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邊,我聽見姐姐的聲音了。姐姐,你站在原處不要動,我和爹來找你了。」
小寒的聲音才落下,只見雲劍影的馬已經來到她身邊。他匆匆下馬,一把抱住了女兒, 「莫情,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爹!」莫情撒嬌地喊了一聲,投向了爹的懷裡。
這一刻是她從小就一直期待的,她曾如此渴望著能夠被爹抱在懷裡哄著、疼著、愛著,就像她是一顆掌上明珠一樣,把她捧在手掌心上。
「原諒爹好嗎?」雲劍影慈愛地說:「過去爹太自私了,因為無法忘懷蝶兒和一心掛念著報仇的事,因此而忽略你和你娘,但並不表示爹不愛你們……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爹會盡全力來彌補你……你願意再接納爹一次嗎?」
雲劍影說得句句動人,莫情聽得淚流滿面,小寒更哭紅了一雙眼。
莫情迭聲叫喚:「爹!爹!我以為你不愛我,不要我了……」
「傻女兒,你是爹的血骨,爹怎會不愛你、不要你呢?」雲劍影輕哄著失而復得的心肝女兒。
在一旁的小寒說道:「我們回去吧,家裡的人都在等我們呢!」
「不,你和爹走,我暫時不想回寒月山莊……」回去寒月山莊難免會碰見伊真木,那只會徒添傷感,她不想再讓自己為了沒有回應的愛而自卑自憐。
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她只會更加地瞧不起自己……是該結束這份癡戀,也是該走的時候了。」那怎麼可以?你不回寒月山莊,那你要去哪裡呢?」小寒著急地問。
莫情悶悶無語,因為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女兒,爹不勉強你回寒月山莊,今夜我們父女三人就在這睡一宿,明天你先回雲家堡。」
「爹。」
「回去吧,你雲姐姐現在需要你,你先回去,爹和魯伯隨後就到。」
雖然雲劍雷嚴禁不准任何人到相思林,但雲巧雯總是趁著爹不留意時,偷偷溜到相思林找莫情。她們兩人從小玩在一起,有如同姐妹般的情誼,這次遇到這麼大的巨變,身心都受到很大的打擊。
為了雲姐,莫情決定明早獨自回雲家堡。
「小寒妹妹,能不能麻煩你把這條鏈子交還給伊大俠……」莫情從脖子上解下一條用紅色中國結結成的鏈子遞給小寒。「你應該還記得這塊玉兔翠玉吧?那一天你把它送給我,我拿去還伊大俠,他又轉送給我,於是我編了條中國結,把它帶在身上,我一直很珍惜它,就如同我……」
莫情原意要說愛,但轉念一想,改口道:「現在我不需要它了,請你幫我還給伊大俠……」她語聲哽咽。莫情以為這樣就可以將真木大哥從心裡頭徹底地忘掉。
小寒接過了手,她笑著說:「姐,你該改口叫真木大哥,不要再叫伊大俠了。」
翌日一早
小寒人馬還沒到山莊,紀塵揚就已經騎著馬向她狂奔而來,他已經在這等她一整夜了。
小寒看到他,正眼都未瞧他一眼。從她對紀塵揚不理不睬的態度看來,很明顯看得出來,她的氣還沒消。紀塵揚只怕還有一段苦日子要熬了。
雲劍影看了看小兩口,笑道:「這對小冤家!」
他快馬越過兩人身邊,決定不干擾他們,反正紀塵揚絕對是逃不掉被小寒「荼毒」的命運。就算是神仙來,也幫不上忙啊!
