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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袁圓

  「沒辦法,底下的人太能幹。」諸葛靖倜儻不羈地倚在她的桌沿。

  「是唷,能幹到其他部屬下班以後的下落,均能掌握得一清二楚。」莊曉筱著手收拾東西,語意頗為冷嘲熱諷。

  這裡本來就是他的地盤,他高興天天來串門子她沒話說,但最近無論她上哪兒都能和他巧遇就很神了,尤其他老用一雙詭譎的眸子盯著她,害她芳心大亂,渾身不對勁,好比——現在這樣。

  「哦?有這麼能幹的員工?那我可要好好犒賞他。」非常的人要用非常的手段,對付她這種太有個性的女孩,諸葛靖只得采最沒個性的死皮賴臉法,以漸進的方式侵入她的領域,慢慢成為她生活中的一份子。

  驗收委屈多日來的成績,他覺得尚算斐然,她不曾再出現噁心反胃的情況,排斥的態度也和緩了許多。

  「對呀,還能叫他去兼個差,當偵探以貼補家用哩。」莊曉筱背上包包,待在這兒和他抬槓,還不如打道回府找那個什麼資料袋,林姊似乎很急著要的樣子。

  不過她不記得在家有看到這樣的東西啊……

  「你要去哪兒?我送你。」諸葛靖自告奮勇做司機……

  「橫豎會碰到你,去哪兒不都是一樣?」莊曉筱灑脫地一甩頭,那柔細的髮絲隨波輕舞,揚出青春的活力,亦揚出浪漫的序曲。

  「喝——」

  莊曉筱詫然愣在家門口,咋舌瞪著迎面的盛大景況,連指間把玩的鑰匙松落在地也沒發現。

  「這……這……」她掉入五次元世界了嗎?

  莊曉筱怔忡踏進家中。

  她的家,她佈置簡潔的家,如今俯拾皆是朵朵嬌媚的紅玫瑰,桌子,櫃子,椅子,地板……凡是能放的地方,大束大簇地插在式樣相同的水晶長瓶中,鋪天蓋地的青翠綠葉襯著鮮艷花色,形成一片美不勝收的花海,放眼望去光彩奪目,僅留下一條讓她行走的小通道。

  「這……是……怎麼回事?」繼辦公室之後,閨房也莫名其妙淪陷於花陣,莊曉筱十指揪扒的頭髮,懷疑自己是否因被某人長期騷擾,而患了精神官能方面的妄想症卻不自知。

  「鈴——鈴——鈴——」

  「該死!」莊曉筱唾斥地追尋聲音的來源,好不容易在花叢裡翻著了電話,她氣喘吁吁地拿起聽筒。「喂?」

  「喜歡嗎?!」

  諸葛靖低徊的柔嗓從彼線悠悠蕩來,莊曉筱甚至可以清楚地描繪出他此刻躍在唇周那泓賤透了的微笑。

  「又是你!」難怪她一直覺得這種壯觀的場面似曾相識,果然這種誇張的事只有他那種人做得出來。

  「很可惜沒看到你一打開門時的驚訝表情。」

  「我……」莊曉筱方要開罵,他的笑語倏轉成英文版的生日快樂歌,她這會兒的表情才真的叫做「驚訝」。

  隨著越變越立體的音效,莊曉筱慢慢旋過身,他正一手端著小蛋糕,一手拿著大哥大由門外步近,蛋糕上點著的燭光,則映射在他款款深情對著她輕唱的溫煦瞳心中。

  電話從她的手裡滑落,莊曉筱一臉愕然。

  「祝你生日快樂!」諸葛靖掛掉大哥大,然後放入褲袋中。他在樓下候駕多時,等的就是這一刻。

  「你怎麼知道我……」她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這些花全是剛從荷蘭空運來台的,本來我是想訂鬱金香,但我個人還是比較偏愛紅玫瑰。」諸葛靖認為所有的花中,紅玫瑰的感覺最羅曼蒂克,也最能傳達熱戀的心。

  「我……」不!她不能感動,他這麼費盡心機一定有目的。「你怎麼把這些花搬進我家的……嗄!是林姊!」

  「來,許個願。」諸葛靖將蛋糕捧到她面前。

  「你這個小人。」他的避而不答證明了她的猜測。

  什麼橘色資料袋,什麼急著要用,那些全是騙她快點回家的托辭,以免她下班後會溜去別處,那他的計劃可能就會失敗。

  「我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諸葛靖軟言相哄。

  「驚你的頭啦!」莊曉筱發嗔。

  「是是是,別氣,吹蠟燭吧?」諸葛靖忍氣吞聲,誰叫今天是壽星最大。

  「還吹咧!想不到林姊居然會協助外寇公然入侵,你到底是下了什麼蠱?」莊曉筱無法忍受被好友出賣。

  「我要是會下蠱,還需要追你追得這麼辛苦嗎?」又不是在演蠻夷南征中原的歷史大悲劇,瞧她把他形容的,他真有那麼差嗎?

