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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一走,韓森立刻急著要找裡奧,沒想到居然沒人知道他到哪裡了,問了半天,也沒有知道他將佳媺安置在哪裡。
找到裡奧時,天都黑了。
韓森心急如焚的跟著裡奧,什麼都沒跟佳媺說明,就將她一人丟置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那麼久,她一定會十分的恐懼不安,更不曉得那小腦袋中會亂想些什麼。
一陣驚惶虛地撞上心口,他催促著裡奧再走快一些。
裡奧總算在一間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他將門推開時,韓森疑惑極了,房間裡一室幽暗,根本不像有人在裡面。
「呯!」韓森還來不及開口發問,就聽見巨大的撞擊聲襲向他。
「佳媺?你怎麼了,佳媺?出個聲回答我!該死!這地方怎麼黑得像鬼住的地方?」
在他絕望的在黑暗中摸索的時候裡,奧點燃了燈。
室內燈光乍明的同時,傳出了韓森驚痛的狂喊聲:「佳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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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頓,位於英國的南端,離倫敦約一百六十哩,坐火車大約只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面臨多佛海峽,因為海岸景觀極美,氣候怡人,自十八世紀開始,就是英國貴族、富豪假日必遊的海濱度假勝地。
因為布萊頓離樸茨茅斯與倫敦都很近,因此老公爵在布萊頓景觀最美的地方,購地建造了全布萊頓離最美的一座城堡。
這座城堡背山面海,聳立於馭風崖上,氣勢磅礡,那倔傲的姿態就像一隻臨風顧盼、昂首傲視腳下萬物的巨鷹,所以取名為「鷹堡」。
在韓森的心中,唐寧街那棟豪宅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安身之所,「鷹堡」才是他真正的家。
佳媺冷著一張臉,在鷹堡大宅的門口停下了腳步,不肯跨入,她盯著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冷冷的說:「你不是送我去坐船嗎?這裡又是哪裡?」
韓森陰鬱的瞅著她,一會兒他歎了口氣:「這裡是鷹堡,我們的家。「
佳媺輕呼了一聲,「容我用中文糾正你,這裡是你的家,我的家在中國,而我也一再的告訴你了,我要回我家。」
韓森痛苦的深吸一口氣,沉重的說:「別這樣,佳媺。」
已經將近一星期了,自她從那次的撞牆事件清醒之後,她就一直用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態度對待韓森,因為她無法原諒他的欺騙。
他明明精通中文,明明可以和她毫無障礙的溝通,可是他卻放任她一再的被痛苦打擊,被沮喪侵蝕。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先進屋裡再說嗎?」他以近乎求饒的語氣說。
「是啊,格格!我們先歇著吧,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呢!」綠桐同情的看了韓森一眼,試著緩和氣氛。
格格撞到額頭昏迷的那個夜晚,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公爵一聲聲、一句句的愛語與懺悔,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他對格格深刻的愛戀與憂慮,她更震驚的看到了他焦楚、心痛的淚水。
很快的,綠桐就一改知道他精通中文時的不滿,心悅臣服的將他視為自己的另一個主子,公爵對格格的深情摯愛,已經徹底的收服了她。
因為她知道格格的怒氣只是暫時的,她更知道格格如果一時負氣離開英國的話,會後悔一輩子的。
佳媺靜靜的看綠桐一眼,走進屋子。
用完晚膳,佳媺坐在房間外的小陽台上,看著不遠處的海岸,耳邊迴盪著熟悉的海浪聲,就像在翔鷹號上不時會聽到的浪擊聲一樣。
想到在翔鷹號上的一切,她就一陣心痛,這幾天韓森對她的溫柔與深情,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她也知道他一再的討好、在求饒。
可是她就是無法原諒他的欺騙!
