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保養廠因原廠零件問題,一直無法交還她的車,而司機又請長假,讓她進出這裡,都要麻煩法擇接送,當下,她作出決定。
「那我就暫時住宿舍好了。」季艾若說道。
「什麼?」法擇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知道你這陣子銀行很忙,又要這樣來回接送我一定很累,所以——」
「你的決定就是不回家,要搬進宿舍?!」俊美臉龐已然變色。
不管是為何理由,她的決定就是不回家!龍法擇倏握雙拳。
「再一次!你又再一次……你!」他憤然轉身離去。
「法擇……」過於嚴厲的口吻,教季艾若啞口無言。
她以為這樣的決定,對彼此都好;但,她似乎把事情弄得更糟。
看著疾速駛出白宮大門,揚起一地灰塵的遠去車影,季艾若緊閉眼眸。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生氣?他不是想與她保持距離嗎?
他不是想冷落她嗎?那她暫住宿舍,他不是可以減少許多麻煩,可以不要再勞累送她往返?
這樣,他該高興的,那他為什麼要這樣生氣?她不懂,她——
真的不懂他的心。
※※※ ※※※ ※※※
今天是龍法銀行每月一次的例行業務會報。
只是原定十點的會議,卻因不見總裁人影,而一再往後延遲。
寬敞的大型會議室裡,就見各部門主管不是相互低聲交談,就是再次檢查手邊資料的完整性。沒接到取消會議通知,任誰也不敢擅自離席。
開會時間已逾三十分鐘,等候在總裁室門口的宋天名,不禁懷疑龍法擇是否已忘記他先前的提醒。
他伸手敲門,同時推門進人。
「三少——」他想再提醒龍法擇開會時間,但卻為眼前景象,止住未出口的話。
窗外陽光普照,室內空間明亮,唯獨佇立窗前的他,有些落寞孤寂。
「有事?」一聲淡問,幽遠傳來。不動的身影,依然靜看窗外。
他是真的忘記開會的事了。
「業……」止住公事話題,宋天名擰眉,舉步向前。「三少,你這一陣子,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季小姐她……」
「艾若很好,沒事。」法擇打斷他的猜測。
「但是……」
「難不成有人跟你訴苦?」龍法擇忽然轉過身,笑出一臉的驚訝。
「沒有,只是我看你這些日子,心情好像很沉,一點也不像以前……」
「你想太多了。」他笑搖頭。
「但是——」
「哪有什麼但是呢?你看——」龍法擇側轉過身,笑指窗外藍天。「外邊天氣這麼好,看了就舒服,我心情哪會沉?
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是的,今天陽光燦爛,是他一向極為喜歡的好天氣。因為藍藍的天空、燦眼的陽光,總教他有種豁然開朗的好心情。
只是,他黑眸頓地一沉——
窗外晴空萬里,卻再也引不起他絲毫愉悅情緒。
站立窗前,俊美顏容仿遭千年冰霜所覆蒙,顯得冰冷而無表情。持續下降的情緒,似將他的心也冰凍住了。
轉手耙梳已經亂了的發,他凝眼遙望外邊純淨無雲的藍藍天空,任由思緒高飛向天。驀地,窗上一道光影引起他注意。
那是他指上婚戒經燦爛陽光照射,而隱隱閃爍的耀眼光芒。
這一刻,面無表情的臉龐,似有了些微情緒出現。輕觸指上環戒,一抹淡笑,緩緩揚上他唇角。艾若……想著她,他冰冷的心似有了回溫的反應。
「三少——」宋天名找著話題。
「嗯?」他噙笑回應。
「我想季小姐的比賽時間就快到了,她現在一定很努力,在為比賽做練習;到時,我是不是要為你挪出一些時……」
還沒聽完宋天名的詢問,龍法擇忽地笑斂眼眉。
不專注於比賽的練習,難不成是像我這般想她的在想我?抬手拄額,龍法擇不禁笑搖了頭。
第十章
白宮訓練基地——
深吸口氣,季艾若想甩去心頭紛亂的思緒,但……依然無效。
抿著唇,她張開雙手,緊閉雙眼,僅憑直覺,跟隨比賽選曲,獨自旋舞在這特地為她空出時段的銀色舞台。只是——
不自覺的,轉至一固定位置,她停下動作,向窗外看去。
一直到現在,都過了七天,她依然記得法擇當時驟然轉變的臉龐。
抿著唇,凝望遠處,她幽深眼瞳似失了目光焦距。在這一刻,季艾若的情緒,似乎是直降谷底深淵。
「動作的順序都可以了。」見她停下練習,愣望窗外,站於遠處的溫特走到她身邊。
季艾若輕合眼睫,抿唇低下頭。
略顯蒼白的清麗顏容,透露著一股淡淡哀愁。那種愁,教溫特感受到了。
尤以在熟悉重新編排的動作後,她的心早已自動飛回龍法擇身上。
「現在只要熟記,一切就應該沒問題。」溫特想轉移她的注意,但是——
抬起頭,透過窗子,季艾若靜凝著窗外停車場。
「艾若?」見她沒反應,溫特開口喚道。
如果她沒答應住進宿舍,再過幾個小時,法擇就會開著銀色賓士出現在那裡,然後,她就會跟他一塊回家。
只是現在……似忘了週身一切,季艾若任由思緒離身,凌揚於空。
她已經好些天沒見到法擇,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很忙?
