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你的屁啦豪。季襄雪心裡嘀咕,翻翻眼珠,她繼續剛剛的問句。「你最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沒有啊!」刁名豪想也不想就馬上說出標準答案,還弓起雙臂,學那健美先生現一下他的肌肉。
「是嗎?」既然不是身體不舒服,那季襄雪就更想不通了。
起碼她這幾天為了遮住哭腫的眼睛,所以都戴著墨鏡來實習,這要是在以前他準會嘀嘀咕咕地像個老太婆,更遑論她穿的依舊還是他最受不了的窄裙套裝、厚褲襪,以及三寸高的長筒靴,但是他卻連個嗝也沒打。
「幹麼?」刁名豪忽然警覺地打斜和他長相匹配的斯文軒眉。「你不會是想拿我來做人體實驗吧?」
豬八戒,人家難得好心關懷他一下,他那是什麼態度呀?
「神經!」季襄雪嬌啐一聲,轉頭去看她的畫報。
「哈……」換他好奇地靠過來了。
「幹麼?」她凶巴巴地吼回去。
「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啊?」她會突然關心他的健康,就像天空突然下起紅雨般地不合常理,怪不得刁名豪要小心翼翼地請教。
該不會是她的「大姨媽」還沒結束吧?
「神經病,我懶得理你!」季襄雪真想踹他一腳。
「怪了,明明是你先起頭的嘛,怎麼我這也神經、那也神經,莫非我還真的發神經啦?」刁名豪唸唸有詞,看看她仍是嘟著嘴,他摸摸鼻子,識趣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瞧,就是這樣。
當然啦,刁大哥沒事還是喜歡跟她抬抬槓,畢竟狗改不了吃屎嘛,不過他對她的語氣、態度卻比往昔平和溫柔了許多。這也不是說他以前對她不好啦,基本上像她那樣的撒潑,目前能忍受包容的也只有他一個,只是他現在似乎又比那時多了幾分……寵愛?!
怪吧?怪吧?這事是不是真的很怪?
其實此種情形若是換成別人,她會認為稀鬆平常,合情合理,誰叫她天生麗質難自棄,猶抱琵琶半遮面,美到冒泡魅力無法擋……
呃,話題有點扯遠了,總之如果對手是他,那就實在很……詭異!
嗯,沒關係,不急,慢慢來。他想玩,她就陪他玩,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搞什麼鬼。
反正在實習的這段時間,她什麼沒有,就是閒暇空檔特別多。
再說,讓他這樣寵著的感覺——挺不賴的呢。
實習最精彩刺激的部分,不在教學課堂上的實體解剖,而是你永遠不曉得會在哪天晚上或凌晨的熟睡時分,讓人從溫暖的被窩中挖起來,然後眨著惺忪睡眼,迎著冷冷的冬風,去幫你所負責的牛群看病和接生。
不騙你,這種經驗只要有過一次,單是嚴冬那股刺骨的寒意,就夠令人永生難忘。
除非你有辦法叫你底下的牛群圈全都不准生病,不准生產,要不就是命令它們有事請在白天解決,萬一不小心挑在夜闌人靜之時,也請忍到早上再來發作。
可惜這些終究只是幻想,身為一個被褫奪公權的實習生,是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問題僅差在你的運氣好壞,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大家都怕在睡眠時間聽到敲門聲,尤其是這一種……
砰砰砰——砰砰砰——
「襄雪,襄雪,季襄雪!」刁名豪十萬火急地拍打著房門。
「叫魂啊你?!」季襄雪好不容易爬起來開門時,身上的睡袍還只套了一半,至於她的臉色,也僅能用「臭」來形容。「你三更半夜沒事不睡覺,跑來我這拆房子幹麼?」
「快點,快!」刁名豪沒空解釋,拉著她就要往屋外沖。
季襄雪借牆使力,又把他的人給拉回來。
「麻煩大哥你看清楚一下現在是幾點。」她撩起他的胳臂,光火地指著他手上的雷達表。「你要是想請我吃消夜,對不起,我沒那個習慣,要是你想請我吃早餐,那就更抱歉,請你六個小時以後再出現。」
砰——門跟著甩上去。
刁名豪趁一張俊臉快被打成肉餅前,先用手腳將門板抵住。「等等,你聽我說,我家『小花』……」
話不投機半句多。
「想聊天你找別人去,姑娘我要上床睡覺。」季襄雪試著拍打掉他的手,好把門關上,呼呼鑽進屋內的冷風可把她給凍壞了。
「不是我要聊天,是我家『小花』似乎不大對勁……」刁名豪焦灼不已,真想先把她綁架到現場再說。
