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雨下得這麼大……」他似在猶豫。
知道他只是做做樣子給一旁的李管家看,白鈐藍輕笑搖頭。
「沒關係,只要告訴我哪裡有賣就行了。」嫁進雷家已好長一段時間,但她從沒有多餘的時間認識鄰近環境,以致不知道附近有哪問商家有賣商經日報。
「那就麻煩你了。」雷法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先生,你剛不是說雨太大……」李管家瞪大眼。
「出了雷園,再直走個幾步路,你就會看到一棟黑色大樓,那兒的一樓店家有賣。」雷法厲沒理會李管家繼續說著。
「先生,那路好……」李管家又有話想說。
鈐藍知道李管家想說的是路奸遠。因為常在雷家與公司間往返的她,對鄰近的建築都有約略的印象在。而印象中,法厲指的那棟大樓,距離雷家有幾分鐘的車
程。
「小心點,可別淋到雨了。」截斷李管家的話,雷法厲笑著叮囑她。
「是。」她知道他指的是報紙,應了聲,白鈐藍想轉身上樓拿件外套和錢包,但卻教他扯住手臂。
「我先上樓拿錢……」鈐藍看他。
「有沒有十五塊?」像沒聽到她的話似的,雷法厲轉看一旁的李管家。
「喔,有。」李管家急忙自身上掏出皮夾,拿出干元大鈔。
「我說的是十五塊零錢。」他笑著重複與解釋。「給大鈔可能會不好找開。」
「是。」李管家連忙掏出身上所有零錢。
看看窗外大雨,再看雷法厲真的數了十五塊錢給她,白鈐藍無力的垂下頭。
他明知今天室外冷,又下了大雨,卻連讓她上樓拿件外套也不願意。抿下唇際澀然,白鈐藍任由他推她走出大廳,來到門前台階。
「快去快回吧,別讓我擔心了。」他笑。
伸手接過雷法厲自一旁架上隨意遞來的一把傘,白鈐藍撐起傘,拉高領子,隨即走人風雨中。
站在寬敞屋簷下,雷法厲背倚樑柱,一臉惡意地笑看著風雨中的纖細背影。
「先生,你剛不是說不用了嗎?現怎又讓鈴藍出去--」身後李管家皺眉道。
「她都說要幫我出去買了,那我怎能折煞她的心意?」回過頭,他一瞼笑意。
「喔,原來是這樣。」李管家頓時明白。只是--
「那怎不讓司機送夫人出去買呢?這雨下的好大,拿傘遮恐怕也沒什麼用。」
「請司機開車送她去買一份報紙?這樣不會太誇張了嗎?」雷法厲驟笑出聲。如果他真讓司機開車送她出去,那他能怎麼整她?
「先生?」李管家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瞭解他的想法了。
「就讓她出去走走也好。」雷法厲及時掩住眼底的惡意。
「可是雨這麼大……」李管家看著自天上直落下的強大雨勢。
「沒關係的。」他笑得像是個好丈夫。「剛才李國代才提醒我,別讓鈴藍一直悶在家裡,所以我才想讓她出去走走也好。」
「而且你看她都嫁進我們雷家這麼久了,還不知道鄰近的環境,這也太說不過去,不是嗎?我們就當她是雨中散步奸了。」
「雨中散步?」李管家睜大眼。
「對呀,雨中散步,想想還挺浪漫有詩意的,不是嗎?」他笑揚了眉。
在雨中散步,的確是蠻有詩意的,不過那是熱戀中男女專做的傻事。而她,雖然無人陪伴,但在這樣強大風雨作陪下,他相信她一定也會很有「濕意」的。
再一次的,雷法厲笑看前方已經走遠的身影。
第六章
出了雷園,再直走個幾步路,你就會看到一棟黑色大樓,那兒的一樓店家有賣。
他沒有騙她。她真的在出雷園之後,走沒幾步路,就看到一棟黑色大樓。
只不過她是花了近十分鐘時間,才走出雷園範圍,也在看到黑色大樓,近二十分鐘之後,才進到商家店門買到他所要的報紙。
看看外面越來越大的雨勢,白鈐藍向店家要了一個塑膠袋,將報紙裝進去,打
了死結,再緊抱在懷中。走出店門,她撐起傘。
嘩!呼!一道強勁風雨將黑傘吹得開花,還折斷傘骨。愣看手中損壞的黑傘,白鈐藍久立原地不動。
「小姐,我們還有賣傘喔。」店裡老闆眼見又有生意可做,笑瞇了一張臉,快步走出店門。
「這……不用了,謝謝你。」回過神,白鈐藍搖著頭。
沒有錢,她不能搭公車,只能攔計程車回去再付錢了。只是,此時每一部經過她面前的計程車,都已經載了人。
