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過火了。」她話未說完,東山道也便出口打斷了她,「我知道我該死,這麼喪失理智地對你,要殺。要剮我任由你處置。」
「道也,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而是……」
很不巧的,一陣電鈴聲響起,再次打斷了她欲要解釋的話。
她下意識急急忙忙的將衣服和褲子的扣子扣好,將凌亂的衣裝整理一下。
然後,東山道也才起身走去開門。
「羊皮狼叔叔!」門外的Josie大聲地叫喚,一張笑臉笑得有如陽光般燦爛。
他受到她的開心感染,也輕揚起一抹微笑,「看你待在澤明叔叔那兒,應該是玩得很開心。」
「是啊、是啊。」Josie猛點著小腦袋瓜。
「她呀!」站在她身邊的拓村澤明苦笑了一下,「和我那兩個小鬼玩得天地翻轉了都不知道哩!就像是一個大魔王帶著兩個魔鬼小跟班。」他的言語雖有責罵之意,但口氣卻透露他的疼愛與憐借。
東山道也笑笑,「進來吧。」語畢,他隨即走回大廳。
「誰來了?」已整理好儀容的冷若嵐,擠出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我好像聽到Josie的聲音。」
她的話才一落,立即就看到一個小身影蹦蹦跳跳地進屋來。
「Josie。」她對著進來的小身影叫喚著。
「Ivy姊姊。」Josie一張甜甜的笑臉,回應了她一聲。
「你似乎在澤明叔叔家玩得很開心?」冷若嵐加大了笑意,半彎下身子望著她。
「嗯。」Josie點著頭,隨即將小手中拿的一台照相機,遞到冷若嵐的面前,「你看,這照相機是澤明叔叔送給我的唷!」天真無邪的笑容和語態,似乎已經退去了前幾天她對冷若嵐的那種畏懼害怕了。
「照相機?」冷若嵐看看在眼前晃呀晃的照相機,再望向才走進來的拓村澤明,「娘娘腔,你可真大方,送小孩子這麼貴重的東西。」
拓村澤明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我家裡有兩台,在你昏迷的那三天,Josie在我家住,她看到這台就很喜歡,捧著它到處亂照,今天一早你們送她來我家後,她又吵著要照相,後來我和希芝看她這麼喜歡,就決定送她了。」
「Ivy姊姊,我幫你照相!」他的話才一說完,Josie的聲音便響起。
冷若嵐回過視線,在還沒任何反應之下,「咋喳」一聲,Josie便近距離地為她照了張臉部的大特寫。
然而,在快門「咋喳」的按下聲響起的同時,照相機也自動感應週遭的光線,閃了一下閃光燈。而冷若嵐在毫無準備下,眼睛接受突如其來的閃光燈照射,一時之間,視線無法接受這刺眼的強光而瞇了起來,同時,腦子「轟」的一下,像閃光燈般快速的閃過了幾個景象。
閃光燈刺眼得讓她受不了的蹲下身,腦子裡閃過的景象,也使得她的頭微微作疼起來。
「若嵐?」看到她的異樣,東山道也立即上前,「怎麼了?」他關切的詢問著。
「我的眼睛好刺痛……」她緊閉起雙眼,手捧著頭,「我的頭也好疼。」
「怎麼會這樣?到沙發上休息吧。」說著,東山道也扶著她的身子,慢慢到沙發前坐下。
「怎麼回事?」拓村澤明定定的望著冷若嵐閉眼捧頭的動作,好奇和關心也從口中冒出來。
冷若嵐搖著頭,「我不知道。」
而一旁的Josie則是有點嚇到了,「Ivy姊姊,」她小心翼翼地輕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在她小小年紀的想法裡,只單純的直覺反應,認為是她剛才的拍照舉動,害得冷若嵐變成這樣。
但是,她這單純的直覺,卻讓東山道也一愣,「若嵐,你畏懼強光?」看樣子若嵐是因為剛才照相機的閃光燈才這樣子的。
不過,他印象中的她,並不會畏懼強光呀!
冷若嵐沒有回答,腦海裡不斷重複浮現剛才問過的景象。
「若嵐?」見她沒作聲,東山道也緊張起來。
若嵐到底怎麼了?
冷若嵐則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緩緩地開口,「我看到婚禮上有好多的賓客,我和Cathy正要宣誓婚約之時……有二十來個蒙面人衝進教堂……他們把所有通道還有門都封死,然後……每個人都拿著重型武器向我們所有人掃射……」
「若嵐?」
冷若嵐的話斷斷續續說出,令在場的東山道也和拓村澤明愣住。她怎麼會說這些?她不是忘了這些事嗎?怎麼會突然又想起來?
