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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雲石

  莫鴻因喪母之痛,感觸特別深刻,心想若世人以一念之仁誦念抄寫經書,不僅得以超渡冤靈,亦能修身養性,減少暴戾之氣。可是此刻,他無法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抄經,他只有熊熊燃燒的復仇之心。

  尚未來到墓園,即聽到重物敲擊的聲音,叮叮咚咚,在靜夜裡分外響亮。

  程岡變色道:「他的動作還真快!」

  莫鴻加緊腳步趕上前,見到墳前燈光微弱,有一人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敲擊東西,正當那人「喀」的一聲撬開鐵盒,他也發現了背後的程岡和莫鴻。

  程岡道:「朱譽,你果然真人不露相。說!是誰派你來山莊,假藉拜我為師之名,行探查雷霆劍之實?」

  朱譽抱起沾滿泥土的鐵盒,冷笑道:「呵!好,我這就告訴你,川北毒工才是我師父。」

  程岡道:「看來這三十年,江湖中人依然窮追不捨一把斷劍。」

  「它絕非只是一把斷劍!」朱譽道:「我師父說,奧妙就在這把劍上,我得拿回去給他老人家參詳破解。」

  莫鴻注意到墓碑下被掘了一個大洞,棺木的一角赫然外露,他義憤填膺,怒道:「四師兄,你對往生者不敬,你會遭到報應的。」

  「誰教師父把雷霆劍埋在墳裡,只好冒犯師母了。」朱譽一反平時的沉默,邪惡地回答。

  莫鴻想到母親的死,立刻出招道:「我娘與你無冤無仇,你竟然狠心下手。」

  朱譽一閃跳開,「我也不想殺了莫大娘,可惜她撞見我在挖墳,只好送她上西天。我是看小狗子年紀小,這才放他一條生路。」

  「孽徒!」程岡拉開莫鴻,徒手與朱譽對抗。

  山莊裡的武器全讓尹耕學拿走了,如今也只能以徒手與之搏鬥。

  程岡又喝道:「你和尹耕學聯手,他在外面搜,你在這裡掘,若非讓我瞧見泥土有異,還不知你膽敢掘墓盜劍!」

  朱譽使出奇特詭異的招式,談笑風生,「呵!我才不與二師兄聯手,也不像三師兄,苦心用計娶走師妹,再來慢慢套問。我就是待在山莊,時時探尋,日夜搜索,五年來,始終一無所獲,直到那天聽了你和莫鴻的談話,才想到師母的墓園。」

  程岡道:「小人,我絕不讓你取走斷劍!」

  朱譽往後一躍,「那就要看誰的本事強!只可惜你的功夫我早已摸透。」

  「是嗎?」程岡的招式突然變得凌厲,達莫鴻也從未見過。

  朱譽難以招架,手中又抱了一個笨重的鐵盒,無法施展功力。驀地,程岡一掌擊出,朱譽向後飛出,鐵盒「咚」地一聲落地,摔出幾截斷劍。

  程岡道:「莫鴻,快拾了斷劍。」說著又追上前,想要給朱譽致命的一擊。

  莫鴻聞言,趕緊撿拾斷劍,手指尚未觸及劍身,即被鋒利的劍氣劃傷手掌,鮮血直流。莫鴻大驚,斷劍果然邪氣。他不顧疼痛,拿起一截斷劍,正待丟入鐵盒,忽然聽到程岡的慘叫聲。

  看到朱譽坐起身,好像才丟出什麼東西。莫鴻驚憤,使盡力道,立即將手上的斷劍擲出,不偏不倚地射中朱譽的胸部。

  朱譽還來不及發出哀號,聲音梗在喉頭,人就倒了下去。

  莫鴻跑過去扶住程岡,見他臉色變黑,七孔流血,嚇得喊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程岡微弱地道:「朱譽使毒,快搜他的身,找解藥。」

  莫鴻回身摸索著朱譽的身體,用力掏著朱譽的懷中口袋,突然身體一麻,全身無法動彈,眼睛餘光一瞥,朱譽正陰狠地看著他。

  朱譽慢慢爬起身,獰笑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莫鴻穴道被點,他一邊運氣沖解,一邊罵道:「朱譽,你竟敢傷師父,你數典忘祖……」

  朱譽亦是身受重傷,他匍匐前進,撿起地上的斷劍,「我過去人稱川北小毒王,送師父一點奪命追風散,小意思罷了,也不會死得太痛苦。不過呢!聽說以鮮血祭雷霆劍,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雖然還不到八月十五,不妨就先拿師父和師弟的鮮血來試試看吧!」他拿著斷劍劍柄,翻來覆去把玩著。

