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給我多少薪水?"談到節骨眼兒了。
"你要多少薪水?"
"當然是愈多愈好。"這方面她可不馬虎。
"一萬塊美金一個月夠不夠?"
"夠了、夠了。"她點頭如搗蒜。一萬塊美金,是她家老頭的三倍耶!她就知道自己有出息。
"不過,試用期通過才給,試用期間一個月一千塊美金。"羅老爺又說。
"哪有差那麼多的?"他當她是鯉魚躍龍門啊?
"我出價,你同意,交易才算成功,當然你絕對有拒絕的權利。"
"試用期是多久呀?"
"這個我採取自由心證。"
"會不會超過一年?"
"如果你表現的很好應該不會。"
"對於我剛才說:你那顆老得都快掉渣的腦袋立刻給我停止一切骯髒卑鄙下流齷齪的不正當思想的話,你會不會記恨?"
"我心眼沒那麼小。"
李娃兒很懷疑地看著他。常說鬼老靈、人老精,誰知道他老歸老,會不會一肚子拐?
不過月入一萬美金的誘因實在很大,何況憑她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快速縮短試用期的。她李娃兒生平無大志,只求白天有人燒飯,晚上有人溫床,上班混水摸魚,領錢領到手抽筋,而今眼前這工作,起碼滿足了她人生四大願的後兩項,說什麼她也要好好掌握住,誰知道過了這個村還有沒有那個店呢?
"羅老爺,我決定接受您的挑戰,您交給我的任務,我會把它看得比我的生命還重要,將來有一天您一定會讚歎一生中從未做過比今天更明智的決定的。"
李娃兒憑她動物般的第六感再三確認羅老爺的身份後,立刻改變態度,卑躬屈膝諂媚無度到別人都覺得可恥的地步,這完全是從沒希望的身上學的呀,如果說她一生學得了一絲一毫待人接物的撇步,都得感謝她的部下阿望!
"好,你只要記得你的任務,別的事不會做也沒關係。記得,除了監視他的行動,如果發現他有什麼尋花問柳的衝動,一定要想盡辦法阻止,逼下得已就打電話給我,我再對你面授機宜。"
"得令!"
"還有,我孫子他長得很好看,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你千萬別愛上他。"
"這個您就甭操心了。"李娃兒索然無味地瞧著老頭兒……不……是羅老爺子、金主大爺,像他一樣還擔心她會愛上他?去,想得太多了!
"我孫子現在在台灣,你也要去台灣工作,當然公司會幫你租房子。"
"台灣?"她的眼神黯了一下。"我有點後悔了可不可以?"
"外加津貼伙食交通費?"
"男兒立志出鄉關,絕不為錢來賣身──"
"試用期三個月!"
"不為五斗米──"
"即刻錄用,免試用期!"
"我折了!"李娃兒叫。
第五章
"總裁呀,你跟老婆最近處的怎麼樣啦?"
羅千紘瞪她一眼。"好得不得了。"
"少蓋,你在國外的紅粉知己跑來找你,結果你老婆氣得離家出走以為我不知道?"
"她是回娘家看爸媽。"羅千紘咬著牙。"我今天就要去接她回家。"
"不是我愛說你,人不風流枉少年,不過你也是風流過了頭呀。"
"李秘書,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是閒嗑牙時間,你會不會覺得太閒了一點?"
"還好啦。"她工作的最高指導原則就是──位高權重責任輕、老闆說話不用聽、吃喝玩樂錢照領、上班看書吃點心。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爺爺怎麼會錄用你這種不事生產的米蟲?"
"總裁你這樣講就有點過份了,我哪有不事生產?"把她講的像徒然食息於天地之間的一蠢耳,實在太污辱她了!
"你的桌上應該要有公文的,可是我怎麼只看到漫畫跟零食?"
"人又不是機器,總要有點調劑嘛。"
"那些調劑一般人都是回家才做的。"
"ㄟ,我怎麼可以把工作帶回家做!"開什麼玩笑?漫畫書是在上班的時候看的,這是工作最高指導原則第四條,怎麼可以帶回家去浪費光陰?
"你不覺得你愈來愈懶惰了?"羅千紘陰陰地看著她。
"總裁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辱我!"她插起腰。"人家本來就這麼懶惰,哪有愈來愈?你怎麼可以讓最高級的我淪為比較級!"這比說她是一蠹耳還要令人無去忍受,她李娃兒出國比賽一定要得冠軍、拿金牌的!