「在想什麼?」見她似神緒飄離,溫特擰了眉。
「在想……在想他是不是很忙?」她像是在回答溫特,又像是在問自己。
似瞧見遠方的他,季艾若突地唇角牽揚,不由自主地說起話來——
「一定還很忙,不然他怎都沒來看我?」
「也說不定……」季艾若突然轉過頭,看向溫特。「也說不定他根本連想也沒想起我。」
笑一笑,她又轉看窗外。
「少了我在旁邊煩他,我想,他一定感到輕鬆不少。」
「不知道他現在正在做什麼?是簽公文?還是開會?」
「其實這樣也好,不討他喜歡,總也不能教他討厭,是不是?」
見艾若一再自言自語,溫特緊蹙兩眉。
「這世界好像什麼都會變似的。經過這樣長的一段時間,我也早該習慣他的改變。」
「你看!」像是大發現,季艾若手指天際一片緩慢飄移的白雲。「剛才它是一棵樹,但現在它變成一艘船了。」
偏著頭,她愣看天上白雲。
「天在變,雲在變,那,人哪有不變的道理?所以,變,是正常的,我得試著習慣才行,習慣他……習慣他……」
「艾若?艾若!」見她反常,溫特出手推搖她。
遭打斷思緒,季艾若回過神,眨了眨眼。
「教練?」她看著欄杆外的溫特。注意到自己手臂被抓住,季艾若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出了神。只是,她剛才在想什麼呢?微蹙柳眉,季艾若細想著——
忽地,她輕聲一笑。她記起剛才想著得盡快習慣法擇改變的事。
習慣他的冷漠他的譏諷,習慣他唇際笑揚、眼底冰寒,習慣他不想她離開他的視線,但卻又對她視若無睹。
只是這樣的習慣,她可不可以不要?緩緩地,一絲幽怨蒙上她水亮眼瞳。
「你最近怎麼了?」溫特問道。
「我……」她只能搖頭。
「我看你這一陣子,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到底怎麼了?」
他再問。
原以為完成的銀光技巧,能讓她心情轉好,但幾天下來,溫特已經知道自己想法太過樂觀。
或許以前這樣的絕佳技巧,能教艾若心喜若狂,但在龍法擇日漸佔駐她心底之後,滑冰早已漸漸退讓出她心底重要位置。
尤以法擇婚前那場意外車渦,更讓艾若作出最後選擇。
眼看著再過幾天,他們就要前往加拿大,參加溫斯頓國際邀請賽,如果艾若再這樣下去,到時就算有銀色極光的加分,恐怕也會失去爭取金牌的機會。
「和三少有關?是為我要你住進宿舍的事?」溫特記得那天,龍法擇難看的臉色。
她點頭,卻又搖頭。
「只是幾天時間,應該沒關係吧?夫妻嘛,總會有意見不合的時候,我相信三少他明白的。」溫特說著。
她不語。
「艾若——」
「教練,我沒事。」揚起臉龐,她強顏歡笑。
「你這樣叫沒事?」強笑的容顏,讓溫特根本不信。「有事就說出來,不要一直藏在心裡頭。比賽的日子就快到了,看你現在這樣,教人好擔心。」
「對不起教練,你放心,比賽沒問題的。」
「但你這樣子,我真的很難放心。」溫特苦笑。
「對不起,我……」她抿緊唇。
「如果你覺得和三少間真的有事,不妨直接和他談談看,不要自個兒在這鑽牛角尖。」
「我……」她神色黯然。
她也想直接找法擇談,但是,他總輕易打斷她的話,轉移她的話題。
「沒弄清楚問題出在哪,間題就永遠都存在。」溫特道。
「我知道。」
「找個機會和他談談看,千萬不要自己在這胡思亂想。」
艾若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找到機會,但面對一臉慈藹的溫特,她只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