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學成了,也不一定有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火侯。」
慕容無恨鬆了口氣。
「你好好休息,明天才有體力練功。」
慕容兩兄弟走後,齊無憂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吧!她只消耍耍詭計,不就騙倒了大家?
她要是把在懲惡幫所學的露出來,或表現得強悍些,慕容無恨一定會找借口就這麼算了;但是她表現出柔弱的一面,很容易就博得大家的同情了。
???他愛煞血的芬芳。
空氣中飄浮著濃烈辛辣的氣味——一抹只有他才聞得到的氣味。
不必回首,當這抹屬於他的香味遠遠飄來,他便知慕容無恨已經完成了他交付的任務。
皇上滿是算計的臉上滿盈著笑意,伸手替破風而來的人影斟上一杯菊花釀!翠碧的琉璃杯裡晃動著淡黃的液體。
慕容無恨恍若無人地竄入御書房落坐,舉杯以敬,仰首直灌入喉,淺淡的酒氣滲入喉頭,稍稍紆解御書房帶給他的壓迫感。
「你遲了好些天,」笑容裡帶著責備,卻不會讓人感到難堪。
「權傾天下的你,不必我浪費口舌向你報告吧。」對著燭火,慕容無恨快意地轉動酒杯,觀察著西域進貢的精品可有瑕疵。
「所以朕才急著召你入宮,想聽聽你的說法。」大內高手何止千百,偏偏沒一個抵擋得了他,要是他心懷不軌,普天之下,恐怕很難找出能與他抗衡之人。
他這個皇帝是天生一把賤骨頭,就愛看慕容無恨對他傲慢的姿態,那高深難測的狂狷性子老愛處處頂撞他,但他就是看不膩他的性格如風、行事若火,那樣的他讓人難以 抗拒。
他自嘲自己,怎麼像個初探情滋味的竟蕙少女,竟會對慕容無恨臉紅心跳?要是讓那些嬪妃知悉,不撕爛了慕容無恨才叫奇怪!
「愛卿……」趁著醉意,他忘了九五之尊該有的威嚴,越過桌面,將手覆蓋在無恨強勁的手掌上輕輕撫摸。
慕容無恨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臉上若無其事,暗地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皇上,我還不打算金盆洗手,所以還不需皇上供養。」
慕容無恨的話並未惹怒龍顏,反而讓他龍心大悅。慕容無恨若是這麼容易收買,就不配是他的心腹兼好友。
在他還是儲君之時,有天趁著皇后到相國寺進香時,偷偷溜出相國寺到市集玩耍,偏偏有不長眼的小乞兒見他一身富貴氣,想從他身上揩點油水,一群乞兒蜂擁過來。沒 見過這等陣仗的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幸好慕容無恨鑽進重圍中,有條不紊地介紹 他一身華服的出處,更揚言他這一身裝扮,不是皇親便是國戚,誰要是敢動手,改明兒 個就沒頭可以吃飯了!
他的話果然發生效用,不一會兒,小乞兒溜得一個不剩。
事後,他詢問慕容無恨何以知道他的身份。
慕容無恨居然說是胡謅的,是因為想救他又沒能力,所以來這招狐假虎威,嚇嚇他們而已。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慕容無恨絕非池中物,才會在先帝排除異己時,破例地 留下他一條命。
之後,他竭盡所能地栽培、訓練他,而慕容無恨也不負所托,不管任何奇門功夫,到了他手上,總是輕而易舉就能學成,像是天生練功夫的命,他的武功可謂已經出神入 化。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顆深沉難測的心,讓人無法捉摸,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喪父之痛。
他也曾經想過以色誘慕容無恨終身對他忠誠,但不管多麼綺年玉貌的少女都無法打動他的心,讓人有時產生遐思:或許他也是個喜男不愛女之輩?
