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儀忍著眼淚,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她知道人在氣憤的時候總會脫口說出一些難聽的話語,她不怪他……只希望他可以回來,她真的很需要他的陪伴。
可是當自己有了這種念頭的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很窩囊,難怪樊贏廣想走,這半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依賴著他,靠著他享用了半年的特權,每一次發生事情樊贏廣總是第一時間挺身幫她;如果不是他,這半年來她憑什麼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下還能高枕無憂?
而今天贏廣匆匆忙忙的趕回家,也是為了她……
在他努力想為她爭取些什麼的時候,她又白癡的拒絕了他的好意,他不過是想買個戒指給自己而已,至少向外界宣佈他們的確是訂了婚,能讓她有個名分好待在他身邊,她卻聽不懂他的意思。
這下怎麼辦?他就這樣走了,那她又該怎麼辦?
*
樊贏廣把車開回山上的房子,還沒等電動門拉開,就又掉了頭。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麼氣,或許是他求婚失敗太多次,才導致他開始懷疑茜儀對自己到底是不是愛?尤其是他一知道雜誌上登出了消息,馬上就飛車回家,只怕她多受了一了點的委屈,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超出了太多他的極限,包括陪著她去買菜,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他樊某人是誰!
他竟然為了一個不肯嫁給他的女人付出了這麼多,她甚至沒意識到她的無憂無慮都是他給予的,甚至偶爾還要鬧個小脾氣,裝出受了委屈的模樣讓他心疼個半死……真是!他何時忍讓至此?全是為了她一個人!
就為了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寬宏大量,就為了在她面前表現出他真的可以為她做任何事……但是她真的感受到了嗎?還是她還想再試驗久些?!
樊贏廣真的不認為自己還有耐心可以再等下去,他早該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不滿,但他怎麼也沒想遇會是今天,就在雜誌登出她的消息時。
就這麼離開似乎不是個好主意,但要他就這麼回去,他又覺得違背了自己的個性,而且他肚子餓了……剛回家的時候他似乎聞見蛋糕之類的香味。
吃慣了茜儀做的飯菜,外頭的食物感覺上一點吸引力也沒有,最令他感到難受的是他竟然擔心自己氣沖沖的出門,留在屋子裡的茜儀怎麼辦?
她是不是會躲起來哭?是不是很難過?是不是……一氣之下就走了?
一想到此,他馬上又把車開回住處。
第十章
還沒把車開進車庫,樊贏廣就先問了門前的警衛:「江小姐有出門嗎?」
因為他一路上打了好幾次手機,都沒有人接聽,不免感到有些慌張。
「呃……她剛剛--」
警衛先是看到樊先生開了車,頭也不回的走了,剛剛又看到茜儀低著頭、提著行李出現,還在討論是不是和樊先生吵架,這會兒樊先生就又跑了回來,這小兩口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她剛剛有下樓是不是?」樊贏廣追問。
「我看她拿著行李,也不知道要去哪裡,然後就走掉了。」
「你們沒問她要去哪裡?」
「她就一直哭,也沒有說啊!」他們哪有可能真的去過問住戶的去向呢?就算江小姐想去哪兒也是她的自由啊!
完蛋了……樊贏廣只覺得自己大難臨頭,一時衝動就是會這樣,沒事兩個人好好的,虧他還提前趕回家安慰她,結果把她給氣跑的就是自己。
把車子倒回車道裡,他沿路開始猛找,附近的捷運站他也找了,若是她在,或許也早就搭上車走了,而她以前的住處她早就已經退租,這時候還能去哪裡?
緊急打了幾通電話,手機裡還有她早先打來的來電顯示,當時他還氣得不想接她電話,現在反倒是他猛回叩,變成她未開機。
樊贏廣只能告訴自己,也許她會去找她的朋友或同事,但是再回想……茜儀這半年根本沒跟他提過什麼朋友或同事的事情,她幾乎每天就只為了自己一個人團團轉,也斷了跟朋友之間的聯絡了,那……她還能上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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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一個星期沒她的消息,樊贏廣只覺得自己快發瘋了,她只草草的收拾了幾樣東西就走了,最讓他擔心的是茜儀身上可能也沒什麼錢,她要再重新找地方安頓自己都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她……她除了待在自己身邊以外,根本沒再去過其他地方啊!
