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謝過醫生。
看著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的巧芸被護士推出來,聖傑的心一下又一下,不斷的抽痛。
大家都守在巧芸身旁,沒人願意先回家休息。
或許是巧芸感受到那股愛的力量在召喚她吧,她捨不得離開這許許多多關愛她的人,因而四十八小時後又回到大家身邊。
***
這天,病房裡只剩方維清和巧芸兩人。
「爹地,許伯伯怎麼樣了?」巧芸一直避免想起那場可怕的噩夢,直到多天之後,她才鼓起勇氣問她急欲知道的事。
「他已經招供了所有的事,移送法辦了。」方維清面有愧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吃這麼多苦。」
「爹地?真的是您撞死他兒子?」巧芸不覺將音量提高。
方維清困難的點頭,「這件事我已經自責很久了。」又歎口氣,「當年,我開車經過,他兒子突然闖紅燈而過,我煞車不及,便撞上了。事後我趕緊將他送醫急救,沒想到依舊無法挽回他的生命。我也曾送慰問金到他家,但他居然一直認為我是用錢買心安。」方維清無奈的搖頭。
「您別難過了,這也不能全怪您。」巧芸安慰父親。
她心中的疑雲,總算散開了。她早知道她父親絕不可能是許瑞耕說的那種人。
病房的門輕輕的被打開了,聖傑帶了一大束玫瑰花走了進來。
方維清很識趣的找了個借口離開。
這些日子,巧芸的病房裡,總有不少人守著她。今天是第一次只剩他們倆。
巧芸並不喜歡這種狀況,因為她還沒想清楚,今後要如何面對聖傑及他們的關係。
「嗨!好點了嗎?」他把花插進花瓶裡。
「好多了,謝謝。」
「巧芸,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我當時……」聖傑急欲將他心中所有的話,傾訴而出。
可是卻被巧芸打斷,「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謝謝你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我已經累了想休息,你請回吧!」巧芸閉上雙眼,不再理他。
其實她也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早晚要解決,但此刻她只想逃,她還沒準備好,更沒精力面對這一切。
巧芸沒看到聖傑眼中的自責與懊悔,否則她一定狠不下心,說出那席話。
聖傑並沒有離開,只是默默看著她,靜靜守著她。
他好希望巧芸跟他大吵一番,狠狠罵他一頓,最起碼這代表巧芸在乎。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客氣而生疏,好似他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小芸!」他輕喚,「難道我已經把你對我的愛苗都澆熄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找回你的愛?」他哀傷的喃喃著。
其實巧芸並沒有睡著,聖傑的話她都聽到了。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可是她就是沒有勇氣面對。
她好怕,她怕一旦自己投入後,又會受到傷害,她再也不願面對那種苦,那種心被腐蝕的痛苦。
她認為只要她躲開,她便可以避免這種傷害。
***
一個月後,巧芸回到家中靜養。
她和聖傑之間的那個「結」,依舊尚未解開。
每個人都注意到了巧芸的改變,她變得喜歡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再像以前一樣愛撒嬌,愛和靖凱鬥嘴,會逗全家開心。
問她出了什麼事,她都說沒有。
聖傑仍然每天去看她。只是沒見到面的機會比見到的多得多。
大家很好奇他們之間究竟怎麼了,難道是那一槍把巧芸的腦子打壞了?問聖傑,他只是說:「是我對不起巧芸。」
***
錦薇再也忍不住了。每晚看著聖傑抱著酒瓶入睡,把自己弄得不像人樣,公司的事也無心處理。再這麼下去,聖傑的身體和公司恐怕會同時垮掉。
「老哥,你別再躲了,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
聖傑的頭連抬都沒抬一下,繼續喝他的酒。
錦薇也被惹火了,跑過去搶下他的酒瓶,大聲斥責,「看看你們兩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把彼此折磨成這樣。你知道巧芸已經瘦得剩皮包骨了嗎?」她一點也不打算適可而止,繼續乘勝追擊,大聲的罵道:「而你就像具活殭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們故意做壞榜樣給我看,是不是?好讓我永遠不敢談戀愛。」
