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吃飯吧,餐廳裡有很多飲料可以選擇。」
「嗯。」她欣然同意,「我剛好有點餓。」
「想吃什麼?法國菜、中國菜,還是日本料理?」
「我對吃的東西沒意見,不過可以的話,希望能是可以看到河面或是大樓的景觀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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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雅人選擇的餐廳位在東河畔,除了可以看見河面風光,連布魯克林的街景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地方不大,只能容下約二十桌的客人,桌距很寬,客人們的音量都在一定的分貝之下,感覺滿寧靜的。
蔚藍點完餐後,將菜單交還給侍者,然後對紀雅人展開一記微笑,「很不錯的地方。」
「我猜想你會喜歡。」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容易猜到我在想什麼?」
因為我很留意你啊!紀雅人在心裡回答。
他知道她喜歡穿淺色衣裳,只聽古典樂,出門前會看完當天的報紙,偏好清淡食物。這些習慣,十年如一日。
喜歡上一個人,自然就會注意到對方的喜好、習慣,沒什麼好奇怪,是本能使然,只是,有鑒於她的恐男症,他當然不能赤裸裸的說:我注意你很久了。
因為如果他敢這麼說,他就很有可能成為她最新的拒絕往來戶。
於是,他只能很悲哀的選擇開玩笑的方式回答,「老天對我特別好,讓我有猜透女生心思的能力。」
不料,她當真了,「這樣的話,其實你追女生應該很容易吧。」
「我追女生?女生看到我早就自動黏過來了。」唸書的時候是這樣,進入演藝圈後是這樣,連他度假時都有外國女子問他有沒有空去喝一杯。
「那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紀雅人正在喝水,聽到她這句話差點嗆到,「我有沒有女朋友?你不知道我有沒有女朋友?」
她小臉一片無辜,「你又沒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我們就住對面耶。」
「可是我們又不住一起。」
「但也不至於連這都不知道吧?」
「我又沒有朝你家窺探的習慣。」
如果現在經紀人在他身邊,一定會驚訝大叫:哎呀!雅人,你額頭上什麼時候多了三條黑線?化妝師,快點,想辦法把它遮掉……
他覺得有點離譜,但又有點想笑。他不認為自己問法有錯,卻也不認為蔚藍的回答不對。
他們一個比較低調,而另外一個又不把觀察別人的生活當樂趣,所以造成現在的狀況。
落地窗外陽光正好,河面波光粼粼,他們卻在舒曼的曲子中雞同鴨講。
看著她,他正色道:「我沒有女朋友。」
這很重要,姑且不論他們之間的可能性有多少,但他是自由之身的起碼條件要讓她知道。
他相信自己的表情是夠誠懇的,因為她也以差不多的神情相望。
「那……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他五分鐘內二度嗆到。
這個問題,有那麼一點難度。
標準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可是如果他點頭,萬一她再接一句「我認不認識」,到時候,他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一切就毀了。
蔚藍睜大水靈大眼等著他的答案。
他放下水杯,心一橫的豁出去了,「有。」
「我想也是。」她笑笑,表情有點澀然,「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不算短的時間。」模稜兩可的答案。
她叉著侍者剛送上來的水果沙拉,落地窗邊,陽光非常充足,他可以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吃了幾顆紅艷的番茄後,她放下叉子,「她……是怎麼樣的女生?」
「如果你是說個性的話,依賴,非常的依賴,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能獨立完成,相反的,她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但卻很喜歡人與人之間的親密感,外貌的話,平心而論只有八十分,不過你知道,一旦喜歡上一個人,會毫無道理的替她加分再加分,所以她在我心中分數很高。」
紀雅人說完這番話,靜待她的接話。
其實,他算是有點在冒險吧。
