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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季幽人

  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有無比的失落感,孤單了起來。

  她不願多想,托盤起身覓食才重要。她走到長形餐桌前,有一下沒一下的夾著食物,無視於柱角下凝視著她的眼波存在。

  阿敏感覺全身不自在,像是有什麼強烈波流在她身上轉來轉去的,她猛地抬頭,那波流就停在她面前。

  「你:.…」她驚訝得下顎快脫臼了。

  那波流轉為凌厲,不悅地責備她,毫不留情。

  馬少昀見阿敏張大嘴瞪著背對他的背影,趕著跑了過去,如果有必要,他會對那人不客氣,狠狠地教訓那人。

  「我怎麼交代你的?」那聲音充斥著怒意。

  「啊──老哥!」馬少昀顯然非常驚愕。

  「少昀?」出聲的人正是袁至磊,語氣中透露著不信。

  「你怎麼在這?不是有個接洽……」馬少昀霎時收了口。

  「真巧,不是嗎?」袁至磊伸手抓住欲溜的阿敏。「別逃,敢做敢當,回去你就知道了。」他丟給馬少昀一記衛生眼。「再見!」說完便擒住阿敏,頭也不回的往門口出去。

  「住手!你弄痛我了。救命!綁架殺人啦……」

  袁至磊按住她的頭」將她塞進車裡,阿敏始終是那副苦瓜臉。

  「閉嘴!繫好安全帶。該死!你壞了我的生意。」他咆哮。

  這情況讓她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車子瞬時像一枚飛彈、一支飛箭似的彈了出去。

  她該乖乖聽他的話鑿上安全帶的,這下好了。她摸摸發紅、發疼的前額,委屈地抬眼看他。可怕!他周邊圍繞著一輪無名火,像燃燒的一團火球。

  車子遠離塵囂駛過田中小路,一畦畦的稻田在月光下令人聯想到「蟬鳴玩童嘻鬧晚風吹」寧謐的農家生活。最後車子停在一處小山丘上,那裡視野相當遼闊,可俯瞰整個台北,遠眺滿天星空。

  他打算帶她來這裡乘涼嗎?她自顧自的下了車!仰頭凝望星子,深深的吸了口山氣,再緩緩地吐了出來。

  袁至磊從車上帶了罐飲料下來,遞給阿敏。

  他喝了幾口,然後將鋁罐搖一搖,又遞還給袁至磊,他接過手,依樣咕嚕咕嚕地喝去了泰半,再將鋁罐遞還給她!她又喝了幾口。這一傳一遞間非常自然,看得出他們已習慣這樣的不分彼此。

  「為什麼隨便跑出去?」他平靜地問,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為什麼你有女朋友,還要限制我交朋友的權利?」她不答反問,學他一樣沒表情。

  「誰?」他沒想到她竟然會問這種話。

  「還有誰?」她不滿的嘟著小嘴。

  「蘿娜嗎?不,我們純屬工作夥伴。」

  「胡說,你們都已經親密到那種勾來摟去的階段了,還說沒有,太假了吧?你不拒絕,她當然樂意。」說到後來!好像做錯事情的人不是她。

  「阿敏!她只是受了我一點恩惠,急著報恩,一心想要以身相許罷了,我可沒急著接受。」

  「你關心她也要有限度的,你又不是她一輩子的依靠。」她緩了緩口氣,又問:「你對她心動嗎?」

  「心動?」他真的嚇到了,這小東西今晚是怎麼搞的?

  「你為我心動嗎?」他學她不答反問。

  「是的,我……為你心動。」她試實說出自己的心事,不禁臉紅心跳。

  袁至磊眼一亮,高興得更加挨近她,想聽聽她現在的心跳聲是否也和現在的自己一樣。

  「你喜歡我嗎?或者,你愛我嗎?」他相當緊張。

  「不。」她搖頭,讓他悵然若失。

  「在我看來,喜歡就是愛,愛就是喜歡。」她讀到他的失落,下意識地撫平地糾結的眉宇。

  「愛是更深層的。喜歡的感覺,只是兩人在一起時覺得愉悅,個性相投合得來,或因相互欣賞而產生好感;但愛情卻是一種思慕、期盼和渴望,是一種天天想念,是一種深深相思,是一種想握在手裡、抱在懷裡的溫存。」他深深地看進她眼眸底處,輕聲低回在她耳邊,那訴說來著溫柔。

  她還年輕,對於感情尚在懵借懂懂的摸索時期,將感倩釋為是純倩神聖的光圈,她尚不僅感情的最深處還有一種渴望肌膚接觸的愛慾。

  「如果我現在吻你,你能分辨我的感情嗎?」他突然抱住她,把頭貼在她前額,鼻尖碰鼻尖,氣息縈繞,讓她臉頰燙得可以燒開工理水!