雲劍影才走,小寒逕自把馬騎到馬房,紀塵揚緊緊跟隨。明明知道小寒會有一段時間不會給他好臉色,可他還是願意接受她對他的愛情鞭笞。
不怕她氣他、惱他、罵他、怨他、白眼給他,就怕她對他沒感覺。
氣、惱、罵、怨,全都是因為一個愛字。只有不氣、不惱、不愛、不怨,那就沒有情感了。
「我來就好。」一到馬房前,紀塵揚獻慇勤地把她的馬兒牽過。
這回小寒沒有拒絕,不過她轉過身,一個人大步地往前走。偷瞄她的背影一眼,紀塵揚興奮得快跳了起來。
他心想:她在心裡已經和我和好了吧。
「耶!」把馬繫好,趕忙追上。
清涼的晨風從雲山飄來,一隻五色鳥掠過他們的頭上,飛上了枝頭。明亮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彷彿跺著一層薄薄的金沙。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互相不說一句話,只聽得見腳步踩過草地上的沙沙聲,還有彼此的心跳聲。
一隻野兔突然從樹叢裡跳了出來,把走在前頭的小寒嚇了一跳,她停住腳,紀塵揚從後頭輕輕地撞了上來。
不,不是撞,是抱。
「大色狼,放開手!」
「不放。」
「不放?」
「就是不放!」
哼!給你顏色瞧瞧。
小寒立刻發揮那套從小用到大的「鐵齒」功,準備要他痛得流鼻血,狠狠地往他的手臂一咬。
「哇!哇!好痛,我的手臂要斷了,再不放掉你那兩隻螃蟹爪,我會流鼻血--」這一回,他不再裝勇敢。
男人的肩膀總是太沉重,即使重得扛不動,還要偽裝不在乎,只有在愛他的女人前面才可以理直氣壯把擔子放下去。既是這樣,又何必偽裝呢?
放下去並不表示不再扛,而是當女人為他補足了奮鬥的力量,再把擔子扛上來,肩膀就再也不覺得重了。
他喊痛,拚命地喊痛,亂七八糟、割腸剖腹般的喊痛……痛啊!痛得不得了,痛得要跳河了。
從小咬他,都不曾聽他喊痛,怎麼……小寒瞧他一眼,只見揚哥的右眼角還真有著那一滴晶瑩的淚光。
他哭了……是真痛,他真的痛得哭了。
小寒一驚,放開了她的「鐵齒」,看著揚哥手臂上那一排齒痕,沁出了一滴滴的血珠,小寒被自己嚇了一跳。
老天!是誰那麼狠心,把她最心愛的揚哥咬得血滴滴的。
她真不敢相信那一排齒痕是自己的「傑作」,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誰叫你……被咬活該……」不自覺地低下頭,一個吻一個吻輕輕地貼上那一排泛著血珠的齒痕。「還痛嗎?揚哥。」她問。
語調那樣輕柔,溢滿著無限情意。在那一片柔情蜜意中,紀塵揚忽然興起一種奔騰的情緒,他情不自禁地摟緊了她,顫聲一叫:「小寒。」
「再糊里糊塗去比武招親,給人招贅,看我饒不饒你?」她嗔道。
「不敢,再也不敢有下次了。」他覺得自己在她那片嬌嗔中痙攣了。隨著身體攀生的熱度,將她輕輕一抱,壓放在草坪上。
小寒的拳頭正要向他捶來,他的吻卻封住了她的唇。
五色鳥從枝頭跳下來,一會兒跳到小寒的旁邊,一會兒跳到紀塵揚的胸前,眨動著那一雙鳥眼,好奇地看著這對人兒,一會兒翻過來一會兒翻過去……
這樣滾來滾去的,有那麼好玩嗎?瞧了老半天,瞧不出什麼名堂,五色鳥抬頭望天,只見晴空一片湛藍,清澈明淨,鼓了鼓翅膀,飛向藍天而去。
尾聲
兩個月後
寒月山莊到處張燈結綵,紀塵揚和伊小寒這對俏皮冤家在劍客風影的主婚下結為連理。
宴席上,身為長兄的伊真木,藉著對新人的祝福,連喝了一杯又一杯,愛喝酒的魯伯終於找到了一位和他一樣貪杯者,不停地往他杯裡倒酒。
「喝吧,機會難得,喝得醉醺醺的,再睡得飽飽的,明早醒來,還是好漢一條。」
「對,就把自己喝醉吧!人生難得一醉,結婚是喜事,怎可不醉呢?」伊真木又乾了一杯。其實,他哪能喝,他喝是因為心裡苦啊。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苦,只有和他坐在同一桌的莫情。她知道他是為小寒妹妹而受苦。
原來他根本還深愛著小寒,就像她也一直無法停止對他的思念一樣。
莫情這次再回寒月山莊,名義上是來參加婚禮的,然而是不是這樣,也只有她自個兒心裡明白。然而,她又再一次被真木大哥給刺了一針--他心裡壓根兒沒有她一絲的存在。
這一次,她終於死心了。
莫情趁著大家在商議如何鬧洞房之際,悄身站起……被伊真木一再打擊的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馬房。
婚禮的聲樂悠悠傳來,莫情心亂如麻,她邊走邊想著她被伊真木帶回的那個下雨的黃昏,雖然那場雨已不可重來,但回憶卻會催人淚流,縱然她和真木大哥之間只剩下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