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待在飯店休息,懶得出門。聖傑的確有眼光,這家飯店設備是不錯,不過一整天待下來,她又嫌煩了,最後,等不及車子修好,她便決心明早打道回府。想到家,巧芸突然覺得很開心,於是她帶著甜甜的微笑進入夢鄉。
隔天一早醒來,巧芸快速的將行李打包,並打了電話到修車廠,請他們修好後,直接把車子送到台北她家。結完帳,她便踏著愉悅的腳步返回歸途。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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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傑談完公事,一心一意想盡快回台北,沒想到一不留神,竟與對方來車撞上了,雖然不嚴重,人沒受傷,但車子卻必須送修,否則勉強上路,萬一在高速公路上拋錨,那就真的是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聖傑不斷的嘀咕道:「真該死。」不曉得自己怎麼會那麼粗心。這下可好了,台北還有事等著他處理,車子又不能馬上好,「唉!」他不禁又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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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潮不斷的火車站,一如往常的,擴音機的聲音又響起,「十點三十分,開往台北的自強號列車就要開了,還沒上車的旅客,請趕快上車。」
聖傑猶豫了半天,終於在最後一秒決定先搭火車回去。於是趕緊衝上了火車。
聖傑慢慢的走,邊平緩呼吸,邊找座位。突然被靠窗座位上的女孩吸引住了。
「嗨!小姐。」他先開口道,順便坐了下來。
巧芸的頭慢慢由窗邊轉過來,並在心中想,該怎麼應付這名無聊男子。正要開口罵道,卻呆住了。
愣了一下,她終於出聲,「嗨!你怎麼會坐在這兒?」她無法置信的問。
「當然是買票上來的。」他將手中的車票晃了一下。
「你的位置在這兒?」她更吃驚的問道。
「Yes!你要檢查一下嗎?」他笑著問道。
巧芸看了一眼,「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
聖傑收回車票說道:「無巧不成書。」
接著兩人都笑了起來。
一會兒,巧芸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你的車呢?你為什麼要坐火車呢?」
「受了閣下你的影響。我居然也去和人家相撞,我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呢!」聖傑以開玩笑的口氣說道。
「你出車禍?」巧芸驚訝的張大嘴巴。接著便坐起身,將他由頭至腳仔細看了一遍,然後說道:「你沒受傷吧?」
「謝謝關心,我沒事。」聖傑扶她坐回去。
巧芸突然大笑起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聖傑困惑的問。
巧芸伸伸舌頭,扮個鬼臉說:「我想你的駕駛技術比起我來,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啊!竟敢嘲笑本公子,看我如何收拾你。」語畢,雙手朝她腋下進攻,搔她的癢。
巧芸無處閃躲,只好舉起手投降,笑道:「對不起嘛!以後不敢了啦!」
「好吧!看在這兒那麼多人,也不好讓你出糗的份上,本公子今天就暫且饒你一命。」他收回手。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巧芸也像戲劇般的伸出雙手比畫道。隨即人又開懷大笑起來。
聖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一遇上她,就變得如此瘋瘋癲癲、嬉鬧笑罵,這般的快活。這些年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向來都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經,怎麼今天會……
火車不斷地前進,兩人則一路說笑,好不快樂。
突然,聖傑的表情像想到什麼重大事件似的,開口說道:「都認識這麼久了,居然到現在都還未請問你,貴姓大名?」
「方巧芸。」
「崔聖傑。」他說畢,兩人便伸出手互握。聖傑突然覺得他的心,好像被電到般,輕顫了一下。他隨即將手抽回,因為他害怕這種感覺。
巧芸輕打了一個呵欠,但聖傑注意到了。
「累了嗎?你昨晚沒睡好?」他關心的問道。
「是起得太早。」她解釋道:「原本想早點回家,誰知道遇到新司機,找路找半天,加上塞車。到了車站,前一班火車正巧剛開走,於是只好坐下,耐心等下一班火車。」她好不容易找到對象,可吐吐苦水,抱怨今早所受的委屈。
「也許是老天故意安排的,這樣我們才能再見面呀!」他故意用輕鬆、玩笑性的口吻說話,想沖淡她的怒氣。
「說的也是。」他的話的確達到了效果,因為巧芸笑著回答。
「想睡一下嗎?」他怕她累壞了。
「也好。記得要叫醒我喔!」她叮嚀道。
「或許,我該考慮把你賣掉,賺些外快。」聖傑故意逗她。
巧芸毫不客氣的往他肩膀揮一拳,然後才閉上眼睛睡覺。
聖傑寵溺的看著逐漸熟睡的巧芸。他不懂,為何自己會對她有特別的好感。他又不是沒見過美女,何況比巧芸漂亮的,更是大有人在,因何只有她能喚起他的注意力?
