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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袁圓

  「佳麗?我看是『痂痢\'吧!瘡痂的痂,痢疾的痢。」他快被她笑死了。

  「哇……臭阿飛,你才生瘡痂、鬧痢疾咧!」黎琪則是快被他給氣死了。

  「唷,翻臉啦?」現在的場景是不是和雨天的計程車上類似?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車位你先『看到\'又怎麼樣?昨天看到這車位的人就比你『先\',你想想,這樣加一加便有多少人比你先看到這車位?」

  「呃?」黎琪愣眼,這話她在哪兒聽過?

  「如此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拓跋剛斜斜瞄著傻住的黎琪。這個鳥白癡,她沒事啟著一張鳥嘴讓他想嘗她……原本的怒焰當下洩掉一半。

  「你……」想起來了,那是她搶坐計程車時損他的對白。可惡,這死阿飛記性那麼好幹什麼。」你……到底有沒有王法?」

  「開玩笑!中華民國講的是憲法,自己沒見過面,還好意思嚷那麼大聲。」拓跋剛嘲笑。

  「你……無賴!」黎琪說著巴掌又打出來。

  拓跋剛豈會讓她再得逞?他揚手接住她的柔夷,舉止輕鬆自若,但緊蹙的眉間卻凝聚著懾人的殺氣。

  「我警告你--」他齜著牙。「不要再有如此無禮的動作,下次,我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減刑寬待。」

  「彼此,彼此!」黎琪怕得打顫,但仍虛張聲勢地正視他。這幾天她要謹慎小心,門戶要關緊,免得變成社會新聞中的其中一件。

  「你最好記住。」她在他的威嚇之下還有種頂嘴?哼哼,有趣,膽識不小嘛!拓跋剛陰戾的眼底掠過一閃即逝的欣賞。

  「你也是。」黎琪嗤鼻。

  「我會的,黎、琪。」拓跋剛扯著一邊嘴角,笑得莫測高深,接著他甩開她的手轉身鎖她車門。

  「誰怕誰?」不知為何,黎琪覺得他話中有話。

  「對呀,誰怕誰?」拓跋剛撫著愛車又說:「順道一提,我希望我出來時,我的車依舊完好無缺,連一塊小泥巴也沒沾上,否則……」

  他俏皮地眨著一眼。「你信不信我找得到你?」

  說完,他驀然將她攬進懷裡熱吻,在她尚未回神時,他又悻然放開,轉身進入「天崩地裂」PUB。

  「死阿飛、色狼、色鬼!」黎琪半晌才喘過氣來,但他早已不見蹤跡,害她只能對空狂叫乾脆跺腳。說來慚愧,兩人數度對決,她至今仍不曉得他是何方神聖,姓啥叫啥作啥,是不是通緝要犯,有沒有前科?但他顯然已和她肚內的蛔蟲建立良好的邦交,竟一語道破她腦中盤算的壞事。

  「糟了,忘了向他討回身份證和照相機。」重要證件在人手上總是多了分顧忌,這萬一她在他車上刮了幾刀,真被他找上門來索賠,那……但不做些什麼表示,她又心有不甘,在數分鐘天人交戰後,她決定--

  「臭阿飛,你說的是『一塊小泥巴\'又沒說是『一堆大泥土\'嘿。」她抓了幾佗安全島上的泥土,撒得他整個車身都是,才滿意地拍去手中的灰塵、笑看自己的傑作,然後大呼痛快地開走自己的車,渾然不知他的身影早已悄悄地烙印在她的心坎裡。

  ***

  光聽「天崩地裂」PUB的名字,你不難想像它的創意起始於一部頗為叫座的電影。

  由於面積廣、地點好、音效佳、品質優、設備新、消費又不高,故在短時間內便成為許多人士愛去的休閒場所。

  不過別以為誰都能自由進入,你得先通過守衛保鏢的把關,至於審核的標準,全憑他大哥的高興。

  饒是如此,大家仍趨之若鶩,光看門口天天排到老過遠的隊伍,就可見一斑。

  「喔--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哩!」黎琪抱著向丁沛陽借來的照相機,仰望約有三層樓高、狀似真火山的大門,不禁吹出讚佩的口哨。

  瞧那圍著火山蔓延垂下的紅黃有色燈泡,忽閃忽滅,宛若爆發竄流的熔岩,配合不時發出的轟隆聲,很能達到一定的效果。

  「媽呀,酷斃了。」黎琪歎為觀止。

  一進PUB內,視線霍然開朗,一共三層的樓面,單是一樓地表少說也有個三、四百坪,挑高的室中心則是另一座立體火山,火山表面另嵌著好幾台不斷播著舞曲的大電視,其精巧的排列,使在場的每一位無論在什麼角度,均能欣賞到銀幕上的畫面。