看看腕表上的時間,鈐藍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小姐,雨下得這麼大,這是一定要買的啦。」老闆不死心的說道。
「不,真的不用了,我就住這附近,幾步路就到家了,謝謝你。」找了藉口,話一說完,白鈐藍立即沖人大雨中。
才踏出商家騎樓,她全身就濕透了。強大的雨勢,將她身上原本還算保暖的毛衣,淋得分外厚重而冰冷。
呼出一口又一口的白霧,白鈐藍一邊緊抱著報紙,一邊猛搓雙手取暖。遠遠地,她看到反方向有一輛空計程車駛來。鈐藍急忙招手。
她知道對方駕駛有看到她,但……才想煞車轉向的計程車,發現她一身濕漉漉的,就打消賺錢念頭而加速駛離。
看著急速遠離的計程車,鈐藍抿唇歎了口氣。高抬手,她想遮住偌大的雨勢。
只是越下越大的陣雨,像是朝她直潑來似的,讓她有些站不穩身子。
胡亂抹去濕黏的發,鈐藍一再拭去順額頭滑下遮住視線的雨水,也再次加快腳步。
呼!嘩--冷風吹得她全身寒冷,雨下得她頭暈目眩。
她好想找個地方避雨。但--
一想到他那冷嚴臉孔,一想到他可能借題發揮找她麻煩,她……猛停下步子,斂下眼睫,深深地吸一口氣。
再拾眼,她緊咬唇,睜大眼瞳,強振作起精神,快步往雷園方向直直跑去--
☆ ☆ ☆ ☆ ☆ ☆ ☆ ☆ ☆ ☆ ☆ ☆ ☆ ☆
乍見一身濕淋狼狽的白鈐藍踏進大廳,雷法厲目瞪口呆。
「別擔心,你的報紙沒濕。」她將懷申報紙遞給他,還笑著。
蒼白的臉色,漾著異樣紅暈。
「雨傘呢?」她一副穿著毛衣剛游上岸,還跑了幾百公尺的模樣。
濕淋淋的黑髮,胡亂黏貼著她的臉頰,而一身原本保暖的毛衣,也因吸滿太多閒水,而像有千斤重般地垂掛在她單薄肩上。
「壞……壞了,傘骨都被風吹斷了。」抬手抹去眼睫上的雨水,鈐藍張口呼出一口又一口的熱氣。她還是對他笑著。
「這麼蠢!雨傘壞了,不會買新……」突然的憤怒被扼止。他記起自己只給她十五塊錢的事。
「怎麼買?」她笑看著他。
「你自己不會帶錢嗎!?」他臉色難看,強辯道。
「你有給我上樓的機會嗎?」她又笑問。
她問得他更難堪,也心虛。
「好!就算身上沒錢,沒得搭公車,那你不會坐計程車回來再付錢嗎!?」
「我……我有想過,但是他們都載人了。」
「連一部空的都沒有!?」他氣聲問道。什麼時候計程車生意變得這麼好了!
「有,我有看到一部,但當時我已經這樣了,沒人肯載。」她還是笑。
「那你不會先找地方躲雨嗎?」他像是個不肯認錯的小男孩。
「這……我想你可能想早點看到報紙。」她笑容微僵。
「是嗎?該不會是想藉淋雨,再以生病為由偷懶吧?」他惡意說道。
「我……我沒有。」她想笑著搖頭,但,她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了。
「沒有!?」他尾音高揚。「既然沒有,那你是在笑什麼?淋雨很好玩嗎?你要不要再去玩一次!」
「我……」看著眼前一臉怒容的他,白鈐藍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她不想惹他生氣,也不想讓他為這事找她麻煩;但,好像不管她怎麼做,怎麼向他示好都沒用。他依然會生氣,依然想找她麻煩。
淋雨很好玩嗎?不,淋雨一點也不好玩,她也不想淋雨,可是……抿了唇,她垂下了頭。
「奸,我有,我想偷懶,對不起,我錯了。」她紅了眼。她不想爭辯,就只能選擇再次低頭。
伸手抹去自發上順勢滑下臉龐的雨水,她還想動手擰去身上沉重毛衣的水分。但她仍只是低著頭,動也不動的站在他面前。
乍聽到她讓自己硬逼出聲的應答,雷法厲頓時氣怒不已。明知她本意非如此,但他就是生氣。他氣她沒有替自己辯護,氣她的唯唯諾諾!
「我告訴你,就算你生病重感冒要死了,你每一樣工作都是得給我繼續做,一直做到你死的那一天!聽到沒有!」
空蕩蕩的大廳,一再迴盪著他一聲又一聲的咆哮怒吼。
「是。」眨去眼底淚意,她輕歎了口氣。
聽到一聲聲不甚清晰的怒吼,正在雷園小徑與花匠談事情的李管家,趕緊跑進大廳探情形。才踏進大廳,李管家就看到她一身落湯雞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