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據正常的邏輯推理安慰著自己,但這樣須臾的安心只持續到……當她發現阿晴正不顧一切地衝出場外,筆直地衝向她——
「慘了!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只花了兩秒哀嚎,手足無措的米米轉頭拔腿就跑。
[怎麼了?他搞什麼鬼?中邪啊?怎麼沒頭沒腦地往觀眾席那邊跑咧?回來啊!赫晴鷲!發什麼瘋啊!」場邊,愕然的教練瞪大眼。
余美淑也跟著不解地搜尋著阿晴的方向,然後,她急忙伸手搞著嘴,卻仍抑不住尖叫:「這……怎麼可能?!」
「甚麼?」慌成一團的場上選手面面相顱,不知道當突然有選手莫名其妙離場的時候,比賽是該繼續還是暫停?
「發生了什麼事?」更加一頭霧水的應該是滿坑滿谷的群眾,但突然有人眼尖地發出另一種抽氣聲,[等等!他是不是在追著誰啊?那個被迫的人……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雷昂望著赫晴鷲幾乎是以一種老鷹抓小雞的速度在飛奔,還有落荒而逃多年的那個失蹤人口,嘴角淡淡勾起笑弧——「早該如此。」
話說左腳帶傷的赫晴鷲馬不停蹄地急起直追,但當他衝出球場卻啞然……望著四周街道遍佈、來往走動的人不少,卻單單失去他魂牽夢縈的那個身影,霎時悵然若失的他宛如失去靈魂的軀體,沉沉地跌坐日地面……怎麼會不見?
是他看錯了嗎?
不!不可能!如果是他看錯了,為什麼那女孩要跑?
但倘若真是她,又為什麼過了那麼多年,她依然避他如蛇蠍?她真的……那麼恨他?她真的……一點部不想念他?
赫晴鷲整張臉痛苦地扭曲。他不懂,為什麼他們兩人會變成今天這樣?
終於,筋疲力竭的他,不顧一切地當街大喊:
「米雪兒.皮耶!不管你現在在哪裡,你給我聽著!我受夠了你的任性、你霸道的決定所有一切,你想出現就出現,你想愛我就愛我,卻從來不讓我有一點點選擇,我受夠你的莫名其妙了!所以,現在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出現,我就當場隨便拉個人進教堂結婚算了!我再也不要想你,再也不要等你了!」
雖然位處西班牙,幾乎不可能找到一個懂中文的人,但赫晴鷺痛心疾首的嘶喊仍令旁人駐足。
「一……二……」
正當赫晴鷲絕望地閉上雙眸,準備喊三」的時候,終於有人用中文打破沉寂,而且是很爛的中文——
[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的人生那麼隨便?我離開,不是要你痛苦,我只是希望你幸福?nbsp; 彼淙凰艤頝悜[叮x漲琊杖鑰吹眉跁]ㄍǖ男」親印?br />
他無聲無息地跨近她好大一步,〔如果我的身邊沒有你,你要我怎麼幸福?」
「那……學姐呢?」摘下墨鏡,她剛才明明看見余美淑和阿晴雨人在休息區裡不斷竊竊私語、好不親密……不是嗎?
她可是費了好大的一番工夫,才忍住不哭的哪。
赫晴鷲聞言」楞。
[她?你沒看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嗎?早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她就已經歡歡喜喜步入禮堂了,但新郎不是我,是教練啊!」隨著誘導的話愈說愈多,他又走近了數公尺。
這回輪到她怔仲訝然。
半晌,才語調破碎地不敢置信:[她……她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離開你?她怎麼可以丟下你?她不是很愛你嗎?你們兩個人……不是應該很幸福的嗎?怎麼沒有?怎麼會……那我……」
好不容易,終於離她只剩一步之遙,赫晴鷲卻深怕又給她脫逃的機會,連忙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當然可以!而我也從來不在乎她在不在我身旁!重點是你,你怎麼可以離開我?你怎麼捨得拋下我,一個人說走就走?」她的小手,正如赫晴鷲夢裡所熟悉的柔軟,而他多麼恐懼,這一切只是夢……
「我以為……你愛的人不是我……」
米米黯然地企圖抽回自己的手,他卻霸道地握得更緊,尤其在聽到米米的質疑之後,他整個人臉色大變的火大起來——
