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諸葛靖不會不懂對方的暗示,可他雖然信誓旦旦,暗地裡卻不禁有些心虛。
他的確很欣賞莊曉筱的才華,然而他亦持有藉機接近她的念頭,以報數箭之仇,但……是呀,他何時變得這麼小心眼?
「那就好。」展翰翔拿起合約,準備著手進行工作。
能令諸葛靖數度脾氣失控,又能把這商界人人敬佩的鬼才整得那麼慘、並打破他做事的常態,展翰翔崇拜之餘,恨不得立刻去向這位奇葩要簽名。
「等等……」諸葛靖搶過合約。「這事兒我自已來。」
「哦?」呵呵,這會兒他要再說他倆沒什麼,展翰翔是絕對絕對不信啦,因為這種小事,他向來不會親自出馬的。「你住嘴!」先喊先贏,諸葛靖清楚他下來會放啥屁。
「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展翰翔拉上兩唇之間假想的拉鏈,然後踅出辦公室!關上門。
旋即一陣哈哈大笑穿門而來。
「展、翰、翔!」諸葛靖的警訊隨著一方椅墊砸向門扇。
噢……頭好疼喲,誰來行行好,幫她把門外敲個不停的傢伙拖去斃了吧!
「來啦……」莊曉筱懶洋洋地打開門,待看清是林姊那張嚇壞的白臉後,她又拖著無魂幽靈的步調趿至沙發擺置處,然後「砰」地撲倒躺平。
「叮叮啷啷……」無力的鈴鐺聲律在腳踝上反應她的虛弱。
「你……在家?!」林姊咋舌地撫著胸口,宛然仍不能信任自己的眼似地。
莊曉筱勉強撐開眼簾,仰首望望四周。沒錯,是她家。
「嗯……」她確定地點點頭,又把睡臉貼回沙發裡。
「那為什麼我一直打電話進來都沒人接?我剛剛門鈴按了好久也不響,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林姊心有餘悸地問。
「電話線被我……拔掉了,門鈴太吵……線被我剪了。」愛困的鼻音伴著幾個呵欠。
「什麼?你把……」算了,有別的事比這更重要。「那昨晚呢?昨晚你沒回家是上哪兒啦?電話也不撥一通,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曉筱不是那種天黑了還會去尋樂子的人,況且曉筱的爸爸臨出國前把曉筱托給她,這若是有個萬一,她怎麼向人家交代。
「嗯……」好累喔!莊曉筱搔搔背,繼續進入半昏迷狀態。
「你別只顧睡。」林姊拍拍她朝天的屁股。
昨兒個的會場人多地又大,她倆簡直是在玩捉迷藏。每次遠遠瞥到她,趕過去時人又不見了;好不容易等她上台領完獎,她身邊又圍了厚厚的一圈媒體記者,根本擠都擠不進去;原想待人潮散了再找她,不料才轉頭和同業講講話,她又跑掉啦。
「怎麼了嗎?」又是一個呵欠。莊曉筱不明白她今天為何老是不得安寧,電話響不停,門鈴響不停,現在連林姊也吵個不停。
好吧,自首者可酌情減免刑責。她抓抓發頂,無奈地坐起來。「如果是禮服的事……那麼我很抱歉,但你知道我一向不穿無袖的嘛,而且我一穿窄裙就不會走路,所以為了不辜負你的美意,我才做了小小的改變。」
頭痛……都是那個「豬哥」靖啦,害她腦袋撞了一大包也罷,沒事還光溜溜地鑽到她夢裡讓她做噩夢!
