋友所剩不多,現在他唯一有臉去打擾一下、順便在對方家裡窩上幾天的,也只有佟瑀了。
「如果你要到我家住,我會帶你去的。不過,有件事先問一下,你想不想順便打一下工?」杜皇羽還是以沒什麼表情的臉說道。然而,瞳眸裡的快樂光芒,卻狡詐閃亮得活似天上的星辰。
「不要。」尹若斷然拒絕。
「哦,那好,你自己去找家旅館住吧!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昨天,佟瑀被一個富商包到海外度假一周,回來的時間跟你的房東差不多。」杜皇羽表情半分未變,冷冷地望著尹若,等著尹若回答。
嘿嘿,他可是一切都已經打聽好了,就連尹若的交友情況也都瞭如指掌,他不成功?怎麼有可能!
「你……」尹若被他這麼一講,登時腦袋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問杜皇羽為什麼會知道佟瑀出國的事。
佟瑀出國,那他要去誰家住?酒保嗎?不要吧!酒保一定會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卸妝後的臉,然後再好心地嘲諷他化妝前和化妝後的面孔。
「我不收支票哦!」舉步走向車子時,尹若還不忘叮嚀。
「一晚五千,要不要隨你。」杜皇羽板著臉孔開口。
「咦?」聽見離譜的降價,尹若除了驚叫,什麼話也蹦不出來。
「通常都是初夜比較貴,再來的殘花敗柳就沒什麼價值了。」
杜皇羽冷冽地說道,刺寒得令尹若起一陣哆嗦。
「呃……」尹若的臉色驀然刷白,嗚,他被嫌棄了。「你……你過分!」他眉頭深皺,語帶控訴。
「不然你去住旅館啊,三餐自理不說,還沒有人帶你去買化妝品,更沒有人會付你酬勞。現在你身上最值錢的,就屬那條鑽石項鏈了。不過,以現在這種時間,你想拿去換成現款,也只是增加被搶的機率而已吧!」杜皇羽奸笑著說。
呵呵,老天爺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最重要的是,你現在身上有錢嗎?看看現在的時間,要申請信用卡補發,或是請人來開鎖,都要等到明天哦,你要在這裡露宿一夜嗎?」他仍舊安坐車中,一副上不上車隨便你的樣子,話語裡卻帶著濃厚的威脅意味。
「五千就五千嘛,記得,我要現金。」思考數秒後,不想吃虧的尹若還是上了車,有得賺總比沒得賺好,而且,他一點也不想露宿街頭。
「恭喜你做了睿智的決定。」
在尹若上車後,杜皇羽朝著他說了句讓他哭笑不得的話。
「你說,你這樣跟打勝官司的人說法律是公正的、打輸時卻說是司法不公的人有什麼差別?」尹若發揮他牙皇應有的口才,回了杜皇羽一句。
「是沒什麼不同。不過,照你的話,我應該高喊『法律是公正的』是嗎?」向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杜皇羽,倒也回應得不錯。
他和尹若最大的不同在於,油門一踩,他還是行動上的贏家,而尹若已被他裝入袋中,準備帶回去好好品嚐。***
在杜皇羽臥房所附的浴室裡,尹若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坐在浴缸裡,乖乖地拉上隔簾後,用著無語問蒼天的表情看著手上的洗澡書。
不過,雖然他很努力地把視線往書上飄去,卻根本看不進半點的內容。他一直想著一件事--為什麼他會跟杜皇羽回來?
他不是立定志向絕對不賣的嗎?他的心中不是應該只有可愛的小孩子嗎?真奇怪,為什麼杜皇羽偏偏就是能拐到他?
嗚,五千塊,只為了五千元,雖然是五千美金,可是他還是覺得不值啊,嗚,他等一下又要痛了。
「五千塊,竟然只有五千……嗚--」
什麼!?問他錢還要不要?廢話!當然要,他只是哭好玩的,就讓他叫一下洩恨嘛!
