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鬥當晚,牢房鼓噪不已,門外還聚集許多獄卒前來觀看。
克羅采身形矯健如飛、快如鬼魅,兩條看似纖細的手臂,夾帶著銳不可擋的氣勢,震得身旁眾人連退數步,甚是駭人。
連挫幾人之後,這群男人中最高大壯碩、綽號「肥牛」的男人使出渾身解數與他對上,肥牛不僅身高、體格甚為高大,連拳頭幾乎都要比克羅采大上兩倍。
只見肥牛卯足了勁,一陣疾風般狂打纏鬥,牢房的空間原就不甚寬敞,克羅采被逼退至牆角。
只見肥牛趁勢一拳朝克羅采胸口急揮而來,克羅采無處可閃,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肥牛的大手,順勢一轉,一個響亮的喀喳聲清脆響起,肥牛的手腕骨硬生生地被折斷,痛得他當場嘶聲狂叫。
這場比鬥,讓克羅采以武力強壓了眾人,也讓奧伯拉與獄卒們大開眼界。誰也沒料到這看似纖弱的克羅采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克羅采在獄中技壓眾人,不僅為肥牛接上斷骨,更向奧伯拉索藥醫人,眾人對他勝而不驕的態度甚為感佩,對他是又敬又怕。
然而,隨著相處時間增長,眾人發現克羅采是個相當隨和溫婉的人,他的心,就像他的外表一樣,白皙、透明、潔淨,沒有一絲絲的暴戾。
克羅采原想利用勞動的閒暇時間,教一千囚犯讀書寫字,但眾人根本無心向學,於是他改以口述的方式,講述一些南北大陸的奇聞軼事,有時也會說些仁義之舉,藉以啟發他們的良善之心。
克羅采的出現,大大的改變牢房的感覺與氣氛,就像全身上下披灑著金光的天使,赤足來到污泥之地,雪白無瑕的足趾踩在黑泥上,雖不甚協調、卻不掩其潔淨,深黑色的泥垢,在金光的照耀下顯得亮澤而溫暖。
菲爾德聽著奧伯拉的敘述,愈聽愈感驚奇,雖然早已知道克羅采不同於常人,但牢獄中所發生的事仍在他想像之外;尤其聽到克羅采隻身力敵眾因時,難以置信的表情更是溢於言表。
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菲爾德愈來愈感困惑……
???
來到囚禁克羅采的牢房前,透過門口前的小窗,他看到沉睡中的克羅采。
月光下,克羅采的臉龐依舊俊美逼人,只是牢房生活讓他身上的衣著不似平常乾淨,髮絲也略顯凌亂。
「把門打開。」菲爾德命令著。
嘎的一聲,牢房的門被打了開來,老舊粗重的鐵門發出刺耳的聲音,擾醒睡夢中的一干囚犯。
眾人紛紛爬起,揉著睡眼,恍惚間,看到牢門外站著一個金髮碧眸的男子……
如果說,克羅采兼具兩性的纖柔之美,是不沾染任何俗事塵埃、潔白靜謐的仙子;那麼,眼前這個男人大概就是披載著金色羽衣、俯睥大地的太陽神吧!
牢中眾人個個瞠大眼、張大口,看著門外的那個男子,有著高貴俊美容貌、不怒而威的尊貴氣息、不容侵犯的倨傲神情,只消一眼,便知道他是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襯著華麗服飾所散發出的鋒芒,是如此光彩奪目而令人不敢逼視。
克羅采發出一聲輕歎,他畢竟還是來了,而且,是在這樣的深夜中。
他不在乎嗎?不在乎自己同他一樣都是男人?
他不生氣嗎?不氣他在春宴上當著眾人面前讓他難堪?為什麼?克羅采不解。
是什麼樣的執著讓貴為帝王的他紓尊降貴來到這低下的囚牢之城!是什麼樣的深情讓他在暗夜寒風中輾轉難眠,來到這地城監牢?當真愛他到如斯地步嗎?