「這還只是小事咧,你先告訴我,那些謠言是怎麼回事?」她的創新服裝確實令林姊差點吐血,但吐的血都沒聽到這堆閒話時多。
「哪些謠言?」莊曉筱不明究竟。
「就是你在展覽廳和『羅曼蒂克集團』總裁做……那、那個……」林姊畢竟是小姑獨處,羞澀了半晌仍說不出來,只好攤開今天的報紙讓女主角親眼過目。「你自己看吧。」
好像很神秘的樣子。莊曉筱納悶地挨上來瞧,接著她的輕微腦震盪險些惡化成重度。
沒想到才一夜之間,她就變為報紙八卦的對象啦,尤其刊頭那張她為了避鎂光燈而拿他當擋箭牌的大照片,居然被渲染成兩人你濃我濃,公然相擁……
「怪怪!」瞌睡蟲驀然全跑光。「這些記者是吃飽撐著沒事幹呀?!」
她就說嘛,怎地門庭突然熱鬧了起來,電話拔掉前還接到一位記者說要採訪她,她還以為是領了首獎的後遺症,豈料竟是……但最氣的莫過於記者用的形容詞——
「這些傢伙有沒讀過書啊?居然說我是『麻雀變鳳凰』?」她發誓,再讓她聽到這部電影的片名,她會殺人。
「先別管這個,你到底有沒有和他……『那個』?」林姊猶豫了幾秒鐘。
「拜託!你不要侮辱我好不好,我品味有那麼差嗎?」莊曉筱嗤聲大笑。
可她若是知道諸葛靖也講過和她類似的話,恐怕會趕快衝去刷牙漱口,以免玷污了唇舌。
「還好意思笑,你能想像我今早在工作室應付了多少記者和電話?連同行的都在好奇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思及那一片混亂,林姊忍不住發牢騷。「其實我並不反對你倆交往,只是他正好是你討厭的花心典型,我才會一下子很難把你和他湊成一對。」
「嗄——免!」這可比驚怖片還驚怖,莊曉筱光是聽,便覺毛骨悚然。「我和他絕絕對對沒有絲——毫的關係。」
「好啦,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讓你開心一下。」林姊笑得合不攏嘴。「羅曼蒂克集團的秘書打電話來說要和咱們簽約,不過對方指名要你去。」
「啥?!不去!」莊曉筱連考慮都不必。
「為什麼?這麼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去就是不去。」莊曉筱拚命搖頭。
用撞暈的頭想嘛明白,準是「豬哥」兄的詭計,目的是要把她騙去損一損,再假公濟私整她冤枉,然後說對不起,簽約之事純屬虛構。
「地點和時間都在上面。」林姊將紙條塞進莊曉筱手中。「事關工作室的美好前途,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回工作室了。」
她很清楚小丫頭一旦脾氣拗起來,五匹牛來拉也拉不動,唯有軟硬兼施,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啦。
林姊話都已經說得那麼絕了,除了親自提頭去赴鴻門宴,莊曉筱不知還能怎麼看著辦?
可若要她這麼簡單就讓那頭「豬哥」稱心如意,未免有違她的操守名節,那還不如直接給她一把菜刀剁掉小指,從此改跟著他複姓諸葛要來得乾脆。
於是乎,她假借「身體不適」這最、最正大光明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請病假」,諸葛靖若真要追究起來,他也難辭其咎,因為人家她的腦震盪是他造成的呀。而既然僱主都答應了,林姊那邊就好解決啦。
至於什麼時候才方便過去談合約呢?
這就難說啦,生病嘛,啥時會好哪有個準兒呢?呵呵……接下來她就自動把日期無限延宕……喔呵呵呵……
她是不是很聰明咧?
不必佩服,不必佩服,雖然她自己都很佩服她自己,但是人唷,要謙虛,一定要謙虛……呵呵……
「喝!」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白玫瑰,猝地飛進她沾沾自喜的眼前。
本來是腳抵著桌沿、重心在背地傾起椅子前腳、再當椅子是蹺蹺板搖得很開心的坐姿,因突然受驚而嚇得失去平衡,她接著連人帶椅一塊兒往後栽。
「啊……」殺豬式的尖叫直振得玻璃窗戶啪噠啪噠響。
就當整個世界在她眼裡顛倒之際,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即時解除她免於再度腦震盪的危機,緊接著出現的是張饒富興味的俊逸笑臉。
「小心點嘛。」一聽就是那種哄騙女人上床的低沉柔嗓,慢條斯理地表達官方的關切。「你頭還在暈呀?」
諸葛靖早料到她不會輕易地乖乖就範,所以從展翰翔那兒得知她不克前來時,他也僅是點頭含笑,亦不急著來找她,等的就是她如現下這般的戒備鬆懈。
莊曉筱壓根兒沒想到他會挖到她的巢穴來,魂魄亂竄之餘,忙不迭地往旁翻衝到門口探頭探腦。
待確定門外無人後,她砰地關上門,鎖上,然後倚著門扉大大地換了一口氣,想想又突然覺得不對。「你來我工作室做什麼?」
這兩天媒體追蹤她的熱潮好不容易稍事冷褪,她不需再讓他們纏到咆哮捶人,可如今他一出現,她逐漸恢復平靜的生活,不就又要遭到摧毀了嗎? 「你一直沒來拿上次你在我家過夜時留下來的禮服,所以我就送過來了,順便來看看你呀,親愛的曉筱。」諸葛靖一派風流不羈地說著,假裝沒注意到她的厭惡。
「真是麻煩你啦。」可惡!故意說成那麼曖昧。莊曉筱禮貌上地敷衍一下,拉著他便往門外請。「你現在衣服送到了,人也看到了,拜拜。」
「你頭不暈啦?」諸葛靖反掌執住她的柔荑。
莊曉筱嫌憎地甩掉他的手,趕小雞般地催促著。「你走了我就不暈了。」
「既然你不暈了,那麼咱們就來談談。」方正的下頷因緊咬的牙關而繃僵,諸葛靖雍容凜凜地坐下來。「首先,就從我最近遭到許多衛道人士的口誅筆伐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