難不成她還能飛到美國去找爹娘訴苦嗎?雖然他算準了茜儀不可能有錢出國去,可還是請人查過了出入境資料,確定她人還在台灣,他才稍稍放了點心,問題是……就算她人還在台灣,那人呢?怎麼還是找不著?
都怪自己當天說話太沖了,很多根本不該脫口而出的狠話都出籠,一定是把她給氣壞了。
手機一響起,樊贏廣馬上接起,只怕自己漏掉任何一通茜儀打來的電話。
「樊先生,我是週刊的記者,我想請問--」
「我不接受採訪!」
這時候這家週刊還打電話來是想找死嗎?如果那天不是因為他們,之後根本不會衍生出這麼多事件來。平常他和茜儀甚至沒什麼理由好吵架的,如果當天不是出了那個導火線,也不至於鬧成今天這種局面。
「我只佔用樊先生一點時間,問您幾個問題。」
「我沒時間理你!」
記者也習慣了被拒絕採訪,反正管他說什麼,問就是了!
「江小姐懷孕多久了?」
什麼引樊贏廣那頭突然一陣靜默。
「我們今天拍到她上婦產科檢查,院方也向我們證實她懷有身孕,我們只是想恭喜樊先生,順便打聽一下你們的婚期是--」
「你們在哪裡拍到她的?」
「就在……」
*
「你今天怎麼了?」阿潘看著茜儀那一臉的慘樣,忍不住問道。
「我還好。」茜儀慘兮兮的點頭。
阿潘仍然在旅行社工作,而且她已經開始帶團了,怎麼說阿潘還是比她強硬,短短半年間就把阿發給掃地出門,不但接收了阿發熟悉的日本線,還幫公司找了新的合作飯店,即使一開始日文根本一竅不通,現在就算不流利也可以聽個半懂。
反倒是她,根本禁不起考驗,如果她強硬一點,也學阿潘一樣和阿發硬碰硬,搞不好她也可以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而現在呢?她把自己搞成什麼都不是……工作、愛情兩頭空,連肚子都大了。
「反正我這幾天都不在,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大不了小孩生下來我幫你一起照顧嘛!」阿潘安慰著她,眼看時間也快到了,今天她還要帶團去日本,得要五、六天才能回台灣。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應付。」
「那我先走了喔!」阿潘向她揮揮手,提著行李出門。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茜儀的眼淚又跟著掉,她已經告訴自己好幾次不許再哭了,剛離開樊贏廣的那三天,她幾乎是以淚洗面;好不容易眼淚才停了幾天,一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她的眼淚又開始關不住。
原本她和樊贏廣說好,只要有了孩子,他一定會陪她一起照顧孩子長大,而且她還在心裡暗想著,有了孩子她一定會結婚的,現在呢?她要結,人家卻不見得要娶她。她都出來一個多星期了,連樊贏廣的電話都不敢接,就怕接了會聽見更難聽的惡罵。
即使她明知道樊贏廣那天說的可能只是氣話而已,可是她真的找不出勇氣爬回他身邊去,她覺得自己很沒用,可是現在光是喪氣又能有什麼幫助?這幾天阿潘不在台灣,她就真的得自立自強了。
反正遲早都得跨出這一步,這是她以前過了二十幾年的生活啊!那對現在的她來說又有什麼難?
可是跨出第一步真的很難,她甚至吐了兩個小時才有辦法走出大門幫自己買一份遲來的午餐,真當提著午餐要躲回安全的小窩休息時,她又發現自己已經丟了胃口。
付帳時,她發現荷包裡的錢已經不夠用了,她根本沒有收入,所有的支出都靠樊贏廣放在屋子客廳抽屜裡頭的錢,她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沒有人可以為她撐腰,她總不能賴著阿潘不走,阿潘也有她自己的生活,雖然常常不在台灣,但是阿潘也不可能養她啊!更何況她肚子裡還有小孩,如果孩子生出來,連住院的錢都付不出來,那對阿潘來說會是多大的壓力,她怎麼可以到處找人依賴?
不行……她還是得找份工作才行!但是誰會想請一個孕婦?加上她已經開始進入懷孕狂吐期,害喜的情況比人家嚴重,人家懷孕都是體重增加,她卻一開始就瘦了兩公斤,要是生出來的小孩營養不良又該怎麼辦?
最糟的是她的情緒一直處於超級低落的狀態,尤其一想到自己的前途茫茫,管他置身何處,就連走在大馬路上她都可以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