突然,一件長袍溫柔的為她披上,不用看她也知道是韓森來了。
「我和綠桐的船票買嗎?」她淡淡的說。
「沒有,我」
她輕蹙秀眉打斷他,「沒有票?不會吧?就算再等個十天半個月也無所謂,只要是船期最近的一艘就好。」
末了,她甚至冷甚至的睇著他,挑釁的補充道:「我是不可能留下來參加你與莎伯蕾娜的婚禮。」
不想再欺瞞她任何事,韓森曾試圖將女王那天待她不善的原因告訴她,就連女王原本有意將莎伯蕾娜嫁給他的事,都坦白的說了。
誰知佳媺只選擇性的牢牢記住了指婚的事,但對他為拒婚所做的努力卻毫不領情,甚至三番兩次的以此作為挑釁,不斷的試圖點燃二人之間的戰火。
見她再一次拿指婚的事撩起爭端,韓森隱忍的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藍眸中濃烈的鬱痛有如深沉的海洋。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別再提我和莎伯蕾娜的婚禮,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根本就沒有那場婚禮,永遠也不會有。」
「哦,你不會娶莎伯蕾娜了。」佳媺沉吟著,點點頭似乎是明白了。
韓森執起她的手,熱烈的說:「對,我不會娶她!我要娶的人是」
佳媺漠然的抽回手,刻意打斷他,「恭喜你終於確定要娶的人是誰了,但是你打算娶誰用不著告訴我,那根本不關我的事,更何況我就要回中國了。」
受夠了這二天一再的被打斷,一再的被曲解,韓森忍無可忍的暴吼:「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可能讓你回中國!」
「你真的夠狠,都要結婚了,還不肯讓我回中國,你未來的妻子容得下我嗎?還是你這次雙打算把我送給誰了?」
佳媺又再一次的挑釁,她當然知道自己在無中生有、製造爭端,但她就是無法說明自己再相信他、接受他,只要看到他,她就會想起他對她的傷害與欺騙。
她所經歷的痛豈是那麼容易淡忘的,那種被欺騙所造成的傷害,又豈是那麼容易說明自己遺忘的?!
「佳媺」韓森咬著牙,額際的青筋因強忍怒氣與痛苦而憤張,胸臆間漲痛的無力感,就快要把他逼瘋了。
那天她撞牆的自戕行為,簡直嚇得他魂飛魄散,他整夜跪在她的床邊,向上帝祈禱能讓佳媺平安的清醒過來,他再也受不了她有任何的萬一。
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清醒後,他所面對的竟是更痛苦的煉獄。
他沉痛的歎了一口氣,澀澀的說:「你一定要這樣的曲解我的意思嗎?這樣會讓我的心有多痛,你知不知道?」
看到佳媺垂下眼簾,一副什麼都不想再多說的樣子,他強忍著在心中蠻橫撕扯的痛楚,「難道,我們真的無法好好的談一談嗎?在過去,那些我們無法溝通的日子裡,我們彼此間的誤會還不夠多嗎?」
「你的意思是,是我造成那麼多的誤會?」佳媺故意不講理的問。
「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錯!」韓森疲備的說,凝視她的眼神充滿了乞求,「讓用我一生的慇勤與愛來贖罪好嗎?我真的」
「你用一生的慇勤與愛來贖罪?」佳媺幽幽的輕哼,冷冷的瞟他一眼,「你這不是折煞我嗎?我這個中國皇帝送給你的輸誠品,地位甚至還不如一個女奴呢!合該是我用一生的尊嚴與奴役來服侍你,怎麼能讓你對我慇勤呢?只是,我命薄福淺,可經不起你一生的折騰,所以還請你大發慈悲,放了我吧!」
『你「韓森微愣半晌,在消化完佳媺的話後,積結已久的悶氣與無力感終於激化成一股滔天怒火,他悲憤交織的瞇起眼睛,惡狠狠的說:」既然你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甚至不如一個女奴,也知道自己該用一生的尊嚴與奴役來服侍我,那麼你就應該一輩子恪守自己的責任與宿命!「
他無情的繼續說:「所以,最後一次提醒你,既然你是中國皇帝送給我的輸誠品,就一輩子是我的!我不可能讓你回中國的,永遠別想!記住,要怎麼待你是我的高興、你的造化!「
他簡直氣瘋了,所以對佳媺聞言更顯蒼白的嬌容也視若無睹,「更別再提要回中國的,因為我無法再容忍一個女奴總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提出一些逾矩、無理的要求!「
說完,他冷絕的走出了房間,並將房門鎖上。
幾分鐘後,二名男僕持著工具推門而入。
原來,韓森為了怕她逃跑,居然命人將那間所有的扇窗,都用木條封死 。
一陣吵雜後,男僕向她欠欠身退出房間。
門鎖聲再度落下,佳媺含淚的看著這個華麗的房間,就如宮裡的嬉妃看著高聳的宮牆一座用華麗堆砌起來的牢籠。
這個夜裡,韓森沒有回來睡。
獨處之際,佳媺面對自己。
儘管在中國曾貴為皇族,但在英國她卻什麼都不是。
她清清楚楚的明白韓森與她之間的身份地位有著多大的差距,他不僅位高權重,更是女王所倚重的重臣。
那天在白金漢宮,宮僕們對她鄙夷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
她地位卑下的甚至不如一個女奴,她竟覺得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