「若嵐,你是不是想起什麼?」東山道也立即追問道。
冷若嵐又沉默了一下,「Cathy拉著我要逃,而Josie在我旁邊……她嚇哭了……我看到那些人瘋狂地殺人,我也慌了……」
「然後呢?」
冷若嵐搖搖頭,「接下來的,我記不起來。」她緩緩的抬起眼,迎上東山道也的詢問,「我腦子又是空白一片,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這些。」
「Josie。」聽著冷若嵐這短短的敘述,拓村澤明像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Josie,「Ivy姊姊剛說的事,是不是真的?」
「嗯。」Josie輕輕地點了頭。
拓村澤明這麼一問,才讓東山道也記起Josie也是生還者之一,「Josie,然後呢?」該死的!這幾天他太專注於若嵐昏迷失憶之事,倒是忽略了很多事情也可以向Josie詢問。
「別問Josie。」知道東山道也的想法,拓村澤明立刻要他打消念頭,「你問她也是沒有用的。」
「為什麼?」東山道也不明白他為何阻止自己發問。
拓村澤明歎口氣,「她住在我家的那三天,我已問過了,結果她和智障兒是一樣的,對於婚禮那天發生的事情並不記得。只不過,她沒智障兒嚴重,還記得一些小小片段的景象,但也剛好是智障兒剛想起的那一些,另外,她還記得的就是後來她和智障兒來日本之後的一小片段而已,不過這些都不足以查到些什麼線索。」
東山道也的眉頭緊擰在一起,看看Josie,又看看冷若嵐,「莫非Josie也和若嵐一樣,可能被人催眠,忘了過去三年的事?」
「也許吧。」
「但是,」這下子,問題又繞回了最原始的地方,他不解的問:「若嵐為何之前會認為是我殺了婚禮上的人,在昏迷之後,卻又改變了所有的想法?」
東山道也這矛盾的話一出口,卻換來一室的冷清,因為沒有人知道答案。
所有的頭緒始終沒有理出一絲一毫來。
英國倫敦偌大的辦公室內,呈現一片寂靜嚴謹的氣氛。探光極佳的四大片落地窗邊,擺設了一張紅木原色的大辦公桌。
桌前,正坐著一個五十歲開外的男子,他一身深藍色講究品味的西裝,一臉嚴肅地低頭辦公,審閱著一份又一份的企劃案與文件。
「Edgar先生。」突然,桌上的內線電話傳來秘書甜美的聲音,「有一通您的電話,是從日本東京方面打來的。」
Edgar濃密的粗眉緊緊一皺,伸手按了一下電話上的一個按鍵,對秘書回話,「幫我接進來。」
「好的。」
在秘書的話一落,Edgar就伸手拿起了話筒,「我是Edgar。」
「Edgar先生。」電話那端傳來日本腔極重的英文,「我是板垣。」
「板垣先生?」認出了對方的聲音,Edgar適才辦公的嚴謹心情,頓時鬆了一些些,「怎會突然打電話給我?」
「我們找到了Ivy姐。」
「你們找到了Ivy?」Edgar聽到這個消息,精神立即處在另一種緊繃的狀態中。
「是的。」
「那她現在情況還好吧?」
「目前不太清楚。」板垣停頓了一下,「我打這通電話給你,就是通知你一聲,要你放心。」
「嗯。」Edgar應了一聲,另一隻手按捏著眉字之間.沉吟了一下,「還有另外的事情嗎?」
「有個消息要告訴你,明天日本這邊,媒體會公佈喬治先生未死之事。」
Edgar怔愣一下,「喬治沒死……」
「是的。」話筒那端不等他的話說完,又逕自說了下去,「到時,喬治先生可能會說明並敘述三年前那場婚禮的事發經過。」
Edgar的眉頭緊緊糾結在一起,重歎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他喃喃自語,隨後沉寂了一下,作了一個決定,「我會盡快去日本一趟。」
「Edgar先生要來日本?」
「沒錯,我想勸勸喬治。」
板垣說:「那好吧,如果Edgar先生確定了日期班機,我們到時會去接機。」
「嗯。」
掛上電話,Edgar怔忡出神,一時之間,他沒有了任何借緒辦公,一顆心往沒有光亮的黑暗深谷中,慢慢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