巧芸不斷的移動著,似乎想找個更舒適的睡姿,慢慢地,她將頭往聖傑肩上靠。聖傑只好順勢摟住她,想讓她睡得更舒服些。他望著嬌小、天真的她,不禁心中漾起一絲憐惜。
巧芸在聖傑的輕喚中,逐漸甦醒。
「巧芸,醒了嗎?」聖傑柔聲說道。
「嗯。」她眨眨雙眼,想看清一切。當她發現自己竟睡在聖傑懷裡時,不禁羞紅了臉,立刻坐直了身子。
「謝謝!」她低頭說道。
聖傑不想讓她難為情,因此,絕口不提剛才的事。
「準備下車了,你的東西收好了沒?」他先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
「好了,走吧!」巧芸提起行李,跟在聖傑後面,走下火車。
他們並肩走出月台。聖傑問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巧芸搖搖頭,「不用了,何況你自己也沒車。」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他輕拍一下自己額頭。
他先幫巧芸攔了輛計程車,並幫她將行李拿上車,「那我們就此分別了,再見。」他揮揮手。
「謝謝你,再見。」語畢,巧芸便乘車離去。
聖傑望著車影逐漸消失後,才替自己叫輛車,返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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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人看見巧芸提早回來,每個人的反應都是──究竟出了什麼事?
巧芸原本不想讓他們操心,所以不願說,但又想想,紙終究包不住火,何況他們也會發現車子沒一塊回來,於是她概略說了一下。
蔓琳聽完,第一個反應就是衝過來,檢查巧芸有沒有受傷。
「媽,我真的很好。」巧芸一再保證道。
「我真後悔讓你學開車。」蔓琳一臉悔惱。
她也知道將巧芸保護得像溫室裡的花朵,對巧芸並沒有好處,可是她更害怕再失去這唯一的女兒。
儘管已經過了這麼久,但那個畫面卻依舊時常出現在她夢裡,就這麼無情糾纏著她,除非今生找到巧婷,否則她都會一直活在自我的折磨裡。
「看我這不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嗎?您就別再想那些根本沒發生的事。」巧芸試圖安慰道:「煩惱太多可是會長白頭髮的喲!」
「你這小鬼。」蔓琳這才終於笑了出來。
巧芸提起行李,轉身準備上樓,順便將東西收拾收拾,這才突然想起,「媽咪,這幾天有沒有我的信?」
「有,都放在你桌上。」
「謝謝媽咪。」說畢,巧芸便急著飛奔上樓,回她自己的小天地。
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抽起桌上署名「甜甜」的來信,並迅速地將它看完。
這位名叫甜甜的女孩,是她通信五年的筆友。
高三那年,巧芸班上不知怎麼一回事,興起一股交筆友的風氣,或許是想藉此找個訴苦的對象吧!畢竟大學聯考的壓力實在太大。而找陌生人談話的好處,正是因彼此不認識,較敢暢所欲言,且不怕話又傳入其他同學,或老師耳裡。
巧芸原本並不想趕這股潮流,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在某本雜誌上,發現了這位名叫甜甜的女孩,由於彼此的喜好、興趣、觀念都滿相同的,巧芸便提筆用「安妮」的名字,寄了封信給她。經過幾次通信後,兩人也因而逐漸熟稔起來。只是讓她們意想不到的是──這一通信竟已過了五年。
其實,她們也都並非有意隱瞞自己的真名。一開始,只是基於對陌生人的防範,等到發現彼此合得來時,早已習慣成自然,沒有必要再更改了。
她們時常分享彼此的喜悅,分擔彼此的煩惱,並互相扶持、鼓舞。像這次,甜甜就是特地寫信來,恭賀巧芸畢業。因此,和她通信早已成為巧芸生活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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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傑回到公司,盡快處理完這些天累積下來等他處理的事,並交代秘書,先幫他準備一輛車子,這幾天好應應急。等他完了所有的事,早已是月掛高空,他才踩著疲憊的腳步回家。
他回到家,經過一番梳洗之後,來到陽台,望著星空發呆。他不知究竟從何時起,自己竟變得如此死氣沉沉,沒有衝力,難道他真的老了嗎?他隨即搖搖頭,想趕走那股惱人的思緒。自己也不過在商場上打滾六、七年,怎可如此就被淘汰呢?但他卻不知該如何為自己的生活加點調味品,讓生命更有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