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又一句的指責控訴,教雷法言因無法反駁,而倏握雙拳。
「你……法言……你怎不問問我、問問我看你那樣溫柔對她,卻連理也不理我時,我的心……我的心痛不痛?」錢寶兒慟聲哭泣。
「這——」他被問的鈕i話可說。
他是疏忽了她的心情,但他當時也是想確定楊欣如沒事,他不想讓自己與寶兒對楊欣如的愧疚加深。
頓地,錢寶兒表情一僵。腹部突然傳來的一次胎動,教她神情怔愣。
孩子……她的孩子……感受到胎動,她淚眼清亮。抬手撫上已然高高隆起的腹部,一抹初為人母的喜悅,悄然揚上她沾有淚水的唇。
「怎麼了?不舒服嗎?」雷法言伸手探向她的腹部,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向她伸來的手,教錢寶兒神情突然一變。
「走開!不要碰我!我不要你碰我!」她嘶聲尖喊。「我不會給你這個孩子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把孩子給你!」情緒激動的錢寶兒大聲哭喊。
沒辦法,她真的沒辦法接受自己所愛的男人,竟然不愛她。她好希望法言……
驀地,錢寶兒腦子一空,神情一震。
那突然擊進腦海的「愛」字教她驚愕惶恐。愛?法言是她所愛的男人?
她愛上法言了?猛抬頭,她驚惶愣視著他。
難怪,難怪這幾個月來,每當她感受到他對她的好,她就覺得自己是快樂的、是幸福的,難怪她每天總是盼著他能快快回到家。
還喜歡聽他讚美她,喜歡他溫柔對她、關心她、在乎她,更喜歡他想賴在她身邊的那種甜蜜感覺。
難怪知道他心疼楊欣如,卻不心疼她時,她的心會那樣的痛。
無法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眼裡,沒有自己的存在,寶兒強忍住淚,緊咬紅唇。
轉過身,她顫著步子往前面樓梯走去。
「寶兒……」聽到她哭喊恫嚇不把孩子交給他,雷法言知道自己該生氣。
但現在他只為寶兒突然沉落下來的心情,感到心慌。
看著她一再滑落臉頰的淚水,法言此刻只想擁進她一身的痛與悲。他真的傷到她的心了。突然,驚見寶兒腳步踉蹌就要摔下階梯,雷法言心急疾步上前。
伸出手,他扶住她,但下一秒鐘,卻教她一手推開——
「謝謝,不用了。」手扶樓梯欄杆,她深吸口氣,抬手抹去又要滑落的淚。
「寶兒……」她的態度敦雷法言感到不安。
「這場戰,我認輸。」平撫激動的情緒,她轉過身,淒淒眼瞳,淚光閃閃。
她從不認輸的,這世界上沒有她吵不贏架、沒有她打不贏的戰,但現在……
愛上他,她不認輸,行嗎?
她想為自己戰鬥的力量,全讓一個簡單「愛」字……抽光打敗了……
「但是在我把孩子生下來,離開這裡之前,我希望你能保證不會帶她來這房子一步。」她眨去眼底淚意。
寶兒等著他的回答。然而,雷法言卻因她出口的「離開」兩字而愣住。
「怎樣?這要求很難嗎?」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寶兒覺得自己又快哭了。
她都已經退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想要她怎樣?
「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還想帶她來這裡向我示威,再一次的羞辱我!?」
「不是,我當然不會帶她來我們家,只是……」她的異樣情緒,教他擔心。
「孩子?你怕我真的不把孩子給你,是不是?」她愴然一笑。"你放心吧,再怎麼說你也是為這個孩子才娶我,這個孩子我會留給你的……」
讓孩子跟著他,會比跟著她還要好,這是事實。
也許她不是一個好媽咪,但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個溫暖的家。
就算少了她這個媽咪,以後孩子也會有新的媽咪,就算斬媽咪下疼,也還有雷家上上下下可以幫她疼、幫她愛。
她相信雷家人一定會疼她的孩子的。緊抿著唇,她淚眼濛濛。
「你還在生氣,是嗎?」他討厭她話裡要丟下孩子而自己離開的含義。
她凝淚不語。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可以冷靜一點……」他想補償她、想讓她開心,想化解兩人現在的難堪僵局。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她斂下眼眸。
他知道自己無法抹去剛才對她的無意惡行,但——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補償你,你才會開心?」
「補償?」遭淚浸濕的唇角微微淡揚。
「要多少錢,你才會開心。」他知道錢對她很有用。她最喜歡錢了,不是嗎?
