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放……放開我!」她嚷著。
「咳咳,這話該是我對妳講才對吧。」
元如願雙眼一瞪,正好瞧見自己抓住他衣領不放的那一雙手,以及他眉底那兩潭深不可測的黝黑眼瞳,一望,她渾身上下著了火似的燙。
「不過,這樣咱們就算扯平了。」他睇住她僵住的手,唇邊還是同樣的一抹笑意,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事。「上回妳壓了我,這次倒好,換成我了。」
載泓半側著身子伏在她身上,元如願只要一抬起眸子就能瞧見自己在他瞳孔裡那張燙紅了的臉龐。
她微微發顫,在他黑眸的注視下,雙手迅速的鬆開。
「好,我放開了。」
載泓應了聲,聳聳肩,如她所求,將自己的身軀往上一提,而他的重量才一從元如願身上移走,她的身子開始傾斜著往下滑。
原來,載泓口中所謂沒人打擾的地方,正好是蟠龍第一號的大澡堂樓頂,而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就剛好在幾管大煙囪旁邊。
「不……不會吧?啊!」元如願的身子沿著樓頂的斜度緩緩滑降,一時心慌意亂,根本什麼都還來不及思考,她手一伸,趕緊抓住載泓的領子。
但因她緊張過度,用力太猛又太急,竟把他的一套罩衫扯裂,裂縫由襟領一路被撕扯到腰際。
「看來,妳還是別離開我身邊的好。」他淡淡說道,攬臂隨手一勾,將她岌岌可危的身子帶回自己身畔。
煙囪裡噴著煙,一團又一團的霧氣將他們籠罩在這方寸之地。
元如願背抵著斜建的屋瓦,仰起頭,凝望他那張彷彿在雲霧中的俊逸臉龐。
「如願、如願,這名字果然取得好,」載泓側著身,支撐在她身邊,與她貼得極近,只要輕俯下頭,就能碰到她的臉。「妳果真能令我夢想如願。」
「啊……」她愣住,疑惑著他的什麼夢想靠她的名字如願了。
載泓不急於說明,只是對著她笑,漾開唇,露出一口皓白的牙,即便是在令人暈眩的熱氣煙霧間,仍舊白得發亮。
「我知道了。」他說,像耳語一般小聲。
元如願不敢亂猜,因為想像一旦氾濫,很有可能就會釀成災禍。
載泓湊上去,唇附在她耳畔,幾乎快要吻上了,隨著他即將講出口的話,一股燥熱的濕氣在瞬間突地街向她耳裡內外。「妳的秘密我全知道了。」
煙霧在半空中化作蒸氣,一點一點凝結在他和她的臉上、頸上、手臂上,沸騰的溫度教人分不清自己身上究竟沾到的是蒸發的水氣,抑或是汗水。
「知……知道啥?」她不是在裝傻,而是真的被他唐突的宣告嚇傻了。
載泓斂起笑意,直勾勾地盯住她慌張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她心跳加速,被他的表情震懾住。「真的……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麼,我……哪有啥秘密?」
她越不敢瞧他,他的身影越貼靠近她眼前,任憑她怎麼甩也甩不掉他的糾纏。
載泓抿抿唇,把臉一轉,遙望起天邊冉冉升起的朝陽。
元如願緊張兮兮地跟著他的目光望去,此時天色仍早,街道上沒人出來走動,只有幾隻低頭覓食的野狗四處晃蕩著。
若他真要對她怎麼樣,就只有那幾隻野狗可以作證了呀!
