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才一到校,她便聽到一則驚天動地的大新聞——那便是霍槐恩向那兩位醋味極濃的女子宣稱,他只鍾情展若渲一人,其他的全當是朋友。
這下可好了,她不但未因白馬王子的愛情宣言成了飛上枝頭的鳳凰,反成了過街鼠。盈儷與映純皆現她如仇人。
無時無刻有人站崗,只為了多「看」她一眼,而她則為了明用失蹤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哪有精力再去瞭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傳蓉也替她抱不平。明明沒這回事,怎麼就因霍大情聖一句話就讓若渲倒大霉。伶蓉親自去找霍槐恩,她的到來,讓槐恩深感計謀奏效。
「你來,只是為了這件事?」
伶蓉點了點頭,不過她劈頭便責備他:「你妨礙到了若渲的自由。」
「那不叫妨礙,那是因為我只在乎她,也只重視她,我要天下的人都明白,我這一回是用了真心的。也麻煩你轉達她,我愛她。」
這麼肉麻的話經由霍大情聖口中說出,叫女人不降服、不感動都難了,也難怪她那木頭二哥要敗下陣來。
「好吧,我會幫你傳達的。」
原本的興師問罪反成了被說服者。高桿,他實在很行。
因為此事,盈儷一狀告回家裡去。宛月嬸嬸又匆匆地上來找若渲。
她們現在正坐在一家咖啡館中。宛月嬸嬸優雅地啜著咖啡,並不時以白手絹拭嘴。「盈儷說,你搶了她的男朋友,有這回事嗎?」
搶?笑話,我什麼行動也沒,怎麼搶?又搶了誰?不過她仍好言說道:「她的男友是誰呀,我怎麼不知道?」
宛月冷靜地問她:「你真的不知道?」
若追斬釘截鐵地回道:「不知道。」
宛月原本要指控她同她母親一個模子,只會搶人丈夫、做個下賤的女人。但見若渲一副她完全不知情的神態,也只能再問:「真的不知道?」
「嬸嬸,你不相信嗎?」
宛月嗆紅了一張臉。
「沒有。對了,上一回我提的那件事,你答應不?」
錢,都是錢惹的禍,爭死爭活全是為了一個錢字。她對宛月表示:「叫溫律師過來找我。」
若渲若是個在乎錢的人,也不會接二連三的撥款給立岳叔叔。不過,她強調,她只給她的立岳叔叔,而非宛月嬸嬸。
有了她的開口,次日溫律師便找上門。「大小姐;你的印鑒呢?」
若值將一隻象牙制印章交給溫律師,她問:「我是不是再一年便可繼承我爸的全部財產?」
溫律師有點心虛地說:「是呀。」
若渲一直十分信任他,是以完全沒有懷疑他背叛或出賣她的可能性。
他對她表示:「大小姐,這印章,我先拿回去處理,等手續辦好,我再拿回來還你。」若渲有點起疑了。「不是只要在這辦辦便行了嗎?」
溫律師藏在皮箱下的雙手不安的統動。「我忘了帶來,所以——」
「好吧,可以馬上還我吧?」
「當然。」
若渲相信他,所以也不再以疑惑的語氣問話。
槐恩的猛烈進擊真教人抵擋不了。尤其在若渲正逢展家危機四伏之時。
大四那年,月月來找過她,希望她能在曹義離開之後前來助她一臂之力。身為好友的她自然不能在這節骨眼說不,於是,她參與了瑞獅飯店的職務,這事也引來立岳的震撼。立岳來到她的租賃處,由樓友處得知她已搬離並住進瑞獅飯店的員工宿舍中。輾轉之下,他還是找著了她。
在瑞獅飯店的咖啡廳裡。「你不打算接下展家的事業嗎?」
若渲若是巴望展立岳已接掌的事業的話,她今天肯定要讓痛苦纏身的。怎麼說呢?其父展立根的身後公司是績優利多的大公司,在他死後,由其弟,也是若渲的叔叔接掌已有十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若要他再交出已付出十多年心力的公司,對他而言自有不公平之處。是以在她懂事之後,她便不曾巴望公司回歸她的手中。不過,父親的遺產她堅持取回,畢竟前前後後她已給了叔叔五、六百萬之多,公司也多少賺了點錢,尤其她連父親的房子也讓給了他們。夠了,已足夠了。
「不了,它有你辛勞的付出,所以我並不打算要回。」
立岳激動地表示:「我不是辛勞付出,我是在贖罪。」
「贖罪?叔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立岳發現自己已洩露太多的秘密,趕忙打住:「沒事,我是說,你嬸嬸對你那麼的不友善,所以我才要贖罪,沒別的意思,你可別多心呀。」
思及當年,眼前的若渲多麼像當年隨慧綾,怪只怪自己的儒弱及沒有擔當,才會使誤會愈來愈深,以致造成無法挽回的禍事。