最近,他正處於一種矛盾期,一方面降低她的戒心,避免造成他們友誼破裂,但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會去製造一個機會讓友誼破裂,友誼破裂之後一半的機率是不再見面,而另一半,有可能會是愛情的開始。
就像現在,只不過是一餐飯的時間而已,他的作法已經兩變,先是避免,後來又忍不住的賭下去。
他想,如果她問「我認不認識」,他就會告訴她。
但她只是靜靜的微笑著,沒有再多說話。
第六章
蔚藍並沒有時差問題,育嵐照理說也不會有,但不巧的是,她迷上了大蘋果的夜生活,連續三晚跑去看秀、看表演,然後去跳舞或者是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場所玩到天亮。
同一個房間,育嵐睡白天,蔚藍睡晚上,雖然有見到面,但剛回來的那個一定是帶著遊覽過後的疲倦,而剛爬起來的那個則是帶著剛起床的惺忪。直到到達紐約的第四天中午,兩姐妹總算時間一致了。
她們在一家韓國人開的餐館內吃泡菜飯,難免問起對方這幾日是怎麼過的。
育嵐對自己略微頹廢的生活只是三言兩語帶過,但對於姐姐與紀雅人,卻顯得有興趣極了,不但問,而且問得很詳細。
「吃完飯後呢?」
「去曼哈頓逛逛,參觀那裡的教會、大樓、個人藝廊,然後沿著公園步道散散步,也有去看自由女神。」
「隔天的活動是?」
「萊辛頓大道。」
聽到萊辛頓大道這五個字,育嵐眼睛一亮,辟哩啪啦的說了起來,「你們居然跑去那,你有看到什麼喜歡的衣服、珠寶、首飾、化妝品嗎?紐約購物指南上面說的店你都有去嗎?」
「有是有,不過很貴,買不下手。」那些小東西標示美金的時候都已經是接受範圍的邊緣了,何況換算成台幣,「因為也不可能買,我們就轉移陣地,到了現代美術館。」
梵谷的「星夜」真品看起來非常有震撼力,達利「持續的記憶」以前曾經出現在美術鑒定書上,都是熟悉的畫作。
「美術館?那昨天呢?該不會也是吧?」
「差不多,上東區那裡好多博物館喔,花了一整天,可是還逛不到三分之一,晚上在虹屋吃飯後去看演奏會,很精彩喔,可惜你沒來。」
「我一點都不覺得可惜。」育嵐一臉慶幸,「還好我這幾天沒跟你一道,不然又是音樂會,又是美術館、博物館的,精神再好也會睡著……咦,不對呀!」
蔚藍抬起頭,「怎麼?」
「那你們不就連續三天都在一起?」育嵐的語氣就好像挖到什麼大消息的小報記者般的亢奮。
「是啊。」
「可你之前不是還有點避他?」
雖然這幾日有點日夜顛倒,但是該記得的事情育嵐一件也沒忘,例如:蔚藍對紀雅人有點不高興。
雖然原因不詳,但詭異的情況,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總之紀大少不知道哪裡得罪她那個比綿羊還要綿羊的姐姐,蔚藍這一陣子只要聽到他的名字,不是不講話,就是別開臉,反應雖然不大,但是也不小。
「我沒有避他,我只是……只是……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就對了。」
「不是我想的那樣?你又知道我想的是哪樣了?」
「我……」她解釋不出所以然來,只好轉開話題,「如果已經吃飽,我們就買單吧。」
「蔚藍,你有秘密喔。」
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啊!蔚藍無奈的暗歎一聲。
她要怎麼告訴育嵐啊?
難道說,愛神的箭突然射進她的心房嗎?
巴哈的布蘭登堡協奏曲讓人平靜,韋瓦第的四季讓人鎮定,莫札特的小夜曲有激勵效果,佛瑞的安魂曲讓人覺得安詳……但是這陣子,她聽什麼曲子都沒有用。
其實她是有點知道的,自從紀雅人他們公司借聖瑪莉醫院拍攝音樂錄影帶,她在現場不小心與他四目相對之後,她的心思開始不受控制,一切都有跡可尋。
一向不看影劇版的她開始注意演藝消息,學習古典樂的她開始買流行唱片,去錄影帶店租了紀雅人主演的電影。她知道自己是越來越在意他,但又覺得這種突如其來的心情好奇怪,因此,她不想讓人知道,包括自己的妹妹育嵐以及最好的朋友小葉。
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所以不是一見鍾情。
但若說是日久生情,也太久了吧!認識十年了耶,十年的相處居然比不上那一眼?
總覺得這理由單薄而可笑,所以她只能靜靜的消化感情,希望這瞬間出現的怪異心情,也會在某個瞬間消失。
如果能那樣,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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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這件衣服我穿起來好不好看?」
「蔚藍,這種手環冬天戴滿好看的。」
「蔚藍,你幫我問一下店員能不能算便宜一點,至少要打八折,這個價碼,我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