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雙龍峽後,克羅采讓眾將領稍事休息,自己則一直遊走於峽谷間。
第四天清晨,眾將領一早醒來,就讓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士兵們不停地揉著眼睛,直呼:「不可能!」
兩條深浚的河道已開鑿完成,如克羅采所言,全長近一百五十公里,河面平均寬度達四十公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河道既已開鑿完成,剩下的工作,就是清理河道中殘留的污沙。
怪不得克羅采只要兩百名士兵。說穿了,他們的工作根本不是開鑿河道,只不過是處理善後罷了。
望著湍流不止的河水,葛爾諾忍不住開口問:「克羅采先生,雙龍峽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巖峭壁,敢問您是如何穿山鑿洞、劈石成渠?」
克羅采笑笑,眼神中含著一股神秘,「你說呢?」
「這……在下資質平庸,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
「那就別想了。」克羅采仍是揚著笑意,微抿雙唇,顯示他並無意透露這神跡般的工程內幕。
轉了話題,克羅采改口問道:「你臉上的傷疤,是刀傷嗎?」無數條的細痕,看起來像是被凌虐過的痕跡。
「是的,這是菲爾德陛下以利刃割的。」
「啊!」克羅采驚呼出聲。
「克羅采先生莫要誤會。」看到他吃驚的神色,葛爾諾趕忱解釋:「陛下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救我。」
「救你?」克羅采不解。
「是的,雖然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過,這臉上的刀痕像是昨天才割過般,痛得讓人想忘記都難啊!」
克羅采相當好奇,「可以說說是什麼樣的事情嗎?」
「當然!」對於當年之事,葛爾諾一直心存感激。
於是,葛爾諾將自己中蠍毒、眾人退避三舍,而年僅十四歲的菲爾德勇敢救了他之事詳盡述來……
歎了口氣,葛爾諾才感慨地道:「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不怕你笑話,當時我真是一臉老淚縱橫,他讓我感動……」
「克羅采先生。」葛爾諾忽地轉頭喚他。
「啊?」克羅采還為方才葛爾諾的話語而出神。
「我……跟在陛下身邊有十幾年了,他的個性我太瞭解了。對敵人,他或許相當無情,但是,對於他所重視的人,他會不惜一切的保護!」
「你想說什麼?」他知道他話中有話。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對陛下沒有感情,請您盡快離開卡斯提羅,離開陛下身邊!」
「你……」
「這樣的請求也許有些過分,可是我不想看陛下為了你,每天朝思暮想、受盡眾人非議,最後還是得不到你的回應。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來自何處,更不知道你為何具有這神通廣大的力量;但,就當是我這老頭兒求你,請你不要傷害陛下……」
我也不想傷害他啊!克羅采在心裡喊著,他何嘗希望菲爾德受到傷害。
「你認為我會傷害他嗎?」
「你的人不會,但你的心會,得不到你的心,陛下只怕會生不如死……」
一句話,讓克羅采無言以對。
真是這樣嗎?菲爾德,你真有這麼愛我嗎?你真的如此企盼得到我的心嗎?
???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葛爾諾依克羅采的指示,調集鄰近區域所有船隻,依序將淤沙清理運出,而這項重大工程,總算是依約完成了。
葛爾諾以飛鴿傳書,火速向都城的君王稟告這項天大的好消息。
克羅采一行人繼續在雙龍峽停留一星期,觀察水流量及速度,都在他的預估範圍後,才領著黃金騎士返回勒拿。
說也奇怪,這一個多月來,克羅采覺得自己似乎特別想念菲爾德。以前,不管離開水晶巖城多遠、多久,他從來不想家的!離別、思念這些情愫彷彿都離他很遠似的。
但最近,不知是聽了葛爾諾的話而深受感動,還是原本藏在心裡的思念,受不住時間的煎熬,全浮上心頭。總之,在雙龍峽這段日子裡,他的腦海中總是常不自覺地現出菲爾德那高大俊挺的身影;尤其是離別前那一晚,兩人相擁而眠的情景,總令他一顆心狂跳不已。
愈是接近首都,克羅采的心就益加不安。
原以為回到首都後,菲爾德應該會安排盛大的歡迎會。
