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呀!不然還會有誰在工作時間來看你啊?」
哲羅爾嘻笑著,和若緹說話的口氣,宛如兩個相識已久的朋友。
「是啊!偌大的東之殿裡,還有誰比你更會躲事?」
哲羅爾這位「水昆兄」摸魚摸得厲害,但他的人際手腕很好,做起事來又乾脆俐落,因此沒有人會抱怨他偷懶,反而欽佩起他能人善用,八面玲瓏。
「好了!你就別糗我,淨說我躲事來著,那真的很難聽耶!」
他老兄一臉無辜又哀怨的看著她,弄得她一掃方纔的悲傷,露齒一笑。
「好,我不說就是了。」若緹答應道。「你不進來坐坐嗎?」
「好啊!」
說罷,若緹讓身,他跳進她的房間裡,替自己找了張舒適的椅子坐下。
「你知道嗎?」坐好身子,他突然提問。
「什麼?」若緹仍是靠在窗台邊坐著。
「東王殿下一大早到西之國去了,我以為身為東王殿下的帶劍侍女,你也會跟去呢!卻發現你根本沒有去,嚇了我一跳。」
哲羅爾注視了若緹半晌,突然想起自己的過去,這令他打破沉靜說道:「你應該告訴他的。」
若緹聞言後,驚懼的轉過身去。
他知道了什麼?為何他會如此說呢?
羅哲爾聳聳肩,笑了笑。「你不要那麼緊張好嗎?是我自己這幾天的觀察,其他人並不知道。」
若緹深吸了口氣,瞪大了眼睛。
他……他知道她愛著擇梧?他真的知道。
是啊!他如此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猜不出來,這三天以來,她都在想著誰、盼著誰呀?怎麼可能不明白。
「是嗎?」她苦笑的說道。
就如果東王殿下不是那麼討厭她的話,或許有人會將她的愛慕當一回事,進而告訴他。
像是北王風翊、西後雪苓……他們不都在撮合她和擇梧,只是擇梧都推說:「拜託,請你們不要那麼雞婆好嗎?誰要娶她呀!她不過是一個沒有身份、地位,又沒有高貴血統的帶劍侍女罷了,你們饒了我好嗎?」
她永遠記得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心碎得如同雪花片片,又冷、又淒楚的往下飄零。
那雖然已是許久以前的事情,她仍然謹記在心,並且開始隱瞞自己愈來愈無法躲藏的愛意,只敢在遠處注視著他。
誰知道,僅是注視而已,也被哲羅爾給察覺了。
見若緹蒼白、痛苦了一張臉,哲羅爾再度說道:「你應該告訴他。」他只有這句忠告可以給她。
只因他以前也曾跟愛錯身而過,至今依然悔不當初。
「告訴了他,然後呢?被他嘲笑、責罵,然後一輩子不得回他的身邊,是嗎?」她頓時狂亂的喊道。
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的苦楚。雖說她和東王的手足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但永遠有著階級之分,這種壓力和痛苦是他們無法體驗的。
說情、說愛、說忠誠,卻抵不過擇梧一句最傷人的話,於是她放棄了說情、說愛,只為了對他的忠誠而活著。
「如果他也是愛著你的呢?」哲羅爾難得嚴肅的猜測。
依他這三日來和東王殿下的相處,能夠感覺得出東王殿下對若緹也有情,只不過拙於表達罷了。
「那怎麼可能……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斷的搖頭,想否認他的話。「他一定是討厭我的,不可能對我有任何感情。」也不可能對她有愛意存在。
「你怎麼能夠確定,東王殿下沒有對你有絲毫的感情存在。」
哲羅爾從來沒見過如此固執又悲觀的女人。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倘若每一個人都像她一樣悲觀的話,那麼走這一遭豈不痛苦啊!
而生活在世就是要活得快樂,這也是他的人生哲學以及處世態度。
若緹受不了哲羅爾想弄亂她目前的生活模式,因此慌張了起來。
「你不會明白……你。」
若緹只是不斷的搖頭,想反抗哲羅爾的新觀念,那便是由她去向擇梧示愛,這如何辦得到啊!