「你家『小花』不對勁干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你的家庭獸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私人寵物可不在她此次實習的服務範圍之內,更何況是她在睡美容覺的凌晨兩點多。
「拜託……」刁名豪低聲下氣乞求著。
打從認識以來,他總是談笑自若,穩如泰山,即使開開玩笑故意逗她,季襄雪也很少見他如此手足無措;而且大冷天的,他卻急得滿頭大汗,顯然他家的「小花」對他意義非凡。
「我不……」明明已經到了嘴邊的拒絕,怎麼樣也說不出。
季襄雪翻翻眼白、咬咬唇,恨自己為何一看到他這副死德行就不禁心軟。
「好啦好啦!」她趁自己尚未改變主意以前,嘮嘮叨叨地綁好睡袍。「真受不了你,牧場住了那麼多的准醫生,你誰不好找,幹麼偏要找上我……」
「你忘了今天是聖誕夜嗎?你們學校的人全都休假回家過節去了。」也就是說,他也是逼不得已才找上她的。
「噢,對喔……」季襄雪的確是忘了。
因為她懶得和人家擠飛機,又懶得開那麼遠的路,而且高速公路鐵定塞車,她也懶得跟著湊熱鬧,所以現下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留在宿舍裡,刁名豪除了找她,也確實沒有別的人能找。
不過即便是如此,她仍是有話要說。
「哼,就是因為今天是聖誕夜,你就更應該讓我好好休息,享受一下耶誕氣氛……」牢騷歸牢騷,她還是套上鞋子準備去看看他家的什麼「小花」。
「謝謝,謝謝,快!」刁名豪早料到她是刀子口豆腐心,不管她嘴巴念的有多難聽,最後她一定還是會答應,否則她當初就不會理那只流浪狗,更不會為了那隻狗而哭得那麼傷心。
「催什麼催,我這不就是在快了嗎?」季襄雪隨手披了一件外套,接著又是一陣嘀咕。
第九章
季襄雪幾乎是腳才踏出門檻沒幾步,便開始感到後悔,原本看起來就臭臭的臉色,是越來越往下拉。
雖然這南部的天候比北部暖和些,但站在附近毫無任何屏障的遼闊牧場上,風勢之大,又夾著濱海地區特有的陰濕,再刮進皮膚毛細孔的感受,唯有親身經歷,才能體驗箇中的颼峭滋味。所以她極不高興地坐在車內,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被他載到了十八號倉。
此地教授曾在課堂裡帶著全班同學來參觀過兩次,除此之外,因為路途離教室和宿舍都頗為遙遠,加上只有雙腿這項交通工具,她再閒再無聊,也不會那麼勤快地挪駕蒞臨;隱約中,她只記得這裡養的不是羊就是馬。
「你家『小花』咧?!」她打了個哆嗦。
「在這兒。」刁名豪半秒也不敢耽擱地拉她進入其中的一個馬廄。
「這……這是馬呀!」季襄雪看來看去只看到了一匹躺在地上的馬,它看起來懷有身孕,而且情況很不好。
「我當然知道它是『馬』。」刁名豪蹲下來安撫地摸著馬頭。
季襄雪白了他一眼,然後她突然目瞪口呆,像是有人忽然給她當頭棒喝似地想到了什麼。
「老天……你家『小花』不會就是……」她指著那匹馬。
「你看它是不是難產了?」刁名豪對馬的認識,是到了牧場工作以後才開始學習的,因而所知有限;在此之前,他所碰過的馬不是在書本的圖片上,就是從電視電影的螢光幕。
「老天,你家『小花』怎麼會是一匹馬?」季襄雪喃喃自語,尚未從震撼中恢復過來。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刁名豪忍不住也翻著眼珠子。
「起碼我沒想到會是一匹又高又魁梧的駿馬! 」 季襄雪吼著。「你一直喊著『我家小花』怎樣、『我家小花』怎樣,所以我完全受到你的誤導以為它是你的寵物,好比貓呀狗的……」
這和她預期的完全不一樣啊。
「噢,天呀……怎麼會有人把馬的名字取為『小花』?」她至今仍處於驚訝的狀態下,搖著頭,頻歎不可思議。
「你沒看它全身都是深淺不同的斑點嗎?」刁名豪倒認為這個名字取得再貼切不過了。
「我……」罷了,算她沒問。他那時都能把她家的「佈雷克」取名「威武」,她對他的命名能力還能有啥要求呢。
「你到底要不要幫它看病啊?」刁名豪這下問到重點了。
「可是……」季襄雪很是猶豫。
母馬「小花」的雙眼晦暗,先前的陣痛或許已經耗盡它所有的力氣,它的精神虛弱到不能再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