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我們是……」
「客官,命不可算,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算命師不等他問下去,就從椅子站起來,口中念出需卦九三爻:「需於泥,致寇至……」
乍聽此話,魯伯一時轉不過來,待要開口詢問,算命師已往前行去。
「大師--」
魯伯正要追趕,紀塵揚輕拉住他的手肘:「不宜。」
紀塵揚的雙眼緊盯著黑衣女。心想這個女子,來頭定是不小。憑著小時候和父親四處為家,聽過不少江湖事的經驗,他馬上認定剛才那位算命師,絕對不會是劍客風影。
細細思索,大師所言,心裡更加認為大師話中有深意。
魯伯雖是武功高強,但書卻讀得不多,哪懂什麼是「需於泥,致寇至」。他問紀塵揚:」剛才那算命師,叨叨念的是什麼意思?」
「此爻言在瀕臨危險的情況下等待,必須格外慎重,否則將招致禍害……」
「什麼?!我們有危險?」魯怕只聽其一不聽其二。「誰敢招惹我們,我一拳給他好看!」
他的話,引起了黑衣女的注意。
黑衣女轉過頭,紀塵揚看見她柳眉微微一蹙,一雙眼睛靈活地在他和魯伯的臉上轉了幾眼,然後又回過頭去。
「魯伯,別忘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紀塵揚向魯伯使了個眼色。
兩人走上去,還沒開口,黑衣女就指著一刻有銘文的戰國出品的酒斛說:「我買下這隻。」
她拿起了一隻斛,抬頭瞧了紀塵揚和魯伯兩人,不等魯伯介紹自己,黑衣女就主動開口對紀塵揚說:「你留下來,魯伯跟我走。」
將近有一段時間,黑衣女早在寒月山莊埋伏,對寒月山莊每一個人,她都瞭如指掌。
飛鑣傳書就是她發的。
「姑娘,他是--」魯連高急忙要說。
「廢話少說,有人說你可以帶別人來嗎?你難道不知道這會招來禍害。」
「我不是別人,我是……」 剛才要來時,他就擔心這件事。魯伯並沒有要帶他來見劍客風影,是他堅持要和魯伯一起前來。
魯伯也料到會有這種結局,因此他只好在一旁保持沉默。
「廢話少說!」黑衣女子橫了他一眼。「需要你時,自會找你。」她臉上的表情就像冬日的寒冰。紀塵揚人都來此,怎可依黑衣女所示,他堅持要一起去見劍客風影。
市集人多,黑衣女不便在此處有任何舉止。於是,她不再說一句話,旋即退出攤位,轉入神廟旁的一條小巷。
黑衣女東轉西轉,巷子是愈走愈窄,步子也愈走愈快,魯伯和紀塵揚緊跟著她。
走了一段路,黑衣女忽地轉過身,手指頭往他的左右兩足點去。紀塵揚感到一陣酸痛,全身倏地僵止不動。
「姑娘。」魯伯大吃一驚,伸手要為紀塵揚解穴。
「莫理他,我們離開後,自有人替他解穴。」黑衣女冷冷地說。
「可是--」
「再囉嗦,我就不帶路了。要替他解穴或是見劍客風影,由你決定。」黑衣女不再理她,腳勁一提,飛快地往前奔去。
魯伯心想,飛書上並沒指紀塵揚也一起前往,既然等會兒有人會來替他解穴,就該不會有事,還是辦正事重要。
「你乖點,自有人會來幫你解危。」他匆匆地追了過去。
「魯伯,等我。」看著魯伯身影從眼前消失,紀塵揚大喊。他真想追過去,但身體卻一動也不動,他氣得破口亂罵。
就這樣,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他的手臂突然能動了。原來是穴道自解,根本不是黑衣女所說有人會來救他。
紀塵揚穴道一解,往前奔去,才發現這巷弄就像一張八陣圖一樣,鑽來鑽去,就是在同一個方位。不甘心,又找了一會兒,但巷子走向很奇妙,他也不敢隨意亂走,最後,只好放棄。
回程的路上,想起被黑衣女點穴的事,他覺得既好氣又好笑,心想自己精通劍法,武功精深,但終究是少了臨敵的經驗,才會中了黑衣女的襲擊。
「改天,我定向她討教討教。」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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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伊小寒快樂地嚷道。
被臭哥禁足了一天,她快要憋瘋了。還好昨天揚哥和他打了一架,否則她還不知自己可以不可以被「放逐」。此刻,她的心情比誰都好。
吃過午膳後,她就歡歡心心地去找紀塵揚,打算要和他一起去山上騎馬。
