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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袁圓

  "真的嗎?那你告訴我,信裡都在講什麼?"她努著軟馥紅澤的小嘴,不依地瞪著他。

  她當下的嬌嗔模樣,著實能讓男人神志不清,甚至忘了自個兒姓啥叫啥,但對有免疫力的時焱卻是無效。只是為了不想和她再耗下去,他像哄小孩子般地敷衍道:「小貉。"

  是的。成堆的信件全是數落她在(姻緣草)中飾演的"小貉"的種種罪行,歹毒詛咒的話是免不了啦,但經驗告訴他,那些不過是觀眾情緒上的宣洩,不值得大驚小怪。

  王佑鑫誇得對,他把那個角色塑造得太成功了,而她能演好這個惡角,確實不容小覷,或許她不僅是個花瓶。

  "小貉什麼?什麼小貉?"她難伺候地嚷著,明知他恨不得兩人的"溝通"早點結束,好讓他快快打道回府,她偏要刁鑽挑剔。

  時焱真的煩到了極限,他隨手從附近抽出紙和筆,接著熟練速捷地在上面劃著,然後強迫性地塞給她。

  "這是什麼?"聞曉虹詫然地盯著紙,她因為曾參與過此別墅的裝演設計,所以看得出紙上畫的是她的房子。"這棟建築物的立體透視圖?"

  "對。"她不笨,很好。

  "你……"她適才也只是隨意帶他瀏覽一圈,他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在她家中找到紙和筆,又能在短時間內把整個宅第的構造抓出,顯見他的觀察有多敏銳。

  這個俊到罪過的男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警報安裝處。"他指著圖上的一些符號。她若真會怕,幹麼不接受他先前的建議,在她家裝上精密的保全設備?既能一勞永逸,又不需要他來做哈巴狗。

  須知他公司中的保全人才濟濟,若要他親自出馬,也得是皇親國戚,哼,不知足的女人!

  "警報安裝處?不是由你來保護我嗎?你想毀約?"她要挑逗的是他,又不是那些機器。

  "電話。"丟給她一張名片後,他逕自循原路出去。

  "等等,我明天清晨五點就有通告,你四點就得護送我到片場去,你要是男人就不准黃牛!"她不顧形象地扯著喉嚨喊。

  她這別墅不算小,一些打掃的鐘點女傭至今有時尚會辨不清方向,而他單是走過一趟,就找得到出路?這…

  望著他迫不及待跑掉的背影,聞曉虹又驚又嘔,但想想生氣容易老,她於是試著安撫自己。"沒關係,大不了這第一回合,我認輸。"

  下一次、下一次她若還不能把他弄到手,她再倒立給他看。

  死男人、臭男人、壞男人、登徒子!

  不對,最後一句刪掉,這姓時名焱的呆男人,最惹火她的便是——他竟然對她一點"衝動"都沒有,更該斃的是他真的黃牛了。

  聞曉虹坐在賓士轎車的後座,暗自咬牙切齒。

  木頭、冷血、渾蛋!

  "曉虹,片場到了喔!"助理阿妹已經停妥車子,打開車門等她出來。

  "呃?好。"聞曉虹回神,連忙下車。

  阿妹是三年前經紀公司幫她找來的助理,面惡心善的粗壯外型替她擋掉不少麻煩,而且做事勤快仔細,和她的外柔內剛恰好互補,兩人合作愉快,情同姊妹。

  "不舒服嗎?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要不要我去和導演說……"阿妹關懷地問。今天是出外景,烈日熱風下的,她怕曉虹會受不了。

  她對聞曉虹,就如同一般影迷一樣地崇拜。

  "不用,我沒事。"只要時焱讓我踩三下。聞曉虹笑著接過阿妹遞來的傘,幻想他在她腳底求饒的慘相。"我先過去,你幫我請化妝師來。"

  "好。"阿妹不放心地跑開後,聞曉虹則走進休息室內。

  當大牌有個好處,在棚內有專用的化妝間,在室外則有專屬個人的廂型車。車內猶若一間小套房,可休憩、換裝,有隱私,不必和其他演員擠,也不必排隊等人來幫他們上妝、補妝。

  "熱死了。"聞曉虹一關車門,便開始褪下衣裳,準備換上演戲的戲服。

  "咳。"一陣低咳從後廂傳出。

  "誰?"她著實被嚇了一大跳,怕是瘋狂變態的影迷,抓在手中的戲服忙不迭掩住外洩的春光。

  「啊——"回答她的是熟悉的呵欠聲。

  "時焱?"聞曉虹眨著受驚的晶眸,忍不住叫罵。"你這不負責任的傢伙,我昨天不是交代得很清楚,我凌晨五點就有通告,你四點就必須來接我嗎?"

