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帶上房門之前,他朝方伊人點了頭,「這裡就拜託你了。」
砰地一聲,房門一關,室內即陷入一陣寂靜。
唐墨爾酷顏緊繃,狠瞪前方緊抿紅唇,身穿藍白絲質高腰洋裝的清麗佳人。
多時末見,再次見面,她依然如他腦海中印象一般清雅動人,隨著室內空調的吹送,她額際幾許垂落的髮絲輕輕飄搖。
望著她的眼,看著她的唇,唐墨爾的視線一再往下滑栘。
他喉間微動,雙手握拳。他已經將她拒於病房門外一個多月,但時問並沒有讓他忘記他對她曾有過的感覺。
望著他黑色眼眸,伊人顯得手定無措。
她覺得自己就快被他冰冷的眼眸凍僵了,而四周沉重的氣氛,也讓她快透不過氣。
「出去。」一聲冰冷打破一室的寂靜。
「墨爾……」
「出去。」他的語調依然冷如冰。
「墨爾,別這樣,我們談談好嗎?」她走近他。
「談?我和你還有什麼奸談的?」他冷笑一聲。
「墨爾,求你別這樣,看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擔心?」刺耳的兩宇,揮燃起他心中怒火。「現在才擔心,你不覺得太晚了點嗎?!」
憤怒至極,唐墨爾右手一抬,即將右邊櫃上物品朝她狂掃而去。
砰!熱水瓶應聲飛出,鬆開的瓶口衝出一道滾燙熱水。
乍見飛出的是熱水瓶,唐墨爾臉色一變。他急身想撲向她,但最後他仍動也不動的坐在床上,冷眼看著熱呼呼的開水潑上她。
「嗯……」濺灑上身的熱水,燙紅她的手臂。方伊人緊咬唇,忍住痛。
眼看她一臉痛苦,唐墨爾心底突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只是看著她被熱開水燙紅的手臂,他身側雙手倏握成拳,控制住想上前探看她傷勢的衝動。
「出去。」再次開口,依然是那兩個字。
「墨爾,我……」忍住臂上的灼痛感,伊人勉強笑著再定近他。
近在眼前的紅腫傷處,教唐墨爾無法再坐視不理——
「你是什麼護理長!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你怎麼去照顧別人?」
一把抓住她手腕,唐墨爾不顧左臂傷口的疼痛,轉身抄起一旁看護之前倒給他的冷開水,就往方伊人手臂掹潑而去。但左臂的一個疼痛,讓他失了手。
突然潑來的冷開水,教伊人整個人為之一愣。她臉上、發上水滴一再滴落。
眨著被潑濕了的雙眼,方伊人怔看彷似變了個人的唐墨爾。
不見以往熟悉的溫柔,打從她踏進這間病房開始,他一直是怒目相視,一直是冷語相對,但是……在她被熱開水燙到之後,他潑了她一身的冷水。
驀地,方伊人嫣然一笑。
墨爾雖然氣她,也恨她那一天置他於不顧,但他心裡還是關心她的。
「水沒有很燙,我沒事的。」知道他依然關心自己,她的笑不再勉強。
「哼!我管你有沒有事!」被猜出用意,唐墨爾漲紅臉別過頭。
「看你都把自己弄濕了。」伊人笑著抽取一旁面紙,小心為他拭去臉上水滴。
突然,她注意到他手臂紗布上有血絲滲出。
「你的手臂流血了。」方伊人急忙拉過一旁專用醫藥架。
她想為他重新處理傷口。但動手之前,伊人突然轉身快步往房門走。
「你!」見她再次轉身走,唐墨爾憤聲吼:「出去了,就別再進來!」
「墨爾?」聽見他的憤聲怒言,方伊人驚愕回首。
「走啊!你走嘛!」他咬牙道。
「我只是想去……」
「這裡是雷法醫院,不是你的應大醫院,他們沒有人會需要你的!」
「墨爾,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只是想……」
「你就是那麼想離開我,是不是!」他吼道。
「不,不是的,我不會再離開你的。」她急搖頭。「我只是想到護理站多問一些有關你傷口的事,這樣我才好幫你換藥包紮。」
唐墨爾頓然愣住。
「我等一下就回來了。」知道他是不希望她離開,伊人笑得極為開心。
「笑!笑什麼!」看見她開心的笑顏,唐墨爾臉色乍紅,憤別過頭。
「幾分鐘就好。」看他一眼,方伊人帶著笑意拉開房門,往護理站快步走。
「方小姐?」在門外的汪平,一看到她出來,立即跟上前。「情形怎麼樣?」
「沒事。」她笑著。
「沒事?」護理站所有人一見她臉上笑意,都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她。
「剛才被他叫滾蛋的看護是第十號。」一名護士小聲說著。
「第十號?」伊人不解。