她跨進熟悉的習劍場,在石階上屏立些時,直到紀塵揚收劍,才大聲喚他:「揚哥,陪我去騎馬。」
紀塵揚驟然回首,看見伊小寒站在石階上,她穿著天真的馬褲,腳下是一雙兔皮短靴,上身只穿著對襟的裌襖,是淺黃鑲黑邊的。烏油油的長髮,只在後面用素絹綰著。妖嬈中帶著幾分的秀勁,看似女俠客的打扮。
想到不久後,就不能天天看見她,心裡掠過了一絲難捨。可是,他不想讓伊小寒知道這件事,至少目前不能讓她知道。
強打精神,紀塵揚開她一個玩笑:「你這模樣,還真像勇猛的女強盜。」
「什麼女強盜!一點眼光也沒有,這可是現在都城的新裝,是大哥特地托人從京城為我帶回來的。」小寒咧著嘴說。穿著新裝,這時她才想:臭哥還真疼我。
「來,轉個圈讓我看看。」紀塵揚雙手抱胸,直視著她說。
伊小寒轉了兩圈,然後站住,俏皮地用著馬鞭打著靴統。「你說,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會像女強盜嗎!」 沒人讚美,只好自己讚美自己了。
「太美了,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嘻!」小寒高興地又轉了一個圈,轉到了紀塵揚的身旁,勾住他的手腕。「走吧!我們去騎馬。」
紀塵揚有些遲疑,從市集回來後,他一直在等魯伯的消息。但魯伯和黑衣女去了一個早上,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很心焦。可是,他又捨不得拒絕小寒。
「走吧,去牽馬。」也不等揚哥答應,小寒很自然地勾起紀塵揚的手臂。
這時,伊真木肩上背了個包袱,騎著馬過來。
「哥,你又要去廟口了嗎?我想要和揚哥去騎馬。」
每月初一、十五他都會去廟口,免費替那些孤苦無依的人義診。如果不是身為他妹妹,小寒實在無法相信小時候那個凶得像土匪的臭哥會轉性成為那麼好的人。這樣一個喜歡幫助人的大哥,為什麼獨獨對紀塵揚……小寒怎麼想都不明白。
伊真木直盯著她緊勾住紀塵揚的那隻手,心裡有股苦澀的滋味。他想要假裝不在乎,但卻騙不了自己。他難過又生氣,真想一拳揍扁紀塵揚。但他還是忍了下來。
他不得不忍,不忍下來,怕自己又要和紀塵揚打了起來。身為寒月山莊的莊主,常為一點小事就發怒,確實是有失大體。除了這點外,他更不想讓小寒認為他是只會欺負揚哥的臭哥……
然而,他還是不願小寒和紀塵揚在一起。眉頭一皺,不耐煩地說:「去問魯伯。」
伊真木心裡認為,昨天紀塵揚才和他打了起來,魯伯是不會答應小寒和紀塵揚去騎馬的。孰不知魯伯不在。
「你明知魯伯不會讓我去的!」小寒氣呼呼地叫道。
「那就別去。」 鞭子一揮,把氣發洩在馬背上。「喝」的一聲,揚長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小寒高興地又叫又喊,她興奮地向紀塵揚說:「這下子,沒人管我們了。」
她才不會那麼傻,傻到自己去懇請魯伯恩准她去騎馬。先去玩了再說,回家被挨罵,也好過悶在山莊好。
她以為揚哥會和她一起去騎馬,誰曉得他竟然說:「揚哥有要緊的事,不能陪你去。」
「有什麼要緊的事,還不是練武功而已。不管!你一定要陪我去騎馬,人家早上來找過你,撲了空,等到現在,你竟然要我一個人去騎馬,太過分了啦!」她跺了跺腳。
「你不要生氣,揚哥把馬讓你騎,明兒一早,我再陪你去。」
看著小寒又嗔又怒又嬌又媚的俏模樣,紀塵揚整顆心被他逗得軟酥酥的,差點就答應和她一起去騎馬。
「真的?」
「揚哥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小寒嫣然一笑。
她天性樂觀,從小就愛笑,一點小事,就會讓她快樂得半天。雖然揚哥不能同她一起去騎馬,但一聽白馬要讓她騎,也就不去計較了。
「走!揚哥陪你去馬房。」
「我要向白馬告狀,向它說你很壞,要它換個主人。」說完,小寒又咯咯地笑上了半天。
她的笑聲猶如銀鈴般的清脆悅耳,聽進了紀塵揚的耳裡,不由得仔然心動,握住她的手,不自主地加了力。
來到馬房,紀塵揚替她把白馬牽出來。
「你真的不去騎馬?」小寒又問一次。
紀塵揚搖搖頭。
「好吧!算你沒福氣。」
不甘不願地放棄最後一絲的希望。小寒又嘟起了嘴,假裝生揚哥的氣,準備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