「錢?」錢寶兒愣住,驚抬眼眸看進他的眼。驀地,她噙淚失聲一笑。
抬手抹去懸眶的淚,她做作地朝他擺了擺手,笑出一臉嬌艷。
「你真是瞭解我,知道能用錢補償我。既然你都這麼有誠意了,那就看你方便給多少就多少好了。」強忍住心底的悲慼,她顫笑著。
遮掩住輕顫的唇角,她媚眼一勾,朝他頻送秋波。
「這種挨巴掌的外快,我不計較的。」
沒了哭泣,加了笑容,現在的她又是那個人人眼中精於算計的錢寶兒了。
惱怒於自己一時的衝動,與對她的傷害,雷法言厭惡她此時故意綻放的笑顏。
都讓他打痛了,居然還笑得出來!怒旋過身,雷法言決定不再看她紅腫,也教他心疼的淚顏。
然而,看著似再也受不了她的現實與愛錢,而背旋過身的高大背影,那揚於艷麗臉龐的嬌媚笑意,頓然褪了色,徒留一絲淒然與苦澀。
斂下眼睫,她垂下了肩。如果沒愛上他,那該有多好……
++ ++ ++
突發的狀況,一再的發生——
近月來情緒一再蕩到谷底,內心世界猶遭千年寒冰冰封的錢寶兒,失去了往日嬌艷笑顏。
她情緒低潮,對一切外在事物不再關心,就連雷家二老聞訊前來關心探望,也只得到她唇際一抹淡到看不見的虛弱笑容。
擔心她的一家人,只得天天派人送補湯給她,但是她吐的永遠比喝得還要多。
想到寶兒越來越虛弱的身子,雷法言每天出門上班都得提心吊膽。
雖然家裡已有請人貼身照顧她,但他依然放不下心。
而今天,一通緊急接進會議室的電話,讓他疾步衝出會議室,趕往雷法醫院。
一到雷法醫院,雷法言急忙衝向婦產科。
「媽,四哥來了。」遠遠的,雷法伶看到法言自走廊那端一路直衝過來。
他才站定,雷母就氣得開口直罵。
「都是你!一點也不體諒寶兒有孕在身,還欺負她,現在可好了!早產!」
雖然寶兒從沒向誰告過法言的狀,但是內心愧疚不已的男人眼見寶兒身體越來越贏弱,而不得不向家人求助時,就自己什麼都招了。
「我……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說對不起就天下太平?」雷父忍不住也開口念:「寶兒的性子你比誰都清楚,我看她這次一定跟你槓上了。」
「爸、媽,要罵也請你們等一下再罵,等一下我一定好好站著讓你們罵個高興、罵個痛快,現在請你們先告訴我寶兒在哪裡,好不好?」法言急道。
「還能在哪裡?不就是在產室裡嗎?」大少雷法厲怪異的瞥他一眼。他覺得法言已經急昏頭了。
「那她來時還好嗎?你們有看到她嗎?」法言心急再問。
「法言,你別急,沒事的。」三媳沈語禾輕聲安撫他。
「最好是沒事,要不然我會很不開心的,而只要我一不開心,到時候就有人討打了。」二媳宋衣伶怒眼瞪他。居然敢欺負她們女人,哼!
「衣伶,別這樣,法言他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吧。」溫文爾雅的二少雷法斯,笑著一張臉,連忙將自己的妻子帶開,免得她真的動手打人。
「二哥!你人怎麼在這裡?!你怎沒進……」看到雷法斯,法言即驚聲叫。
雷法斯聞言,笑著直搖頭。他們雷家人只要一有人出事上醫院,就全當他是救命神醫,完全不理會他只鑽研心臟專科的事。
「法言,你二哥是心臟科權威,不是婦產科權威。」長媳白鈴藍低頭笑。她記起多年前自己的丈夫法厲,也曾為她控訴法斯不照顧自己人的事。
雷法言愣了一下,隨即想通,但——
「那現在情形怎麼樣?孩子生出來了嗎?」他好擔心寶兒的身子。
「生出來了嗎?生出來了嗎?你以為生孩子有那麼簡單嗎?還是你以為寶兒是母雞在下蛋呀!」雷母忍不住又開口罵。
「媽——」心急如焚的雷法言,苦著一張臉。
※ ※ ※
產室雙向門一被推開,雷家人發現是寶兒的專任女醫師方如,立即全部圍上。
「怎麼樣了?他們母子都平安嗎?」雷法言一臉焦急。
「大家先不要急,安靜一下。」似察覺到不對勁,二少雷法斯冷靜道。
他轉身看向一臉凝重的方醫師。
「方醫師,怎麼了?」
「難產。」女醫師簡單道。
聽聞難產二字,雷法言神情一震,雷家人個個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