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撞得可不輕哩!她摸了摸被撞疼的俏挺鼻子,開口罵道:「是誰走路沒長眼睛?門那麼寬,偏杵在中間?」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你的思春期來到,我在門外敲了半天,門都快被我敲破了,還沒人來應門,我只好自己進來;別懷疑,是你自己耳力不好。」袁至磊解釋著。
「原來是你!別人我不敢講,是你的話,我就很瞭解了。你的眼睛長在頭頂上方,只往上看,不往下瞧,連什麼時候走狗屎運你也不曉得。」她皺眉看著眼前這高大壯碩的男人,一臉漠然。
「已經中午了,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滴水未沾,今天中午我准你假,跟我去吃飯。」
他滿心以為她會答應他的邀約!誰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死命地搖著頭。「誰會要一隻猩猩作陪?跟你吃飯?那會影響我的食慾,讓我倒盡胃口,消化不良,吃不下去還會倒吐出來。」
哇!那真是惡夢呀,想到那情景,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豈料,黑煞神總是特別眷顧她;當她失意時,她總是得意的欺壓她,現在也不例外。
袁至磊毫不費力的扛起她放在自己肩上,很不高興地說著:「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只要你在的一天.我說東,你就不可以往西;我說一,你就不可以喊二;我叫你死,你就不可以賴活著。現在,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這只自作聰明、目中無人、虛有其表、惹事生非、不可理喻、剛愎自用的猩猩!」阿敏用力地又捶又打地虐待袁至磊的背,雖然對他起不了什麼作用,但至少可以自我安慰一下。
「你玩過高空彈跳沒?」他將她高舉過頭,想把她當皮球一樣踢出去。
「啊……不要!我去,我去就是了嘛!」阿敏搗住眼睛,不敢想像她躺在棺材裡的模樣。
「哼!算你還識大體。」他讓她安全的降落。
她確定了自己站在地上!沒有生命危險才接著說:「你都是用這種方式請淑女吃飯來增加飯前情趣嗎?」
「你這樣子叫淑女?那天底下不就沒有蕩婦了。」
「你留點口德好嗎?今天是你求我跟你去吃飯的耶!」
「求你?」他步出電梯。
「沒勇氣承認就別吃了。」她挑眉看他。
「你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我沒意見,但那有損我的形象,污染了我高貴的手。」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後面櫃檯接待小姐頻頻投來的愛慕眼光。
她轉過臉,討厭她們盲目地追求一個虛有其表,其實內在缺陷的十足蠢蛋。
「看什麼看?小心長針眼,」她沒好氣的對她們叫。
阿敏見她們一臉錯愕的表情真想捧腹大笑,然後她給了他一記衛生眼,率先走了出去。
袁至磊正仔細研究如何挑起她的怒意,看她生氣的模樣真可愛。他震了一下,隨即甩了甩頭,甩掉那些不營養的思緒,跨步走了出去。
走在紅磚道上,「沉默」一直是他們之間的共識,兩人沒再說一句話。
* * *
正午,正是一天當中最燥熱的時候,太陽無情地凌虐著路上的行人。
阿敏眉頭糾結成一團,下意識地用手抵擋住熾熱的陽光,忽然她覺得頭頂一片陰暗,霎時覺得身體正漸漸冷卻,她奇怪地抬眼一看,見他的高度正好替她擋掉一大片陽光,不知是他無意還是有心,反正有人願意免費為她效勞,未嘗不可。
走至行人穿越這,他突兀的把手往後一伸,她莫名其妙的打量他。
他忽然別過臉來,朝她凶狠的一吼:「笨蛋!把手給我。」
他也要握手嗎?在這種場合?不須要吧!但想歸想,她還是乖乖地把手疊在他手上。彷彿有股溫熱從他的掌心融入她的手掌,流遍全身,那溫熱與烤人的熾陽恰恰相反,是很舒坦的那種……她就這樣地被他像牽一隻寵物般的過了馬路。
袁至磊緩緩轉過身來,說:「隨你挑一家店,愛在哪吃就往哪吃,不要客氣。」
阿敏當然不會客氣,她暗想:哼!吃垮你,讓你抵押在那餐廳裡,永世不得超生!