不過他可不敢輕言試探。
以慕容無恨殘酷的性子,與多年血腥的洗禮,難保他不會出言無狀,害他傷心欲絕,連帶壞了這多年的情誼。
「愛卿,難道你沒想過要娶妻?」在君王的羽翼下,他擁有呼風喚雨的權力,沒有個女人似乎是美中不足的事。
「皇上似乎比我還心急?」他神色自若,懶得表現出一絲感動。
「朕當然著急嘍!」
他輕易脫口而出後,才猛然發現自己太過失態,連忙找著話題掩飾——「愛卿一表人才,權力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朝宰相都沒你來得風光,想必慕名想下嫁於你的 名門閨秀也不少,難道沒一個你中意的?」
他的手段是卑劣了些,但確是誠摯的關懷,他不想讓慕容無恨孤獨地終老一生,又怕他為愛離他而去,兩全其美的法子便是招他為駙馬,讓他成為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 如此一來,背叛他的機會便微乎其微。
「我還在等,等一個能與我契合、不計較我滿身血腥的女子。」
他在暗喻,這樣的敷衍態度、諷刺之詞,有些惹惱龍顏。
「愛卿,你的話太過了!」
這話對慕容無恨來說不痛不癢。皇上對他可說是極盡地容忍,這番景象若讓滿朝文武瞧見了,定要嘖嘖稱奇。
一直以來,他都以桀驚不馴的性子與皇上相處,就算皇上登基了,他也一樣這個脾氣,他不否認他是故意一點一滴在逼皇上露出底線,他要知道皇上對他有多大的容忍度 ,這關係著他將來的去路。
他不可能一輩子替皇上賣命,充當萬歲爺的地下殺手,有朝一日,他會年老體衰,也許會因為他知道太多皇上的骯髒事,而替他招來殺身之禍。他必須在能逃的時候,離 他遠遠的!
所以他捨棄美酒佳餚、紅顏美色,為的就是要習慣將來離開官場之後粗衣淡食的日子。
這一點皇上當然不知道。
「萬歲爺還是直言比較不費事,微臣懶得用腦。」
太過謙卑的口氣,引來皇上驚異的一瞥。
何時狂傲的慕容無恨竟也懂得君臣之道?莫非他早已知道今天所言何事?
慕容無恨懶洋洋地等著皇上說出口。
「沒什麼,只是想知道你帶回來的那個娃兒是何人。」
慕容無恨聞言,放肆的仰頭狂笑,響亮的笑聲在御書房內繚繞,衝破屋頂,搖撼星空,驚醒了夜寐的大地。
顯然,皇上驚異之下的陳詞不足以取信於他。
「萬歲爺的探子全都是些只拿餉俸不辦事之人嗎?」他搖頭輕歎,眼角的笑紋透著淡不可聞的瞭然。
皇上的怒氣終於爆發出來。
「你就不能好好地回朕的話嗎?」不與他計較君臣該有的分寸,並不代表他能如此無狀。
「失禮了,我以為君無戲言,還把萬歲爺成天掛在嘴邊的情同手足當了真呢!」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淒涼;高興時可以和你稱兄道弟,憤怒時一句話便要將人推出午門斬 首。
他是說過這話,但即便是手足,也該顧及彼此的顏面,像慕容無恨這樣無狀,親兄弟也難免起衝突。
皇上輕歎一口氣。
「太過耀眼的光彩無法讓人直視,就像太過招搖的人不懂謙卑之理,終會招來不幸。」
「我的不幸來自萬歲爺,所以只好請萬歲爺高抬貴手。」慕容無恨嘴裡這麼說,表情可是全然的輕蔑。
再這麼唇槍舌戰下去,正事兒都別辦了!
不得已,皇上只好紆尊降貴先低頭。
「朕的一封密函被齊耀宗偷了去,朕要你找回來。」
慕容無恨嚴峻的面容,並未因這驚人的消息有所改變。
「我的雙手只染血,不做瑣事。」要他費事去偷或查,那可有得等了。
「密函可能在你帶回來的娃兒手中。」萬歲從畫筒中拿出一幅畫軸,準備在他面前攤開。「這是你帶回來的人沒錯吧?」
來不及打開的畫軸忽被一陣風往房外卷,驚鴻一瞥中,慕容無恨瞧見畫中女子的絕色姿容,遂起了擁有畫軸之心,一蹬腳,身形翻飛,瀟灑地截住了畫軸,再一個迅捷的 落地,飄然坐回椅子上。
「給本宮看!」公主的聲音出現在御書房門口。
「公主,若要換了別人,現在可沒命站在這裡撒潑!」慕容無恨不經心地扭頭看著她,臉上徐徐綻出放蕩不羈的輕浮笑容。
公主的嬌容霎時慘白,血液瞬間凝結成冰,不自覺地往後退一步,無法相信他竟敢當著皇兄的面威脅她!
一直以來,慕容無恨的翩翩風采深深吸引著她,不管他替皇兄殺了多少人、雙手沾染多少血腥,也不管他有沒有人性,總之她就是深愛著他,但是這一刻,她深深地覺悟 ,他是一個不容別人駕馭的男人。
「就……只因為本宮想看一眼畫裡的女子,你就對我怒目相向?」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公主飛奔到皇上面前顫聲控訴:「皇兄……你看他的態度……我不管,皇兄得替 我作主……」
「安分做你的公主吧。」皇上無奈地回答。
他絕對不會為了公主去惹惱慕容無恨。
連皇兒都怕他?!
「本宮不依!」皇兄靠他維護江山屹立不搖,她可不指望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