  莫鴻驚道:「你……」他覺得經絡漸通,氣血漸順,想來是朱譽傷重力弱,點穴的力道不足。

  朱譽手持斷劍,跟艙地走到程岡身邊,一臉的詭笑,「雷霆劍下亡魂無數,也不差你們兩人。」

  程岡身中劇毒,目不能視、身不能動,心知大限已至,道:「你殺了我,放過莫鴻。」

  「放過莫鴻?黃泉路上無人同行,那多寂寞?」朱譽嘿嘿冷笑,舉起一截斷劍,往程岡心口刺下。

  莫鴻大吼一聲,穴道登時解開。他彈跳而起,奔到程岡身邊,重重踢開朱譽,任他滾落在墓園之外。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猶如莫大娘心口的那柄短劍,雷霆斷劍亦是直插程岡心口,直沒至劍柄,看來已是藥石罔效。

  莫鴻驚駭地跪下哭道:「師父、師父,您不能死啊!」

  程岡只剩一口氣,「是斷劍的宿命啊!這……劍……不能流入江湖,你帶著斷劍,到……到清涼山找劍空大師,他……他說,能解雷霆劍之謎……」

  「師父,您不能死啊!」

  程岡喘息著道:「聽話,願……我念過萬遍心經的血,能渡……渡化幾個怨靈……那……那也就功……德……圓……滿……」

  莫鴻大叫著:「師父,徒兒不想離開您!」

  程岡氣息漸微,使出全身所有力道喊道:「拔劍,快去……」平時雄渾的聲音無以為繼,只見一臉可怖的血痕。

  莫鴻心慌意亂,想要抱起程岡離去,卻又悲痛過度,手腳無力,只能喊著:「師父!師父!」

  程岡低聲說道:「全托了你……」說完全身一顫,再也沒有氣息。

  莫鴻呆了。為了一把三百年的斷劍,他在一日之內,連喪母親、師父兩位至親長輩。老天若有眼,怎教他擔起這般血海深仇?他只是個平常人而已;他有什麼能力護送斷劍,遠赴清涼山解開斷劍的秘密?

  他的腦中一片混亂,想到了殷殷期待的翠蘿,與父親感情至深的她,又怎能承受喪父之痛?

  他悲聲長嘯,右手緊握劍柄,低聲道:「師父,對不起了。」右掌使力,用力拔出程岡心口的斷劍,雲時鮮血狂噴,濺上他的頭臉和衣裳,處處染上斑斑血跡,腥紅的鮮血也如他心中的復仇之火。

  寒風如冰,墓園瀰漫著血的氣味,還有無盡的悲淒。

  莫鴻握著劍,緩緩起身,忽然有人凌空躍至,喝道:「莫鴻,哪裡去?」

  來人正是章綸,他迅速地掃視墓園一圈,怒道:「你殺了師父?」

  「我沒有。」莫鴻嚴正地道:「師父是因你們這些叛徒而死。」

  章綸道:「是誰拿著凶器?是誰滿手是血?今早我們聽到山莊被抄,連夜趕回來,竟然看到你手刃師父!」

  小徑上又有好幾個人跑來,腳步雜沓,糾結著莫鴻沉重的心,果然,翠蘿也在其中。

  翠蘿已經聽到章綸的喊話,又親眼見到莫鴻手持劍器,渾身血漬,地上則倒臥著她熟悉的身影,而一旁的墳墓,竟被挖出一個大洞。她震驚莫名,眼前一黑,幾乎暈死過去。

  她顫聲喊道:「你……你殺了爹?」她想要跑去程岡身邊,卻被章綸拉住。

  「師妹,我沒有!」望著她悲痛的眼神,莫鴻的心也亂了,「害死師父的是……」

  「就是莫鴻!」一句陰惻的叫聲從墳墓後傳出,接著,血染胸膛的朱譽顫巍巍的站起,活像從墳墓裡爬出的鬼魅,尤以胸口的一截劍尖最令人怵目驚心。

  莫鴻驚道:「你還沒死!」

  朱譽狠惡地瞪視他,「你這個殺人兇手,可憐師父信任我們的五師弟,告訴他雷霆劍的所在,可他竟在師父的參湯中下毒,前來盜墓偷取斷劍,師父拚死阻止,他竟殺師奪劍,當我趕到時,他還要殺我滅口。此人狼心狗肺,其心可誅啊!」

  朱譽一反平日的沉默,口才便給,莫鴻只能在一邊連聲喊道:「你胡說!胡說!」

  翠蘿不敢相信,全身發抖,哀痛欲絕。

  「你們看他手上拿的斷劍,還有地上的,」他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森寒劍光,「就是雷霆斷劍。」朱譽道。

  章綸等人全望向莫鴻,翠蘿更是狂喊了起來,「莫鴻,你忘恩負義,你這小人……」想到她曾托予他重任,她的心更痛了。

  莫鴻急道:「不是我,是四……」話未說完,章綸的招式已經使出,而他帶來的數名隨從也一擁而上。

  莫鴻出招抵抗,然而敵眾我寡,他絲毫沒有與江湖人士交手的經驗,又無法利用一柄短短的斷劍。最後他一瞥翠蘿的哀容,忍著亡母未葬之痛,即向外遠遁而去。

  章綸立即發號施令!「追!」

  翠蘿茫茫然走到父親的屍身旁,卻是哭不出一滴眼淚,此刻,她的心已被哀痛與仇恨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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