  「啊,啊,啊!」黎琪猶如黎姥姥進大觀園,圓睜的雙眸看得目不暇接。

  這一流的空間,一流的燈光,一流的享受,炫得人眼睛都花了。

  「鳥咧,光是賺這些茶水錢,就夠老闆卯死了。」黎琪唾棄,隨即吐舌。「呸,我怎麼又說那個字?都是被死阿飛污染的。」

  對啦,她剛才見他走進這裡。

  「不會又碰到他吧?」她蹶嘴思索不到兩秒鐘便推翻這個想法。「不會,我才沒那麼倒霉哩,這兒那麼大,可是照相機和證件要怎麼辦?還有那個底片……」

  算了,先辦正事再說,若她找到「拖把剛」,緊接著滾滾而進的財源能夠她樂呵呵,誰還會在乎那女星大肚子的照片和多買一台新相機?不過挺可惜她不能等在原地,觀賞他看到車時的表情,要不然她倒可以免費幫他拍照留念。

  好啦,好啦,回到正事,別老惦著他,先想想「拖把剛」會藏在PUB的哪一個「洞」?

  「嗯,去找吧檯的酒保問,那兒的八卦最多,也是最好的情報交流站。」她的許多前輩的」頭條秘辛」便是發掘於斯。

  嘿嘿,八卦情報,頭條秘辛,債務償盡,重振雜誌社,我來羅!

  ***

  嘈雜的人聲、嘈雜的樂聲,拓跋剛規律地搖蕩挾在手中的調酒業,標準熟稔的動作自有一分落拓不羈的倜儻灑脫,在微朦的光影下,那排拉風的耳環隨著他身體的移動而閃出耀眼的光芒。

  他喜歡來這兒,這兒是他的休憩棧,調著代表不同心情的雞尾酒,接受不同女人頻頻遞送的秋波,聆賞不同的音樂曲風,使他的思緒能夠徹底沉靜、放鬆。

  尤其這兩天,他常覺得心田處被一條莫名的線給牽絆住,令他原來就易爆的脾氣益發變本加厲,他雖將其歸咎為感冒所引起,但隱約有個聲音告訴他不是,而他剛剛故意整「男人婆」的那一吻,似乎反倒整到他自己,益發把那分紊亂挑出。

  「先生,請問……」一個贓背包甩上吧檯,跟著有人坐到他面前的高腳椅,東張西望的眼神像是在尋人。

  「喝什麼?」他沒有分大多的注意力給對方,橫豎會坐過來的,不是想喝他的調酒,就是想和他調情。

  激昂熱門的音樂繼續擊出強烈的節拍,使每個人的聲音在乍聽之下都顯得有些失真。

  「我想請問這位大哥,你知道哪裡可以找到……」那人仍在轉眼探望四周。

  那?這降二度的女低音很耳熟!拓跋剛猛地抬頭,對方游離的眸子也正好落定在她性格的俊臉上。

  「啊--是你?」真是冤家路窄,他剛剛還在想咧,哪個女人家會這麼粗魯,果然除了「黎鳥人」,別無分號。

  「啊、你、你、你在這兒幹什麼?」黎琪失聲大叫,差點從椅上跌下。天呀!該說是和他有緣或有怨?怎麼兩人到哪都能遇著?奪吻之恨霎時湧起。

  「我在這裡工作。」她變化多端的表情令他發噱。

  「喔--怪不得你每次都穿得那麼騷,原來是在『這種地方\'工作喲!」黎琪慢慢爬坐回椅子上,蹶著的嘴角儘是譏誚,她實在不願意但又不得有承認,他前衛的裝扮在此處雖不算突出,卻算是最惹眼的。

  「什麼叫騷?什麼叫『這種地方\'?你這鳥人到底有沒有品味啊?」看!她就是此等氣人的好本事,害他想跟她平心靜氣說句話都沒辦法。

  「哈!哈!你那叫品味?哈!」黎琪皮笑肉不笑。

  「別笑得那麼難看,小心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拓跋剛冷言相譏。

  「你的客人?嗟,你以為這家店是你開的呀?」她的大牙科都要笑掉了。

  「哼哼。」沒錯,這店是他開的,但讓她當他是愛作夢的酒保也無妨。

  「怎麼,沒話說了吧?」黎琪當他的沉默是認輸,不禁仰著下巴,抿著丹唇露出得意洋洋的笑。不知是燈光的緣故,抑或是心情的鬆弛,他驀然發現她的下巴其實長得非常精巧,俏秀的面孔雖稱不

  美麗,但她晶瑩剔透的皓眸,總是引住他目光的停留,而她的笑如蜜般的甜,甜得教他憶及她唇內的生澀,那熟悉的灼熱再度灌入血脈,他很訝異地自己竟然對一個見面就吵的「男人婆」有邪念!

  「算了,不跟你吵,衝著你剛剛喊我一聲大哥的分上,我就請你喝一杯。」拓跋剛挑起一邊的濃眉,試著借由調酒來冷卻滾燙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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