聖傑雙手掩面,口中喃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把整個經過告訴我。」她下了一個不容抗辯的命令。
聖傑大概被錦薇的吼聲嚇呆了,大腦尚未恢復運作,所以二話不說便乖乖照做。
他把經過描述一遍。「她現在甚至不願跟我見面,更甭說聽我解釋了。」他的聲音充滿了苦惱與絕望。
「或許你並不一定要當面說。」她若有所思的道。
「什麼意思?快說清楚。」他大聲命令,因為他實在沒耐性再等了。
錦薇體諒他的心情,決定不和他計較。「不能說,你不會用寫的?再找人悄悄將信放進巧芸房裡,不就得了。」她說得好似十分簡單。
聖傑先是不予認同,但繼而聯想到更完美的主意。他終於露出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個笑容,用力抱錦薇一下。「謝啦!老妹。我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你這麼聰明。」語畢,他便急奔回房。
「看來戀愛的確是盲目的。」錦薇不禁這麼想。「想必我也得推巧芸一把才行。」
***
其實,巧芸已大致無礙了,可是她就是還沒準備好,踏出房門,迎接這個社會。
一陣敲門聲拉回巧芸的思緒。
「錦薇?!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喂,別把我說得好像很不關心你這個姊姊似的,我明明前天才來看過你。」錦薇數落道。
巧芸不好意思的伸伸舌頭,扮個鬼臉,「對不起嘛!我只是覺得日子漫長,所以感覺好像很久了。」
錦薇收起先前的玩笑,一本正經、開門見山的問:「你到底還愛不愛我哥?」她仍用原來的稱呼,沒改過來。
巧芸被這突來的問題問呆了。「我不知道。」她仍想逃避。
「我真不懂你究竟在逃避什麼?倘若你真的不在乎他,你為何日漸憔悴?若你在乎他,為什麼你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錦薇決定今天非找出原因不可。
「我……」巧芸實在很不喜歡去想這惱人的問題。「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我只知道躲得遠遠的,我便不會再受傷了。我沒有勇氣再次承受那種對愛絕望的苦。」
「那你現在這樣就不苦了嗎?」錦薇露出懷疑的神情。
一語驚醒夢中人。巧芸被這句話震醒了。
的確,這段日子難道就好過嗎?人總不能因為跌倒,就永遠不走路吧!
人必須活在未來的希望裡,而不是過去的噩夢中。
經過好長一段寂靜,巧芸才開口。「好吧!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想清楚,我會和聖傑好好談談。」
錦薇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因為她總算達成了此行的目的。「想快點,可別讓我們久等喔!」
***
巧芸起了個大早,好好將自己梳理一番,打算重新開始,不再虛度生命。
她推開窗戶,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視線卻被窗角的東西所吸引。
那是一隻非常可愛的小白鴿。「奇怪,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是迷路了嗎?」她心中納悶的想。
巧芸極輕柔的抱起它,這才發現,它腳上系有東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小心的取下,攤開來看。
一打開,她便嚇呆了,因為那是封「血書」。
當她閱畢,盈眶淚水早已溢出,裡頭的字字句句,都是聖傑的悔恨與愛。
每個字都扯痛她的心。她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好笑,她怎會傻到認為自己可以忘了這段情呢?
電話鈴聲不識趣的打斷她的思緒。
「喂。」她的情緒仍未恢復,聲音有些顫抖。
「小芸,對不起,原諒我好嗎?」聖傑停了一下才出聲道。
巧芸任淚水縱橫滿面,久久說不出話。
聽對方沒答話,聖傑驚恐的問:「你還在生我的氣,不肯原諒我嗎?」
巧芸這才哽咽道:「你現在在哪兒?我想見你。」
「我就在你房門外。」
「你……」她吃驚的說不下去。巧芸舉著千斤重的步伐,來到門口。她用抖個不停的手,緩緩將門拉開。
看到聖傑拿著行動電話,倚在門邊。她的淚水再度決堤而出。
巧芸輕輕愛撫著聖傑包紗布的手,責罵道:「你這傻瓜,你就不怕我心疼嗎?」
聖傑抬起她梨花帶淚的臉龐,深情的注視她。「那你還願意嫁給這個傻瓜嗎?」
「是的,今生今世我只愛你這傻瓜一個人。」她肯定的說。
巧芸終於又回到聖傑懷裡。他吻掉她的淚珠,當然這一吻又是難分難捨,無法分離……
尾聲
幾經波折,巧芸和聖傑終於在大家的祝賀聲中,被送入洞房。
巧芸沐浴完畢,走進房裡,卻發現聖傑獨自一人在桌子前發呆。
「聖傑,你在想什麼?」巧芸朝他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