  莊曉筱沒聽到他的咕噥,她接著撒潑。「你倒是說說看,這麼多的花我要如何活動?還有,你叫我晚上睡哪裡?玫瑰花床嗎?」

  拿蛋糕砸人不知道會不會痛?

  「那不是很浪漫嗎?況且……」諸葛靖壞壞地揚著唇。「我很歡迎你去我家睡呀。」

  「浪漫?你家?饒了我吧。」莊曉筱嚇死了,她又不是白癡,自己送上門,那不是等於羊入虎口?

  不過這若是換成她老爸看到那張花床,想必也會與他有著相同的浪漫論調……等等,現階段不是產生親切感的時機。

  「你現實一點好不好,過幾天花一枝枝枯了,我要怎麼辦?」莊曉筱光是想到,頭皮便已經開始發麻。

  「我保證你一通電話,我隨傳隨到。」這下諸葛靖就有光明正大出入她家的正當理由。

  「神經病!你下次要是嫌錢太多,送我好不?」慘了,鼻子好癢,不會又要過敏了吧?

  「只要你一句話,我命都可以給你。」諸葛靖放柔目光,沙啞地施放魔咒。

  「嘩……你還真把肉麻當有趣呀?」莊曉筱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怪不得這麼多女人甘心受騙上鉤,瞧他裝得如此誠摯,連她聽到那樣的告白都不禁小鹿蹦蹦跳,險些中了他的異色圈套。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諸葛靖很是苦惱。

  「信!我哪有不信?你這人不去演戲實在是影迷的損失。」莊曉筱虛與委蛇,伸手揉揉俏麗的小鼻子,她試著壓制正在醞釀的噴嚏。

  「我……」再說下去又會自取其辱,諸葛靖只好強顏歡笑。「我也打算偶爾拍幾部戲來玩玩……咱們吃蛋糕吧。」***

  「啥——」莊父抖著報紙叫道:「你說上面寫的這個多才多金,相貌出眾、還用浪漫的方式幫你慶生的諸葛靖,不是你的未婚夫?!」

  「不是,不是,不是!」莊曉筱不禁越吼越大聲。

  那天的恐怖經驗對她而言可半點也不浪漫。

  平常一束兩束尚不覺得,當氾濫成災的花卉全擠在一室就另當別論了;那濃郁刺鼻的香味簡直令她叫苦連天,止不住的噴嚏害她不小心一頭栽進蛋糕裡,結果元兇居然笑到屋頂快要掀開,氣得她一腳把他踢出門,又把變形的蛋糕和觸手能及的玫瑰全往他臉上摔。

  雖然第二天一早她就找人將花搬走,但過敏嚴重的鼻子仍是讓她足足三日睡不了覺,她如今圈在眼睛四周的貓熊標誌即是最好憑據。

  「真的嗎?」莊父期望有奇跡出現。

  「你究竟要我講幾遍啊?」莊曉筱簡直要抓狂了。真人都沒瞧見,爸就已經站在人家那一邊了……哼,那傢伙除了皮相佳之外,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唉!好可惜喔,人家我在國外一看到這個消息就馬上趕回來耶。」莊父扼腕長歎。這個諸葛靖看起來真的很不錯哩。

  「你是什麼爛父親呀,成天只顧著玩,女兒的名譽都讓人毀了,你還在那邊可惜?我想你是可惜提早回家吧?」莊曉筱光火地插上腰。

  「不是啦……是你都這麼大了,應該轟轟烈烈談場戀愛,浪漫一下嘛。」女兒好凶喔。

  「就因為你浪漫過頭,所以家裡總需要有個人實際一點。」莊曉筱嘴巴裡還有些殘留的火藥味。

  爸是那種看連續劇也會哭的易感動群,最喜看愛情文藝片,凡事講究氣氛和情調,這點倒和諸葛靖滿對盤的……

  嗟嗟嗟,她幹麼聯想到他呀?穢氣,穢氣!

  「我……嗚……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五歲就死去的娘。」莊父那廂已唱起歌仔戲了。「嗚……女兒被我養成兒子,她若泉下有知,必會怨我孩子是怎麼教的……嗚……」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頑劣的女兒不可浪漫也。

  「你太誇張了吧?」莊曉筱朝天空翻了翻眼。

  這不浪漫到底是犯了國家哪條法,為什麼她身邊的人都覺得她惡貫滿盈、罪孽滔天呢?

  「本來嘛,你從小就是這樣,一般女孩家愛的娃娃你不愛,漂漂亮亮的洋裝你不要,時下女孩愛看的言情小說,我買回來你也壓在杯底當茶墊……」此事非同小可,莊父豈能不緊張地哇哇叫?

  「還說呢,就告訴你別買那些玩意兒,你不聽。」莊曉筱扁嘴。淨買一堆她用不著的東西,她又不是垃圾掩埋場。「但是那些玩意兒,全是我向王媽媽、李太太、張阿姨和很多人討教來的,要不我一個大男人哪曉得如何照顧小女孩?」嗚……女兒是在非議他的努力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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