相當意外地,回到皇城後,非但沒有預期的盛大歡迎會,達菲爾德都沒有親自接見。
因為,現下整個皇城都忙著迎接遠從南方狄奧裡斯帝國來的安莉伊絲公主——她是為了兩北大陸的聯婚而來的。
早在半年前,菲爾德派遣羅茲伯特前往狄奧裡斯簽訂和平契約時,狄奧裡斯帝國即已透露出意欲聯婚的訊息。此次,極光城主親自領安莉伊絲公主來訪,求親之意已甚為明顯,如若南北大陸能夠順利達成聯姻,卡斯提羅帝國原已不可一世的國勢將更上層樓,整個天下霸權全數操握於股掌之中。
對卡斯提羅帝國而言,這是一場相當有利的政治聯姻。
第七章
雙心
夜,深了。
窗外的雨,像落石般猛烈敲打著屋瓦,叮咚之聲不絕於耳。
進入雨季後,勒拿就常下著這種讓人坐困愁城的惱人雨絲。
克羅采獨坐房中,綿綿不休的雨像濃得化不開的輕秋心,悄悄染上眉際。
從大神官奧菲莉亞手上接下「護國大使」的封賞,已過了三天。
這三天來,他像個隱形人,獨自躲在紫花宮苑中,有關外界的所有訊息他都不想知道。
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乍聽菲爾德要結婚時,他竟泛起一股強烈的失落感,不自覺地緊鎖眉頭。
隨後又想,婚姻乃人生大事,且菲爾德也早到了該娶妻的年齡,他該祝福他的。只是,這份祝福,竟教他一顆心像是失了魂似的,每天心神恍惚,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偶爾,他走到陽台邊,又習慣性想起以前菲爾德每天策馬到樓城下探望他的情景,這份想望、這份思念,有時甚至會啃噬著他整夜難以入眠。
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自嘲,這……就是所謂的「相思之苦」嗎?
砰砰!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和著黑夜的傾盆大雨,聽起來格外讓人心驚。
「誰?」克羅採納悶問著。
「開門!開……門……」門外的聲音帶著瘖啞與焦急。
是他!那個讓他夜不成眠的男人,他絕不會聽錯他的聲音。
「陛下,夜已深了,請回去吧!」克羅采強忍下想見他的衝動。
安莉伊絲的到訪,讓他有如大夢初醒,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他與菲爾德的感情是不會有結果的。
「開門哪!」菲爾德狂吼著,「克羅采……」
狂亂拍打門板的聲音,讓克羅采的心也一併拍得亂七八糟。
嘎的一聲,門開了。
菲爾德全身浴雨,濕淥淥的水珠滑下他英俊的臉龐,眸中佈滿血絲,顯露出這幾日的疲憊,想必他與克羅采有著相同的煎熬吧!
掩上門,菲爾德二話不說的從身後一把摟住克羅采,死命抱著。
強而有力的手臂讓克羅采幾乎喘不過氣來,「你弄痛我了。」他掙扎著。
像沒聽見似的,菲爾德仍緊緊環往懷中的克羅采,生怕他會逃走似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克羅采不再掙扎,索性放任自己,緊貼於身後的厚實胸膛中。
「我好想你……」低沉沙啞的嗓音,彷彿來自心底最深處的吶喊,「想得快瘋了!」不由分說,他仰起他的臉,將自己的雙唇印了上去。
一股甜美的芳香沁入心脾,醉人的春意漾進口中。
啊!不行!說好不再跟他有牽扯的,克羅采心裡泛起一股拒絕的意念。但是……為什麼推不開懷中的擁抱?為什麼不能將他拒於門外?
啊!是了,這樣的溫柔、這樣的深情,早已在夢裡渴求過千百次了,怎麼拒絕得了呢?不管了,今晚,就放縱自己一次吧!
讓飽受相思之苦的心連同口中飢渴的唇舌,一併被這火熱的濕潤給攻陷吧!
久別重逢,這一吻似乎特別的纏綿悱惻。
菲爾德輕啄克羅采白淨的臉頰,舔過他柔軟的耳垂,吻上他微微抖動的絀長眼睫。「好香!」他低喃著,像在品嚐一道極品美食,啃吮克羅采的每一寸肌膚。
每落下一個吻,克羅采就覺得自己像被火燒烙般,滾燙難耐。
伸手輕撫菲爾德深埋在自己胸前的臉龐,倏地,火熱的激情頓時涼了半截!
「你在發燒?」他吃驚的大叫。
菲爾德的額頭燙得嚇人,但四肢卻異常冰冷。看來,這傢伙病得不輕!他究竟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
強制將還賴在自己身上的菲爾德拉上床,發現他已有些暈眩,過高的體熱,讓菲爾德身體沉重如鉛,連視線都有些模糊。
克羅采將他淌濕的衣服全數換下,再燒一壺熱水,以毛巾不斷幫他擦拭身體。
一整晚,他幾乎未曾合眼,直到菲爾德的熱度消退後,他才略微放心,鑽入被窩,偎著身旁溫暖的軀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