  阿敏無法迎視他灼熱逼人的眸光,噎住了話語,乾脆把眼睛閉起來,躲開隨時會讓她被電死的電流。

  袁至磊當她默允,那吻來得比平常急促熱烈,讓她倒退了一步,幸好地圈住她,要不然他只好下山收屍。

  那男性雄渾沉厚的氣息罩住她全身,她再度掉入深淵,掉入那不克自拔的深淵。他們已身陷愛情泥沼」不克自拔,這陷阱無論如何是踩進去了。她不自覺地回應了他熱烈的探詢,只見對方震了一下,更加深唇舌挑逗……她來不及反抗了!

  她終於肯面對感情了,但仍不承認自己愛上他,只是喜歡而已,反正不排斥就是喜歡嘛!雖然她有意回絕,卻無力躲開,這吻可是纏綿得緊……

  長達半個世紀的熱吻終於在阿敏的咿咿呀呀聲中畫下句點。

  「怎麼了?」他低頭看著臉埋在他懷中的阿敏。

  他還好意思問她怎麼了?是誰造的孽?

  「你吻痛了我的唇。」她抬頭看他,嬌媚地抹上紅顏。

  他忍住笑,撫著她紅腫的小嘴。「大概明天就有瘀血了。」

  「你很得意?」她瞪他。

  「本人畢生之大作,何來不滿意之說?現在你該懂我的意思了。」

  「什麼嘛?」

  「就是……」他附在她身旁,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我……以後再告訴你。」說完,不管她破口大罵,袁至磊仰頭大笑。

  *   *   *

  「什麼?」怒喝聲隨著捶打桌子聲同時響起,回音繞樑。

  一間偌大的辦公室,空蕩蕩的只有兩個人,一對男女正各懷鬼胎、不懷好意的相視對峙。

  只見那女人攏攏波浪捲發,起身離開皮椅!走近僵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諂媚的說著:「別生氣,你愈生氣愈會中了他們的圈套。別急」我們有的是實力。」

  「你的唇色極須以口紅來彩妝,哼!像浸泡過水的蚯蚓一樣,塗上了口紅更像黏著兩隻水蛭,那個袁至磊會看上別人也是有道理的。」那男子邊說邊把玩著手上的古龍水。

  「姓杜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好歹!別以為我對你客氣,就是怕了你。告訴你,要不是我,你能在台灣立足嗎?」那女人板起臉孔,活像個守寡的孀婦。

  「那好。我問你!交給你的事你卻把我搞得一敗塗地!在台灣被凍結了經濟,你叫我怎麼有臉回美國混?更娜,報復也是要有手段的,現在搞得連美國那邊也催我回去應付了,看你幹的好事,」杜墨中毫不保留的狠刮她。

  她確實是疏忽了,語氣和緩了下來,不再繃著臉。

  「這一次是我粗心,沒料及他們會來這一套,不過,他們還真小看了你。放心!在美國,你是國王,勢力之大沒人動得了你。」她企圖舒緩杜墨中的怒氣。

  「你沒料及的豈止這些;他們竟把我手中有利的王牌搶了過去,欺人大基,我們非採取行動不可。」

  「你是指你的未婚妻……譚綺箴?」

  蘿娜太看透他了,這男人只有在須要利益的時候,才會去巴結討好無關緊要的人;像那個女孩,明明是他的致命傷,他還死命地要維繫一場建立在金錢上婚姻。

  「是,沒有了那張王牌,我就沒辦法在美國混下去,所以,僅僅只能靠我父親生前對她的約束。」

  「嘖,到底是什麼約束力讓她如此心甘情願跟著你?說不定她只是一時貪圖你的權勢、地位罷了!」她滿臉鄙夷的看著杜墨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閉嘴,潑婦,不准你這樣說她,別忘了我們只是各取所需,你若開罪於我,別說你最想得到的男人搶不到,你自身也會難保。」他嘴角微揚,露出「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笑。

  白領階級的單身男女各有一套愛情遊戲規則,並且又劃分了階級、地位與財勢,這種感情太工於心計,玩起來也沒趣!因此蘿娜認定袁至磊是她畢生最忠實的伴侶。唉!再多的遊戲,還不是求偶的花招!

  「你要我怎麼做?」

  「破壞你們公司庫存檔案資料,還有……」他陰沉地全盤說出計畫,臉上不時露出得意的笑。

  「可是這……」蘿娜遲疑了起來,面露難色。

  「怎麼?你要臨陣脫逃?」

  「不,我是怕你傷到衰至磊,還有我會變成公司的洩密者,將會被發……」

  「你早就這麼做了。」他陰沉地笑出聲。

  他杜墨中可不管會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只要是哪個傢伙不知死活冒犯到地,他便會盡力剷除。若沒有這般心狠手辣,他今天就不會立足在競爭強烈的商業界了。就像十幾年前,譚綺箴父親的命案;他的父親只不過早點解決那婦人之仁的懦弱傢伙,反正那傢伙遲早也會被踢下台,他的父親只是有先見之明,怨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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