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這樣,不管她再怎麼說明、解釋、請求,嘉澍總有能耐將話兒口原起點要地辭掉工作。
「可是……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不要住在這裡,我也不要辭掉工作,我是個大人了,我有權利決定自己要過什麼樣的生活!」羽翔告訴自己一定要很有禮貌、很有耐性地恨他吧話說清楚。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人這麼熱中用長輩的權威壓迫人?說得更清楚明白些,他跟明昌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戚,再看,宇湘也還沒嫁給明昌最重要的是:這干我什麼事?
嘉澍似乎對她的話感到很有趣似的,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徐徐的噴了口煙才開口:「看你這麼有精神的樣子,我想你的身體應該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快把雞湯喝了,然後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
羽翔頗不以為然地瞪視著他。「什麼事?」
換上輕鬆的笑容,嘉澍傾身向前。「你想知道的話,快把雞湯喝了。」
疑思滿腹的羽翔瞇起了眼睛。「我說過了,我……」
嘉澍很快舉起手制止她未說出口的話,他只是吊兒郎當的將煙叨在嘴角,咧嘴一笑,露出他潔白的牙齒。「別再把那幾句話拿出來背啦,我保證都是好事。」
羽翔判定再問下去也是白搭,是以她沮喪的端起雞湯,皺著眉頭將湯麵上那層油膜吹開。「看到你那副德行,我會相信你說的話,那才怪哩!」
令她詫異的是,嘉澍聽到這話,不但不以為忤;相反的,還開懷大笑,似乎樂不可支的模樣。
「宇湘,你知道嗎?這是我們認識,不,應該是我照顧你這麼多天以來,你說的最有幽默感的一句話。」
苦著臉喝了口油膩的雞湯。「很高興你覺得有趣,起碼表示這世界上還是有人過得很快樂!」她將碗放下,厭惡地用湯匙將那層油膜挑去。
「唔,宇湘,我想如果你肯放棄那些對我的成見的話,以後我們相處起來會更愉快。」嘉澍為自己倒杯咖啡,向羽翔舉起杯子地說。「我並不全然像明昌形容的那樣。」
「這我倒是很懷疑……」羽翔喃喃的瞪著雞湯,開始覺得自己似乎是陷入泥沼,又像是掉進網裹等著蜘蛛來終結生命的小蟲子。
嘉澍沒有說話,只是帶著笑意繼續看他的報紙。
事實證明羽翔的預感果然沒有錯,嘉澍堅持要她辭掉工作,甚至威脅要親自去找她的老闆談。莫可奈何之下,羽翔只好自己進公司帶著萬分歉意的遞出辭呈,面對老闆及同事們的殷切挽留,她只能苦笑的加以回絕。
「怎麼氣嘟著一張臉出來,老闆為難你了?」嘉澍一待羽翔坐進車裹,把著方向盤覷著她問道。
「沒有,我們老闆人很好,他一直挽留我。」羽翔沒好氣的瞪著前方,磨著牙的回答他。.
「火氣很大喔!」嘉澍將車子停在斑馬線前,揮著手要那些在路旁等候的小學生們快速通過。「我比較喜歡見到你笑意盈盈的模樣。」
我又沒有必要討好你!羽翔在心裡暗罵著,等哪天宇湘跟明昌在法國結婚回來了,我看你還能這麼得意嗎?
「其實,撇開那些明昌所灌輸給你的成見,你會發現我並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人。
你不要否認,我知道你一定會這麼想,認為我很獨裁而且干涉太多。」
羽翔抿著唇平視前方。雖然被他說中了自己的想法,但我可一點也沒有想道歉的意思,因為這都是他自找的,沒事硬要強迫別人辭掉工作,什麼跟什麼嘛!嘉澍看看面無表情的羽翔,搖搖頭又轉回前方,在燈號變幻中駕駛著車子向前衝去。
「但是你在對我下評語之際,也請你用客觀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明昌是駿永企業的繼承人,可以說它是駿永最大、最珍貴的資產,但是因為他從小就在歐洲長大的背景及他身為藝術家的天性,你必然也發現他相當的沒有責任感跟實事求是的態度。」
羽翔挪挪身子,但仍平視前方。「他本來就是學藝術的,不精於商業那也是正常的事。」她不由自主地為明昌辯白著,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明昌向來都像個熱情又明朗的大男孩,再加上他跟宇湘的關係,所以羽翔自然而然的已經將明昌歸於自己這一邊了。
「我承認這一點。可是對於駿永企業,明昌有他應該負起的責任;如果他不願意負起經營駿永的責任,那麼他起碼要做到不辱沒了駿永好不容易打起的招牌。另外,還有我對他父母的責任,所以,我要不擇手段的激他站起來,遠離那些狐群狗黨、酒肉朋友。」
羽翔沒有再接腔,她只是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街景。他到底想幹什麼?