「我知道,後院有座不起眼的拱門,拱門裡,須心大師藏了一個秘密。」
聞言,元如願倏地轉頭望著他,他卻動也不動,仍維持著先前的姿勢跟神情。
「你……你怎麼……」從側面望去,他的唇角彷彿正笑著同她道謝,一瞧見那樣子的笑,她更緊張了。「難道你跟蹤我?」
載泓撇過頭,故意把臉龐壓低,眼對眼、鼻碰鼻的凝視著懊惱不已的元如願,他揚手,替兩人掮了掮身畔的熟煙蒸氣。
掮著掮著,他掌心裡的淡淡男人香味好像混在熱氣中朝她一波波襲來。
「妳放心,我沒告訴任何人。」
一想到這幾日居然連被人跟蹤了也沒注意到,她在心裡一遍遍罵自己蠢。
他的臉更靠近了,額上的一滴汗落在元如願的睫毛上,她急忙眨了眨眼,那滴汗水遂沿著她的臉頰匆匆滑下。
「我這人既善良又體貼,不愛挖人隱私的。」
他身上那教人暈眩的好聞氣味令元如願身子一顫,此時更沒辦法迎視他那雙帶著溫柔笑意的墨黑眸子,只好垂下臉,壓低自己的視線,這樣一來,他說話時喉間隱隱震動的喉結反而成了她注視的焦點。
「難怪妳每回見著我總不自在,現在想想,一定是在我面前特別容易害羞吧。」
他每講一個字,喉間的震動就起伏一次;每起伏一次,她喉嚨裡彷彿也跟著緊縮了一回。
「都怪我發現得太慢,才會一次次嚇著了妳。」
隨著他一句句道出的話語,他喉頭上不斷震動著的節奏在她眼前頓時成了一顆顆從山崖上墜下來攻擊人的石子,令她措手不及,壓根沒法子反應。
載泓揚手握住她雙肩,將她輕輕拉近胸懷前。「如願,咱們這會兒也算是面碰著面,心靠著心了,妳老實告訴我,須心大師--」
一聽到須心兩字,元如願胸口一窒,眼皮慌亂的跳了幾下,再也撐不住地昏了過去。
「咦,怎麼又昏了呢?還選在這麼重要的節骨眼!」載泓皺著眉道。
不行讓她在這時候暈過去,他都還沒把最重要的話告訴她。連著幾日的跟蹤,他瞧見元如願每日天才剛亮就偷偷摸摸從蟠龍第一號的後門溜進去,接著,她總要再東躲西閃好一會兒,才會穿過那道拱門步入一間很不起眼的柴房裡。
但跟蹤了好幾天也沒啥進展,每回只見她一個人孤伶伶地窩在柴房發呆。
直到昨日晌午,才終於讓他有機會瞅見那柴房中的神秘身影!
「醒來啊,如願,咱們還有好多知心話沒講完呢!」
載泓動手擰了擰她的臉頰,還是弄不醒她,他稍微加了點力,改成輕拍,仍是不成。
「不會真的怕我怕成這樣子吧?」他歎道,察覺她的狀況實在詭異極了。
在他這位玉樹臨風的俊公子面前昏倒已夠不賞臉,沒想到她一昏過去,竟然會嚇得連最基本的呼吸也忘啦!
「不成、不成,本公子還得依靠妳來跟大師攀關係呢!」
他立刻一手捏住元如願的鼻,一手揉撫著她的胸口,將掌心間的熱流灌入她體內。
待她蒼白的臉色漸趨好轉後,他旋即低頭用嘴覆蓋住她的芳唇。
載泓的唇才一貼上,舌尖便探出試圖想撬開她緊閉的薄唇。
他的唇像親吻,在她唇上來來回回不停地摩擦。「快醒過來。」
灼熱的刺癢感覺在元如願的唇上蔓延開來,她昏沉的身子雖然動不了,但由於唇被一股電流般的力量螫得發麻,意識不得不被迫一點一點轉醒。
恍惚之中,元如願感覺到自己的雙唇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完全佔領住。
「還不醒?那只好加強發功囉……」載泓輕笑,遂捲動舌尖靈活地碰觸她的貝齒,一遍遍柔情地撩撥著、搔弄著。
元如願又羞又惱,但她手指動不了、雙腿動不了,連心也暫停了跳動似的。
「該醒來囉,如願。」他耳語般的呢喃飄進她耳裡。
從沒有一個男人敢這樣對待她,光天化日下他居然也如此囂張!
他的唇緊緊覆住她的,他的舌像沾了麻藥的化進她的味覺裡,不讓她在那狹隘的空間中獲取一絲絲的自由。
「如願……如願……」
「唔……」元如願微啟口,咒罵好不容易才從喉間逸出。「好卑……好卑鄙!」
在體力上鬥不贏他,又沒他那麼油腔滑調,她一惱火,索性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這一咬,他嘴上薄薄的嫩皮被咬破了。
「太好了,妳總算--噢!」載泓大叫一聲,嘴唇從她唇上倏地脫離。
他低頭一瞅,她那雙因憤怒而發亮的眼也正狠狠瞪著他。
她咬著自己浮腫的唇,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你……你太過分了!」
載泓一抿唇,舔到自己傷口上的血味,可以肯定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哎呀,這下子好了,如願,咱們是親上加親了呀。」
她不作聲,直瞪著他。可惡!登徒子!
「不信妳瞧。」他苦笑,指著自己被她咬傷的嘴唇,血一直在冒。「妳發狠咬了我一口,我的血就這麼流入妳嘴裡,也流進妳身子裡。這樣,咱們的交情不就真成了『血濃於水』了嗎?」
元如願在心中大叫道:她真的被打敗了,眼前這臭男人比屠二龍難纏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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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究竟是夢抑或真?
這地方,像沒有邊際似的,任她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
「如願哪,嘻嘻嘻……」
元如願頭一轉,順著召喚的聲音望去,眼前空蕩蕩的,啥也沒瞧見。
「我在這裡呀。」那清朗的音調又在她耳邊響起,輕飄飄地徘徊不去,明明聽到了,睜開眼卻看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