"算了,反正我對你一無所求,只要你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這個要求不算邏份吧?"誰來給他兩顆普拿疼加強錠?
"太過份!我是你的秘書,你卻不要我出現在你的面前?這真的是我聽過最污辱人的話了!難道我的表現真的差到令你連看一眼也不想?"
"你不要想太多。"是連看半眼也煩,羅千紘頭疼地想。
"我這個人是沒有近慮也有遠憂型的人,老爺子交給我的工作任重而道遠,如果我因總裁你個人的好惡而怠匆了職守,我會內疚到想去死的。"
那為什麼還不去死呢!羅千紘咬著牙心裡想著。如果他因此而獲得一絲一毫的寧靜,他願意送她一副黃金打造的棺材。
但,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換作是從前的他,必定二話不說把她當作垃圾夾掉!可是,可恨的是,她不知道去哪裡道聽塗說,知道了他荒唐過去的所有內幕!而最可恨的是,他的親親老婆將她當成偶像一樣崇拜,對她簡直言聽計從到了連他都嫉妒的地步,這也就是她膽敢如此囂張的原因。坦白說,他怕死了她會將他的過去當作連續劇講給他老婆聽,天知道以她聒噪和八卦的程度,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跟他老婆講?
於是,他只好說:"我今天要早退,去接我老婆小孩回家,不如你也跟著放假好了。"
"真的嗎?"放假她最愛了。"這樣算不算是怠忽職守?"
"當然不算,這是我命令你的,算出差。"
"那表示我可以領出差費嘍?"她小心地確認。
"隨便你要領多少啦!"羅千紘在氣得腦中風前先一步離開她了。
"這麼沒耐心?"她細細念:"真是令人傷腦筋的傢伙。"
她踱步到會計室,跟會計請款一千元。
"李娃,你又要出差啦?"
"真沒辦法,老闆沒人性呀。"
"辛苦你了。"會計一邊拿錢給她,一邊同情地說:
"錢歹賺喔。"
"說的也是。"會計點點頭,總裁秘書的薪水跟她這個分公司的小會計差不多,真令人同情。
她哪裡知道,李娃兒還有另外一份薪水,是直接由國外鉅世集團的總部直接匯進她的戶頭,那筆錢,絕對會令同情她的小會計恨到眼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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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只除了藍藍的天空有點刺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好討厭藍色的天、藍色的海,只要是藍色她就很討厭。
豹子他們知道她要來台灣時非常反對,可是她說什麼也想到鉅世上班,這種錢多事少的工作,真的很難再找到第二個。於是她"包袱款款",不顧眾人的反對,獨自一人飛過半個地球,來到這個看地圖也很難找到的祖國。
既然天氣這麼好,她決定到淡水去一趟。
她搭了紅線捷運,經過水筆仔叢生的紅樹林,來到終點站淡水。
她啊,很討厭藍色的海,可是又愛去海邊:很討厭藍色的天空,又愛朝著無際無邊的藍發呆。沒有去看海的日子,她就搭捷運到淡水,舒解自己的恐藍依賴症,這實在是一個矛盾的病。
淡水的下午,天空和水呈現漸層的藍和紫色,霧濛濛的,美得很詩意。
因為不是假日,所以人潮不多,在河岸有一家可以喝飲料的咖啡廳也叫做淡水,她常常到那裡,坐一個下午,發一下午的呆。
今天應該也不例外吧?
她點了一壺水果茶,還沒喝上一口,就聽到有一個人喊她的名宇。
"娃娃?"
他的神情有一種壓抑的激動,他有一雙她恐藍依賴症的眼,他是個外國人?
"嗨!"她用英文跟他打招呼。"午安。"
他看起來像是受到很大的打擊一樣,蒼白的臉好像快昏刨了。
"你要不要坐下來?你看起來情況不太妙耶?"
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坐在她的對面,侍者過來問他要什麼,他點了一杯咖啡。
"你怎麼會來?"他用中文問她。
"天氣很好,我就來了。"她笑。
"我……我是指,你怎麼會來台灣?"
"我來工作。"
"是嗎?"
"你剛才叫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認識我?"
"嗯。"他點點頭。"娃娃,你忘了我是誰了嗎?"
"你是誰?"她還是笑。
"我以前曾經住在南非,跟你一樣。"他澀澀地說:"斐京華僑公學,我在那裡念過書。"
"真的?我們做過同學?"
"我坐過你旁邊。"
"真的?沒有道理我會忘記長得這麼漂亮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