見他出神,若渲喚了他幾聲:「叔叔,叔叔。」
立岳猛然回神,問她:「有事?」
「沒有,見你出了神,所以才叫你的。」
他很感傷地說:「當年,若我能夠力爭的話,今天也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當年?若渲不知他意指為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叔叔要力爭的是什麼?「叔叔,你——」
「沒什麼的,若渲,很多事,它的背後有著可悲的故事,不要往後看,叔叔希望你往前看,路就很好走。」
立岳不期望她能原諒,但希望她能走出過去。他看了她十年,她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中,他並不樂見她的封閉,畢竟他對她有一份很深的愧疚。大哥的遺孤,他豈能——可惜自己實在太過軟弱,「豈能」兩字,也只能在心裡想想,實際上,他是無法付諸任何行動的。
若渲也很想拋開過去的一切傷痛,但每每在觸及下顛處的刀疤時,就怎麼也忘不了家的莫名毀滅。
「也許會吧,也許一生也忘不了。」
立岳好想告訴她事情的原委,但宛月好歹也是他的結髮妻子,要他抖露她的惡行他實在做不到。他只有將心底話全擱在心中,只能企圖好好地補償她,以彌補究月的錯失。「好孩子,叔叔相信你一定走得出來,怕只怕你自己不願意。」
正中她的心思。的確,若渲發現,自己一直在泥淖中打轉不想出來,她封閉自己、禁銅心靈,外人的示好,她不領情,為的全是自己內心的那一點疙瘩,她不想卸下。說她固執也好,說她鑽牛角尖也罷,反正這輩子,她是不想踏出過去的陰影。
與立岳叔叔結束了談話,若提目送他略佝僂的背影離去,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杯底白皙的瓷底正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切從頭開始。莫名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男人的身影,她低呼一句:「哎呀。」咬了咬下唇。若渲一直很納悶,自己何以老是想起那個人。她是不信前世姻緣那一套的,但他真如鬼魁般糾纏著她,教她不得不投降。
靠攏好椅子,她簽下帳單便匆匆離去。她才不要坐在那裡想那個男人咧,真是浪費時間。
由於伶蓉的二哥也進入瑞獅集團工作,故霍槐思更是擔心近水樓台可能讓他失去若渲。再加上陰陰與曹義的私生子,又教人誤以為是她和霍槐恩的,這也促使兩人的關係更加曖昧難解。
也許是與他這陣子的相處,讓她發現他也有可取之處。既有疼小孩的愛心,而且真的拒絕了與任何一位紅粉往來的機會。難怪明明是心如止水的她也要不時困地秋風的干擾而起了陣陣漣漪。
尤其他的油腔滑調似乎消失無蹤了,這也令她好感俱增。若渲一直活在父親的陰影下;在她心底,父親是個好男人,但在他弒妻殺女那一剎那,她一向的崇拜與尊敬全化成片片羽毛,怎麼也積不成一座堅硬的形象。
她看著槐恩,總會不自覺地又想到父親身上。相同的體格,卻有著通然不同的個性,真叫她將兩人重疊,確也為難。但她又忍不住地要將兩人相提並論;這事,她一直擱在心底,並不打算說出來。畢竟不同的兩個人,勉強要將他們重疊在一塊比較,似乎對雙方都不公平。
說到孩子,外界的風言風語可多了。也有人舉出她不可能懷孕的事實,也有人繪聲繪影地說她寡廉鮮恥,挾太子以令皇上……反正,可精采了。至於當上綠烏龜的霍槐恩,倒是笑而不答。我的天呀!這使得他們原本就有點模糊的關係,像是噴上一層霧般的曖昧不清。
若渲原本便不怎麼在意外人對她的評語,她只告訴伶蓉一句話:「請者自清,法者自濁。」
伶蓉對她可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並鼓勵她:「別聽信這些謠言,無論如何,我只信你。」
嘿!這句話作用可大了,若渲更是秉持目標勇往直前。因她毫不受影響,風言風語在一段時日後亦不攻自滅。
不過這事也令白二哥趕來求證。怪怪!一向慢郎中也不敢表示的他,竟會出現在飯店門口等她。若道中午正打算赴愧恩的約,在門口便與白二哥碰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