[你以為?你怎麼可以自己隨便以為,然後就自己決定答案?你為什麼不問問我?!」
倏然,米米瞪大眼睛!他們兩個都已經那麼久沒見面了,阿晴居然還罵她!莫名的,有股彷彿委屈了一輩子的怨恨衝口而出:
[我怎麼敢問你?我怎麼還有勇氣問你?我那麼糟糕,你卻那麼好,憑什麼要你愛這樣的我?如果你身邊有那麼多好女生,你怎麼可能會選擇愛我?而……早已深深愛上你的我,又怎麼可能去追問這個殘酷的答案?我是任性,我是壞,可……我從來不想強迫你喜歡我啊!」
他沉默地盯著地足足三秒,久違了的米米,卻依舊是他心目中那個愛哭的公主。
他緩緩伸手,就像兒時記憶裡那樣,準確無誤地接住她每一顆斷線的人魚珍珠
「如果你害怕問我,那我就不用你問我,我可以告訴你,一如初衷,我從未改變過的答案,我愛你!米米,我愛你!過去、現在,還有未來,這樣可以嗎?你可以為了我留下了嗎?」他慎重地凝視著眼前、他心愛了一輩子的女孩。
米米仰著淚漣漣的一張小臉,可憐兮兮的神情中堆著太多的不安。
「你確定嗎?確定你要愛我一輩子了嗎?我……比別人吃虧,從小就和你一起洗澡,所以就算脫光了,大概對你也沒有吸引力;你知道我老是愛玩,老是弄得全身髒兮兮,不像別的女生乾淨又漂亮;我頭腦不好,每次都要靠你考前惡補……」
她叨叨絮絮地像是想一次講完自己所有的缺點,卻讓阿晴不耐煩地搞住她忙碌的小嘴。
「噓!夠了、夠了!別再告訴我更多讓我想反悔的理由了。」
「你果然後悔了……」米米臉色唰地慘白,雖然她早就抱著阿晴不要她的這個最壞打算,但——
當阿晴親口說反悔的時候,她仍然無法抑制此刻心臟滴血的強烈痛楚與難堪。
彷彿不為米米的心碎所動,赫晴鷲繃著嚴肅的表情,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你知道,從小到大你的任性和霸道讓我吃了多大的苦嗎?」
「我……」面對阿晴的指控,米米啞口無言,無力辯駁。
兩人僵持了好一陣子,直到赫晴鷲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眼神柔情似水地睇著在米米眼眶裡不斷滾動的晶瑩水滴。
「可是好奇怪,我卻一點也不在乎,一點也不介意,因為,愛你已經太深、太深,深得不懂介意、不懂在乎,就算你任性,就算你頑皮,就算你有一千、一萬個缺點,我還是沒辦法不愛你,我的雙眼還是沒辦法不看著你,真的沒辦法!這一生被你吃定了!」
面對赫晴鷲對她毫無遮掩的寵愛,米米楞楞地掉落更多眼淚。
「人家說,青梅竹馬的感情從來沒考驗,來得太輕鬆了。」她還記得排球隊長的警告。
卻換來赫晴鷲的搖頭歎氣,討饒的將米米密密塞進他空蕩了彷彿一輩子的懷裡。「我已經糊里糊塗地繞了一大圈了,別這麼累行嗎?」
「那時候,你抱著學姐!」
嘟著嘴,她明明已經心知肚明自己大獲全勝的得到赫晴鷲所有的情感,卻還是忍不住吃八百年前的陳年老醋。
輪到他拿不輸米米的大眼睛睨著她,「你還好意思說!我和學姐那是分手和解的擁抱耶,哪像你,你以前還巴著我哥,親得他滿臉口水咧!」
「你還生我氣?」見糢事被翻箱倒櫃,米米連忙用臉頰摩蹭赫晴鷲的胸口,撒嬌地扯扯他的衣角。
[不不,我從來就不生你的氣,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來這裡?」親吻著米米細軟的發頂,赫晴鷲的心終於逐漸踏實。
米米躊躇了好一會兒,耳根子驀然嫣紅,只得再次把臉深深埋入阿晴寬廣的胸膛裡,悶著聲音,害羞地說:
「因為……因為……我自以為可以忘記你,卻偷偷帶走你好幾件衣服;我以為可以假裝從沒認識你,但走遍整個世界,我的視線卻總在追著和你相似的背影;我以為我可以走得瀟灑,卻成天活在失去你的恐懼裡;我以為我可以說服自己不愛你,但我卻無法控制這顆只為你悸動的心。天!阿晴,我好愛好愛你!我好想好想你!」
米米愈說愈激動,顫抖的聲音幾乎無法完整表達所有詞意,但她不在乎,阿晴也不在乎,因為他們早已聽見彼此狂奔的心跳,正為著彼此的重逢鼓動著……
而那,勝過前語萬千!
終於,赫晴鷲輕輕掬起米米哭花的小臉蛋,烙下無數承諾的深吻,印記無數情深摯愛的今生誓約。
「我愛你,愛哭鬼。」他親吻著她的淚光閃閃。
「我愛你,阿晴!」她則踮起腳尖,親吻他總是溫柔微笑的唇,「還有,我是公主,不是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