「你要帶我到哪裹去?」羽翔在他將車子停在自家公寓的大門口時,不客氣的問道。
「這不是到了嗎?我給你兩個鐘頭的時間收拾行李,兩個小時之後我會回來接你。」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乖乖照辦?」
「宇湘,你很愛明昌不是嗎?」嘉澍探出頭對著佇立在紅磚道上的羽翔說道。「想想在法國的明昌吧!我恨他約定好,只要他能再開一次恢復水準的個展,我立刻撒手不管他的事@@包括你們結婚的事及你們以後的生活所以他現在很需要專心作畫。如果,我斷絕了它的經濟支援的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羽翔想到此刻正跟明昌在法國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的字湘。如果明昌真能好好振作起來,那我的犧牲也算有些代價吧!
「我什麼都可以做。我剛才說過了,為了要使明昌像個大人、像個男人般的站起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懂了嗎?」嘉澍架上太陽眼鏡,將煙刁在嘴角,得意的朝地做個舉手禮。「我跟朋友約好談些事情,兩個小時後我在這裹等你。如果你不在這裹的話,我會親自上去幫你整理行李的。」
羽翔嘲弄地盯著他搖搖頭。「你還真是有自信我會那麼聽話,難道你不怕我跑掉?」
嘉澍嘴角的笑意很快消失,他緩緩取下叨著的煙。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明昌,為他忍受這麼一點的不方便,應該不會是太大的痛苦。
假若你為了自己的一些小彆扭,而不顧慮到明昌的話,那就證明了我原先的假設,你是為了明昌的名聲跟所要繼承的財富而跟他交往,對於這種追逐名利的女人,跑了也好!」他冷冷地控訴著。
「我才不是那樣的女人!」宇湘也不是!羽翔偷偷的在心底加上一句。
「而你也很愛明昌?」
「那當然!宇……我當然很愛明昌,她……我們都已經論及婚嫁了!」羽翔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該死!我差點又說溜嘴了。
嘉澍兩手一攤的聳聳肩。「那麼,我兩小時之後,應該可以在這裡見到你囉?」
「對,兩個小時之後我會站在這裹等你出現!」羽翔看著他哈哈大笑地張揚而去,心中懊惱得無以復加。唉,我怎麼這麼不小心,跳進他話裹的陷阱而不自知呢?
她苦惱的踱進客廳,還來不及放下皮包就看到閃著紅燈的答錄機。她馬上衝過去按下鍵「嗶!姊,我們剛下飛機。沒事,跟你報個平安。」
「嗶!姊,我們已經到達明昌在巴黎的畫室了,明天就要轉到明昌他朋友在鄉下的別墅去。」
「嗶!姊,今天我跟明昌的朋友們去逛巴黎。老天,我真的到羅浮宮去「看蒙娜麗莎的微笑」,到處都是新奇的事物,我想,我愛上巴黎了。」
「嗶!姊,你怎麼又不在家呢?算了,我把我們的電話留給你好了,有空可以撥過來,拜!」
羽翔提起筆很快的記下那串電話號碼,然後不假思索的撥電話過去。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但是就在羽翔想放棄而掛掉之際,那頭有人接起電話了。
「喂?請問……」羽翔這時才想起那些時差跟語言的問題,但箭已在弦上,她只好硬著頭說下去。
「姊?姊?我是宇湘!」電話那頭傳來了宇湘興奮得有些哽咽的聲音。「你怎麼半夜不睡覺打電話過來呢?我才在想你不知道睡了沒有?我在答錄機裹留了話,但是你都沒有回!」
「宇湘,你還好吧?」羽翔好不容易才逮到宇湘說完話的空檔,趕緊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唉,應該還算不錯吧!」
「怎麼啦?難道明昌對你不好?」羽翔一聽之下,一顆心開始往下沉地追問。「還是碰到什麼困難了?」
「也不算是什麼困難啦!你是知道的,我念的是觀光科系,選修的又是日語,可是在法國,其、日文都沒什麼太大的用處……就拿跟明昌出去吧!他的朋友們在說些什麼,我根本都聽不懂,所以找不太喜歡跟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