哲羅爾打斷她的話。「我只要你好好的想一想,你是否真的願意在他的背影裡守候一輩子,看著他娶另一個女人恩恩愛愛,還是願意挺身站出來,長痛不如短痛的做這一生都不可能會後悔的行動。」說罷,他便起身離開了,留下若緹一個人在房裡苦思。
哦,她一定瘋了,不然不會感覺到居然有一點點心動,她一定是瘋了,愛擇梧愛到瘋狂了,而且即將喪失平日的冷靜理智,她一定瘋了。
可是,她仍然在隔天決定,請哲羅爾助她一臂之力。
當下哲羅而聞言就笑開了嘴,說他一定會全力幫忙,因此,很嚴肅的面授她許許多多「倒追守則」,聽得若緹的月眉一點一點的向眉心靠攏,開始懷疑這事情成功的幾率有多少。
不過,待她見到哲羅而比手劃腳、口沫橫飛,她又不好拒絕,因此硬著頭皮答應。
她苦笑著,明白擇梧從西之國回來後,不僅僅會大吃一驚,而且事情說不定會出他們兩人的意料之外。
果然,事情給若緹料個正著,的確是出了界限且無法控制。
※※※
她變了!
若緹當真變了!
擇梧一進東之殿,甫下馬後,尚未把韁繩交給一旁的侍衛,便像個呆子般盯著她傻眼。
他不過去了西之國十來天,一回來若緹就變了樣,令他肚裡無由來的冒出熊熊火焰,死瞪著那些膽敢將手搭在她肩上的男人。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又想做什麼了?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他正在看著她?
他的眼睛快噴出火花了,那一動也不動的生氣模樣,都入了哲羅爾這個第三者的眼裡,不禁替若緹高興。
擇梧當真對她有情,不然絕對不會像吃醋的丈夫般,看著每一個接近若緹的男人。
哲羅爾高興得將自己捧上天了,因此忽略擇梧此刻正為了若緹跟侍衛們有說有笑,氣得臉色發青。
待他聽見擇梧忿忿的吼著若緹的名字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若緹!」
擇梧一副人家搶了他最心愛玩具的樣子,向她走過去,以為她膽大到忘了他的存在。
他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忽略他,一如他狂妄、自傲的個性,況且這膽敢漠視的人還是若緹,自然更加無法忍受。
他所知道的若緹是畏懼他的,畏懼他把她送走、畏懼他不將帶她在身邊、畏懼他的怒氣……畏懼所有一切有關他的事物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忽略他。
她千不該、萬不該做的事情就是忽略他,他會讓她明白的。
所以他冷著臉來到她的身後,讓若緹感覺到她的背快被他的視線、怒氣給燒出一個窟窿來。
這令聞聲後的若緹,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苦笑著。
她哪裡敢忽視他的存在啊!他一直都是她的王,甚至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怎麼敢這麼做啊!
其實,當邊界的侍衛飛鴿傳書說擇梧回來了,她早就不由自主的往東之殿的大門口奔去。
瞧瞧,現下擇梧正怒氣衝天的走過來,這要叫她如何對付啊?
唉!這真令她有一種誤信讒言的感覺,讓她悄悄的在心裡叫苦。
不得已,若緹硬著頭皮向他行禮。「東王殿下,歡迎歸來。」
橫豎都是一刀,該來的她也躲不過。
但在她面對擇梧的同時,眼角瞄到哲羅爾有些幸災樂禍,讓她有些不平。
擇梧在若緹的面前站了好半晌,到嘴想痛斥一頓、想對她訴說離開這幾日思念的話,卻又都擠不出半句。
「你沒有來大門口迎接我。」
而來預期會有一場避不掉的大災難,低著頭,卻聽到他彷彿咬著牙說出的話,若緹不禁一愣。
東王殿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重視她?
本來嘛!這種小事他向來不放在心上,這令若緹覺得……他那樣子像孩子般要求她的疼愛和注意……但那麼怎麼可能嘛!
這突如其來的想法,使得她呆呆的眨了眨藍眼睛,深怕她自己看錯了?
長年跟隨著擇梧至今,她還不曾見過他有這種表情,應該是她看錯了。
但她仍開口說:「東王殿下,若緹很抱歉。」
她說了他最不愛聽的兩個字。
嘖!這該死的女人又讓他開始胡言亂語了,都怪他不該漸漸的加深對她的愛,讓自己慌了心神。
清了清喉嚨,擇梧聰明的轉移話題。
「嗯,好!在我離開的這些天,有沒有什麼重要的公事擱下來?」
這話轉得真硬,令一旁走過來向擇梧行禮的哲羅爾竊笑。
他相信,擇梧原本想說的話絕對不是這些。
真給哲羅爾料中了,擇梧現下正在痛罵自己:你剛剛為什麼不直接問她,舉止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怪異?
奈何他就是說不出口,因為他不想讓若緹知道他對她過分關心,更不想讓她明白他心裡的脆弱。
他離開東之國去西之國住幾天,就是為了理清自己的想法,沒想到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因為,待他回來以後,若緹變得有些陌生,這令他心情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