她胡亂指了指眼前的一家高級西餐廳,等著看他面露難色。
誰知他眼睛連眨都不眨,將她樓進了餐廳。
他揀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兩人對坐,那桌子中間還擺一小盆花,昏黃的燈光配合著輕柔的音樂,氣氛極佳,在在顯示出設計者的巧思。
袁至磊禮貌地替阿敏拉開椅子,等她坐下後,自己才坐了下來,接著說:「你要吃什麼自己叫。」
阿敏馬上招手大叫:「小二!小二!」
倏地,全餐廳裡的人都停止了進食的動作,待者停止了走動,樂師也停止了演奏,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張大嘴巴的看著那一臉無辜的女孩。
袁至磊暗罵:這丫頭,語不驚人死不休,站起身,給了她一個白眼,才對著吧檯前的持者說:「對不起!侍者,請你過來一下好嗎?」
趁著大家回復進食的動作後,他才對著她低吼:
「不會叫就不要亂叫,你只要負責吃就好,這是西餐廳,不要給我丟臉!」
她忿忿的答自:「是你自己要我點吃的!」
「我拜託你行不行,這裡的服務生不叫小二,叫侍者,侍者。」他重複道。
「侍者兩個字怎麼寫?」阿敏的上進心又來了。
「閉嘴!」
侍者送來菜單站在旁邊,余驚未消的盯著那「奇類異種」的長髮漂亮女孩看。
袁至磊口氣微怒,不明白自己酸葡萄心理,打斷待者對她的窺視,說:「來一客沙拉龍蝦,兩份商業套餐,開一瓶香檳。」
為了避免她禍從口出,就是把食物塞滿她的嘴巴,袁至磊想。
餐點送來後,阿敏立刻狼吞虎嚥,好像要把她這幾年來沒吃的飯統統補償回來似的,絲毫不讓嘴巴閒著,一點都沒有女孩子的樣兒;不過,換個角度來看,這正是地迷人的地方──純真、自然、不進作。待在那污濁的環境十幾年,她竟然仍保有一顆赤子之心,如果不是自重自愛的話,那麼肯定會消極墮落;但,她一點都不像會自怨自艾的人。
他啜了一口香檳,邊吃邊幫她擦嘴角的油漬,唇邊不禁泛起一抹幸福滿足的微笑。「慢慢吃,看你一副饞相,別噎著了,餓鬼!」他寵遷的說著,盯著地白皙光滑的粉頰,有股衝動想把她攬在懷裡。
阿敏看著他一口都未動到的食物,垂涎地盯著它,多希望此刻那些食物能投奔到她的肚裡。
「拿去吧!點那麼多就是要填滿你那『無底洞』。」他非常認命地說。
阿敏幾番與食物搏鬥,有如秋風掃落葉、蝗蟲過境般,盤子被舔得清潔溜溜、光可照人,為洗碗的工人省下不少麻煩;然後,她滿足地拍拍肚子,酒足飯飽精神爽,等一下才有力氣跟他抬槓。
意識到自己正傻楞楞的發笑,袁至磊收斂起笑容,低頭瞥了眼腕上的表,起身走向收銀台結帳。
阿敏悄悄跟在他身後,看看他是否有經濟能力負擔。剛剛她那一頓,少說也要一萬多塊,光瞧這門面,肯定是家黑店哪,吃得起已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看他從皮夾中掏出一張小卡片般的「厚紙板」,就那麼輕輕刷一下,餐廳裡的人就放他們走了,還像小狗搖尾般的說著:銘謝惠顧,下次再來。
哇!她第一次見到這東西,竟然那麼神通廣大,嘿,嘿!有機會……
袁至磊打斷地的邪念,指了指對街的冰店說:「想不想……」
他話未說完,她已迫不及待想飛過去了。「想!想!想死了!」
袁至磊自然的執起她的小手,愉快的邁開步伐走了過去。第一次感覺有人陪他吃飯是件多麼愉快的事;為了工作,忙到忘記吃飯、睡覺是常有的事,他從來也不覺得哪裡不對勁,直到今天他才發現!他一直是寂寞的,他也須要有人守在他的窩裡幫他洗衣、煮飯,還要幫他生一窩可以組足球隊的孩子,那是他從小求之不得的溫暖。
他深深的望著眼前這個擾亂地心湖的女孩,或許他只是她暫時的過客,但她卻是他生命中永恆的駐點。
「袁老闆,你今天發什麼神經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又有什麼企圖了?先說好,我可不希望糊里糊塗就敗在你手上。」阿敏不相信地看他,但仍繼續進攻那盤冰點。
「你不希望我對你好?還是你先天喜歡被虐狂?」
「我可不敢奢望你的大恩大德,這頓飯算我除你的,大不了下次還你嘍!」
「不!我要你一輩子良心不安,念念不忘我的恩澤,讓你主動邀我『謝飯』。」這樣才能永遠把你留在身邊,不讓別人搶走你,他在心裡吶喊著。
「哈死你吧!」阿敏給他一記白眼。
他們步出冰店,回到公司都已下午三點多了,只見到馬少瑀環胸站在辦公室門口,以嘲諷的眼神盯著袁至磊,待他們走近,地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