  "喔?"時焱懶懶地將兩手交疊、放在椅背上枕著下巴,朗朗雙目要笑不笑地看著她。

  "本……來就是嘛!"她被他盯得心虛。其實通告是正午時分,她原先是蓄意想整他,所以叫他七早八早就到她家等,想不到……

  整人反被人整。七早八早起來的是她,等人等到冒煙的也是她!他可好嘍,雖說仍是那副懶骨頭樣,但卻是面色紅潤飽滿、氣定神閒,哪像她掛著沒睡好的黑眼圈。

  越想越氣,她嗔怪著說道:「你不但沒去接我,還躲在這裡……咦?你怎麼曉得我在這兒?"他究竟是來了,幸好。

  "嗯。"這種小事,他要曉得還不容易,她以為"七聖"精密的情報網絡是用來裝飾的嗎?

  "嗯嗯嗯,你就會嗯,除了嗯,你能不能換點新詞呀?"聞曉虹見他一派的悠哉游哉就是有氣。

  "喔!"時焱難得配合地順她的心。

  "你——"聞曉虹當場橫眉豎眼,這"喔"跟那個"嗯"有何差別?

  不行,會生魚尾紋,而且動怒就表示她輸。她做了幾個深呼吸,瞄了瞄僅著內衣的粉軀,令人飄飄欲仙的磁音怨嗲地問:「你不介意消失一下吧?"

  "嗯!"時焱應付地哼一聲。

  "我要換衣服。"看來他是沒聽懂暗示,她索性替他翻譯成白話。

  "嗯。」還是吊兒郎當的一哼,他甚至連眼睛都懶得動,更甭提要他挪臀出去或轉身迴避。

  登徒子!她剛剛這三個字不該吞回來的。"你既然愛看就讓你看好了,反正我當是額外附贈你的酬勞。"

  聞曉虹強作無所謂地在他面前穿上衣服。天知道她拍的角色雖然全是情婦或勾引人的壞女人,但事實上她的尺度保守得很,都是"惜肉如金"、點到為止。

  "喔!"時焱散漫的態度彷彿是說:隨你呀。

  聞曉虹差點炸掉,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若此刻才在忸怩,就未免顯得小家子氣而叫他看輕……她只好暗歎:罷,就當是在演戲,別氣忘了你的"計劃"。

  她於是放慢換衣的速度。假裝耳邊有浪漫的輕音樂,曼妙的身影並不時隨著節拍搔首弄姿,靈動的秋眸若有似無地朝著他猛放電。

  一場"穿衣秀"因此演變為兩人的耐力拉鋸戰,誰要是先心動或退縮,誰就算輸。

  "嗟!"時焱面不改色地冷哼。

  她的曲線的確窈窕,胸是胸,腰是腰,雪膚花貌,加上她的存心搬弄,男人很難不受誘惑。只是這類女人在巴黎的"紅磨坊"和"瘋馬"的舞台上到處都是,所不同的是她柔膩嫵媚的肢體語言,乃旁人模仿不來的。

  腹部有股熱源跟著在蠢蠢欲動,那是他體內不曾起過的化學變化,時焱不禁暗暗大吃一驚,但很快她,他為這種怪異現象找到理由,他自付:我是身心健全的年輕男子,會產生反應不過是正常的生理需要。

  呃……他需要她?這……

  他會臣服的,聞曉虹竊思。在賣力演出的同時,她不忘偷瞥敵方的軍情。

  這男人真是備受老天的眷顧呀。你瞧他不過是隨便套件棉質運動衫,貼身的質料卻充分展現他適中的肌鍵,半長不短、自然垂分的頭髮,則表明他的不受羈絆,過長的劉海被推到頭頂的墨鏡固定住,展示出他令人著迷的完美五官,不論何時均是桀驁不馴的銳眼,正與他腕際石鐲上似鑽似水晶的寶石相映生輝,像是天塌下來了也不在乎。

  這麼一位出類拔蘋的美男子,何以她先前從未聽人談論過?

  "看夠了吧?"再精彩的戲碼也有終結的時候,聞曉虹穿戴整齊地走到他的跟前,媚笑地挑釁。

  "哈。"時焱皮笑肉不笑地霍然站起來走同她,那精壯高瘦的體魄,使廂房車的空間霉時間變得窄狹。

  "干……什……麼?"從他週身蔓延出的磅礡氣勢如海嘯般襲來,令她不自覺地駭然閃到一邊。"

  他低頭逼視她戒備的雙眼好一會兒,才從容不迫地開門走出去。

  "你……別走,你給我說清楚,你說"哈'是什麼意思?時焱,你回來!"又是那份不屑。聞曉虹楞了愣,不禁跑到門邊詰問。

  時焱哪甩她,她憤慨地想飆出去,但被與他擦身而過的阿妹阻止。"曉虹,別理他。"

  "可是他……"聞曉虹擰著黛眉,嘟著紅唇跺腳,自然流露的嬌媚之情,能讓觀者為她赴湯蹈火。

  "他不該氣你,我知道,我會幫你處理的。"阿妹好心疼,沒有人能這麼欺負"我的"曉虹,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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