「就是到今天為止他已經換掉十個看護,之前每一個都是被他罵哭跑走的。」
「對呀,他好凶喔,我也只是一天五次送藥給他吃而已,他就找我麻煩,有時候他連藥也不吃,就當我的面丟進垃圾桶。」小護士嘀咕抱怨。
「還說呢!早上我幫他換藥的時候,他還一直罵我笨手笨腳的。」
「那算什麼?他也這樣罵過幫他做傷口縫合手術的徐醫師。」護理長戲笑道。
「對呀對呀,前天早上徐醫師還想來巴結唐先生拉關係,結果當場就讓唐先生罵得一臉豆花,好好笑。」護理師猛笑道。
「真沒想到外表看起來那麼俊俏的唐先生,罵起人來一點也不輸古代暴君。」
「其實如果唐先生肯合作一點,醫院早答應放人了,也下會強留他到現在。」
由一群人的抱怨與訴苦中,伊人已經瞭解墨爾至今仍留在醫院的主要原因。
「墨爾以前不會這樣的,他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伊人笑著介入話題。
「唐先生會溫柔?很難想像。」幾名女人同時搖頭。
「等你們也像方小姐這樣體貼溫柔的時候,自然就可以想像到。」一旁的汪平忍不住瞪了幾個女人一眼,截斷她們的閒聊。
突然——
「方小姐,你這裡怎麼回事!」汪平指著伊人的手臂驚聲問。
「沒什麼,是我剛才不小心碰翻熱水瓶。」她笑著答。
「哎!這不處理不行,我幫你上藥,快進來。」護理長趕忙拉她進入護理站。
看了看她紅腫的傷處,護理長想起剛才的事——
「對了,方小姐,我覺得你等一下最好也到樓下掛號,檢查一下頭部,萬一腦震盪就不好了。」她提醒道。
「腦震盪?」汪平瞪大眼。
「哼哼,你終於知道你家總裁有多狠了吧。」一名護士冷哼數聲,「虧他人長得那麼帥,心腸卻這麼壞。」
「不是這樣的。」方伊人一聽連忙搖頭,想為墨爾解釋,「墨爾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運氣不好,剛好闖進去,所以才……」
「咦?方小姐,你頭髮、臉,還有這半邊洋裝怎麼都濕了?」護理長打斷她的話。
「是墨爾看我被開水燙到,想拿冷水幫我退熱,可是他手痛不小心就……」
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此時的狼狽,方伊人笑著撥弄過自己的濕發。
想著他方纔的臉紅,她輕聲一笑。
第八章
清晨醒來,他拄著枴杖站立在陽台,任風吹拂臉龐,俯瞰底下人車漸多的寬大馬路。
他以為經過應大醫院那件事之後,自己再也不想看見她,再也不希望她出現在眼前,但自她闖進病房的那一天開始,他總是等待著她每天清晨的出現。
因為他發現只要看她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應大醫院的那件事他就不再那麼在意了。
而且就像汪平說的,她是專業的醫護人員,她有她的職責所在。
尤其她還是應大醫院的年輕護理長。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大醫院的護理長,可見除了對工作的熱忱之外,伊人的上司也注意到她不摻雜私念的冷靜與理智。
她,的確定戴有神聖光環的白衣天使。因為,為了其他外人的生命,她連自己的愛人都可以犧牲……
拾手耙過微亂的發,唐墨爾為心底的複雜情緒搖頭歎氣。
要不是許步能一時失去理智開車撞他,他和伊人之間根本就不會有問題。
只是現在他就算再氣再怨也無濟於事,因為許步能已經當場死亡。
想起車禍主因,唐墨爾抹過一臉的疲憊。
「早。」一聲故作輕快的嗓音,自他身後傳來,打斷他雜亂的思緒。
「你又來做什麼?」整了整心情,他轉過身面無表情看她。
一連幾天,伊人總是一早就提著親自煮的早餐來看他,—直到晚上等他睡著了,才離開醫院自行開車回家。
雖然這段時間他仍然會刁難她,但他已經願意配合吃藥,而近十天時間下來,在伊人細心看顧下,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傷勢好了很多。
「來照顧你。」放下高筒餐盒,她笑著面對他的冷漠。
聞言,唐墨爾冷笑出聲。
如果車禍那天,她可以像現在這樣照顧他,那他會很感動的,但是,她沒有。
為她的專業醫護人員身份,那天,她將他遠遠拋在腦後,不顧他的死活。
「我已經好很多了,明天你可以不用來。」看她一眼,他拄著枴杖走下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