「嗚……」頭一低,尹若繼續進行沒有眼淚的哭號。
呃!剛剛是誰在問他?浴室裡明明只有他一個人……
「你再哭下去,我就送你回公寓前蹲著。」忽地,隔簾外傳來一聲讓尹若膽戰心驚的說話聲,當然也就是剛剛的問話者的穿腦魔音。
「你怎麼跑進來了?」尹若尖叫道,他已經卸了妝、敷完面膜,正好是讓肌膚休息滋潤一下的時候。呃,他可不要被杜皇羽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你門沒關。」杜皇羽淡淡地宣告事實。
「那你也不可以跑進來!」尹若有幾分生氣地說著。
為了怕杜皇羽奪簾而入,他死命地緊抓著隔簾,抵死不露出一絲縫隙。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是不是在浴室裡昏倒了?怎麼一進來,三個多小時沒聲沒息的?」杜皇羽的聲調還是很平穩,沒什麼情緒起伏。
「我昏倒前會按求救鈴,你可以出去了!」尹若連忙隨口應道,只祈求杜皇羽能快點離開浴室。
「該看的地方,我上次都已經看過了,你這樣躲……有什麼意義嗎?」杜皇羽老實到讓尹若差點昏倒。
「你給我出去…」以為杜皇羽真要進來,尹若嚇得抓緊隔簾,極度想用它來包住自己的臉蛋。
「緊急求救鈴我放在這裡。」杜皇羽以同樣冷寂的口吻說著,將某物放在洗臉台上後,隨即走出浴室。
待杜皇羽一走,尹若登時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爬出浴缸,立刻衝出去確認門是否已上鎖。等回身時,他才注意到洗臉台上放著一支小巧精美的折迭式手機,手機裡共輸入了三組號碼,一組是杜皇羽家的、一組是他的手機、還有一組則是杜皇羽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他們明明什麼都還不是,不是嗎?
尹若並不是很瞭解杜皇羽為什麼要給他手機,卻又有一點點明白。
不過,他們不是應該只是客人和娼妓之間的關係嗎?他付錢,他收錢,所以做著、伴著,裝出晉戀。
可杜皇羽為什麼給他手機,還存入無論於公、於私都能找到他的電話號碼?難道,他是想包養他嗎?不會吧?不要啊!他最怕痛了,跟著杜皇羽他不就得繼續痛下去了嗎,媽媽咪啊!
他呆呆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有白天被雷親到的感覺,哇!化妝前跟化妝後的自己,真的差好多哦。
其實,他的臉呈鵝蛋型,眉彎彎、眼彎彎,雙唇厚薄適中,並不難看;化好妝後,他的臉蛋看來粉嫩細柔,極像女性。
只可惜五官缺乏立體感,非要用化妝補強不可。雙眸又是內雙,如果不貼好雙眼皮膠帶,畫眼影時根本不好看,畫的眼線還會不見呢!還好到了舊金山後,外國人特別喜歡單眼皮女生,他這個內雙的,也樂於假裝單眼皮。
「為什麼要給我手機?如果看到你這張臉,他還會給嗎?」雖是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話,尹若的問題卻是朝著門外人問道。
一晃眼,氳氤的空氣有點冷冷的,讓他有一點顫抖,沒來由的,心裡竟難受了起來。***
「我到底在做什麼?」在臥房裡等待伊人的杜皇羽,亦苦惱地抱著頭。
他舉步走到落地窗邊,像在欣賞透氣窗虛的彩繪玻璃,高高地抬起頭,視線卻模糊一片,無法對準焦點。「他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娼妓,哪一天我不再有錢。他必定不能陪在我身邊共患難。那我給他手機和電話號碼做什麼?難不成分手後我還要換號碼,甚至要再搬一次家……」
可是,他還是給了,給得心甘情願,給得甚至有一點霸道。
特別選了小巧的折迭機,或許是希望尹若能將它戴在胸前,貼著他的心口。
有一種愛情,叫作一見鍾情。
初次見面時,就能知道他只要對方;再見亦情鐘,心底濃濃的感覺化不開。想掙扎,卻像陷入流沙之中一般,越掙扎越是深陷,再也不能返回,只能沉淪,被淹沒在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