他緩緩起身,走到菲爾德而前,平淡說道:「陛下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神態甚是稀鬆平常,就像來人是個普通獄卒般。
菲爾德凝視許久不見的克羅采,清麗容顏依舊,只是卸下女裝後的他,少了分清艷,倒是多了分俊美與斯文。
「我……明天要起程回首都勒拿,你陪我一起回去。」
這句話,不僅讓牢房裡裡外外的人滿臉不解,連菲爾德也有些意外自己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陛下莫要說笑。」克羅采輕笑著,「我乃待罪之身,身處因牢之中,怎敢與陛下同進首都之城?」上下打量克羅采的身影,菲爾德緩緩說道:「聽說你的身手非常了得?」
「不敢,陛下過獎了。」
菲爾德泛起一絲冷笑,強制似地道:「以後,你就隨侍在我身側,保護我的安全吧!」
「陛下。」克羅采抬起眼睫,溫婉的神色中似有不悅,「如此的重責大任,克羅采恐怕難以勝任。」「這是命令,你只需聽命行事即可。」菲爾德的語氣變得強硬而冰冷。
「若我不依呢?」克羅采的聲調微微上揚,紫藍眸中閃著晶亮,換上火裝後的他,似乎比著女裝時多了份叛逆與難馴。
犀利的目光真掃向眼前紫藍雙眸,對於克羅采的百般推拒,菲爾德已逐漸失去耐性。「在……卡斯提羅帝國中,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你是第一個……」他舉步走近克羅采,高大壯碩、顧長的身軀,將眼前纖細的紫藍色身子整個籠罩今他的身影中,「告訴我,為何不想隨我回勒拿?」語氣雖硬,卻掩不住心中的痛楚。
克羅采抬眼看著身前強壯迫人的男體,如灼日般的光芒再次向他襲來,黑夜中,令他倍覺炫目,那直透心房的熱切視線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我……」他別過眼,發現唇齒間竟乾澀得難以開口。「為什麼?」菲爾德再次逼近,他英俊的臉孔幾乎要貼上克羅采白膂的臉頰。
克羅采深吸一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如果陛下一定要克羅采相陪,克羅采自當陪同,不過,我有幾件事相求,希望陛下能答應。」
菲爾德英挺的眉峰像是被怒火燒灼,挑得老高,「你在跟我談條件?」
「沒錯!如果陛下不答應,首都之行,請恕克羅采礙難從命。」克羅采毫不畏懼地看向菲爾德,語氣中滿是堅硬。
「荒唐!」這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迸出的。
「的確荒唐。」克羅采露出一絲苦笑,「不過,如果陛下不答允,我是不會隨你回勒拿的。」向來溫煦的紫藍眸中射出一股冷冽,「還是陛下想殺了我,帶著我的屍體回勒拿?」
「你……」驀地,似有一層寒冰迅速罩上菲爾德俊美的面容,「你有什麼鬼條件,快說!」怒吼聲中,他知道自己又再次對克羅采退讓了。
像是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克羅采輕笑著,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說吧,我答應的事自是不會反悔。」
微仰著頭,克羅采語意清晰地道:「首先,回勒拿之後,我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別苑。」
還道是什麼刁難的條件,原來是要座宅院,那還不簡單!「沒問題,我會幫你安排一個適當的住所。」
「謝陛下。」克羅采續道:「其次,我不想擔任陛下的貼身侍衛,不過,如果陛下想找個比試的對手時,克羅采願意奉陪。」
「好,我答應你。」
「最後,我希望到了勒拿,能有一個清靜的生活;因此,請陛下除了每個月的月圓日外,匆來叨擾。」
「你說什麼?」
高貴俊美的臉龐,在此刻泛起一片懾人的冷凝,「你的意思是……將來如果我想見你,還得經過你的同意?」
「可以這麼說。」面對強壓抑著盛怒的菲爾德,克羅采語氣仍是堅決。
「哼!」冷不防地,菲爾德發出一聲嗤鼻的冷笑,舉步走向克羅采,冰寒的目光像要殺人似的。
他每上前一步,克羅采就往後退一步,最後不得已貼上身後堅冷的石牆。
但是菲爾德仍不放過他,像是非要讓他喘不過氣似的,欺壓上他身,無視身旁眾人怪異的目光,整個人貼在克羅采身上,曖昧的緊貼在一起,活像一幅實地操演的誘人春宮圖。
伸手撫過克羅采細白的頸項,沿著頰畔、髮絲,最後在敏感的耳後停下,過近的距離,讓菲爾德身上濃烈的男人味道與夾雜著些評汗水的淡微麝香,不斷的猛襲著克羅采。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沙啞的嗓音如利劍,既冰冷又刺耳。
被緊壓在菲爾德身下,克羅采動彈不得,平日異常冷靜的思緒,在此刻似乎也顯得惴惴不安,「我信……」微喘著氣息,他緊閉上雙眼,「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就不用這麼痛苦了!」他無力的話聲與細長的眼睫一起垂落。
白皙的而容上,似有淒苦、似有無奈,有著難言的委屈,也有說不出的苦楚。
菲爾德的心緊揪了一下,綠眸中的火焰頓時冰凍,厚實的大手托起克羅采白淨的下顎,「為什麼?你就那麼想死?」
克羅采不語,澄亮的紫藍眸中淨是無奈。
「不准你死!」鬆開懷中溫暖的身軀,菲爾德轉過身子,背對著克羅采,「明天,我會派人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