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號?」紫衣人抽出腰上的大哥大問。
她以為她會找的是丁沛陽,不想念出一串數字後,才驚覺她脫口而出的竟是拓跋剛別墅的電話號碼,那是她上次在他家幫傭時,向管家套問來的。
她在危急中唯一想到的人居然是他!
「通了,記得說話小心點,你不會連累到你朋友吧?」紫衣人將大哥大交給我,獐頭鼠目的臉顯得異常猥瑣。
是管家接聽的,管家一聽是她,便興奮地告訴她拓跋剛今天下午有演奏會,傍晚五點就結束,並奇怪她怎麼沒有去。
「不去?」是呀,她都忘了,水柔昨天還寄來張入場券呢!
紫衣人不樂地瞇起眼,黎琪只好說:「他回來的話,你『請\'他馬上把我『今天\'托給他的底片帶來,我在家等他……是就照我講的一字不漏……」
紫衣人已皺眉地搶過大哥大掛掉。
「大哥,她該不會搞鬼吧?」方大面不安地問。
「我沒有,我朋友真的不在,我剛就跟你們說過了,他要五點以後才有辦法過來。」黎琪戰戰兢兢地否認。
拜託,死拖把,希望你和我有心電感應,你一定要立刻趕來,要不換我成「死」黎琪了。
「你說五點?」紫衣人瞧她的畏縮相,也不信她有那個膽。「咱們就陪你熬到六點,屆時你朋友來,你該知道怎麼應付吧?」
說著,他掏出手槍把玩。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尤其死神就拿著槍在你面前,平常眨眼即逝的三小時,如今恍若捱了一世紀,而在這一世紀中,三名丑憎的惡男子連動都不讓黎琪動,更遑論她有套話或脫逃的機會。
「時間到了,我就曉得這妞兒騙人。」藍衣人辱罵。
「老大?」大面男將吸了一半的煙蒂隨手往後一彈。
「我們不是沒給你機會。」紫衣人扯來一條插座的延長線綁住她的手,再從地上撿了件衣服往她嘴裡猛塞。
「不!」黎琪豈肯輕易就範,可沒幾下便教三人制服。
她不斷地嘶喊和踢打,然嘶喊的聲音皆讓口中的布吸掉,用力踢打的手和腳也被人按住,她無助恐駭地只能流淚祈盼拓跋剛快出現。
「我先上吧!」紫衣人淫笑著靠上來。
「不,不要……拖把剛救我……」她拚命搖頭、閃躲,但這些徒勞的抵抗僅是助長對方的獸性。
當紫衣人解開皮帶又褪去她的底褲時,她受驚的瞳孔不禁放至最大,整個心和腦海裡,喚的儘是拓跋剛的名字,淚眼朦朧間,她見到一片紫色向她侵來……
「不要。」隔著口腔裡的層層布料,黎琪奮然尖叫,猛個拽腿,蒼天可憐竟讓她把腿抽回一隻,她隨即用盡吃奶的勁道兒反擊,一腳踹上男人構造上最脆弱的部位。
「哎--呀--」紫衣人痛得縮成一團,緊夾雙腿、護住疼處,跪在一旁不住地哀號,嘴裡吐著令人咋舌的三字經。
「媽的,敢反抗?」藍衣人毫不留情地揍她一拳。
黎琪跟著飛摔出去又撞上牆又落下地,一道鮮血乍然由她額頭湧出,她昏沉癱瘓地呻吟。
「你瞧你幹的好事!」方大面破嗓大罵,緊接著他注意到空氣裡的嗆鼻濃煙,「咦,怎會有火燒的味道?」
倏回頭,暗房竟是煙霧瀰漫,才轉瞬,紅光已辟辟啪啪轟地燒了起來,小公寓的溫度驟升了十幾度。
「糟糕,出事了。」三人大驚,許是方大面剛剛的煙蒂不巧丟入裡面,而暗房內均是一引起易燃物,星星之火,立即釀成大禍。
「先溜再說。」紫衣人連滾帶爬地鑽出屋,此刻逃命是第一,免得被烤成人干,誰還有閒暇去管什麼底片或同夥。
火勢繼續擴大著,四周的氧氣越來越稀薄,黎琪覺得越來越虛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鐘,她聽到拓跋剛在熱烈的掌聲中,以美妙的鋼琴音符向她求婚,而她卻沒機會說出--我願意。
「噢……」黎琪嚶嚀地哼了哼。
「黎琪?」拓跋剛不確定地在她耳際問。
「嗯?」就是這個聲音一直在她周邊旋繞,她回以輕吟。
「你快醒啦!」耐性似乎是磨光了,拓跋剛像個小孩般咕咕噥噥。「如果真想再睡,好歹先醒來瞄一下報紙、聽一下新聞,看看我為你做的那些努力嘛!」
黎琪孱弱地應著--「你……好……聒噪……」
「啊?黎琪?黎琪?」他有沒有聽錯,她在講話對不對?
「叫……魂……呀?」黎琪掙扎了好幾下才撐開沉重的眼皮。
「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拓跋剛瘋狂地叫著,在渾渾噩噩的夢囈裡,她確實差點喪了魂。偏過臉,他朝門外的人高喊:」黎琪她醒了,她終於醒了!」
「你……好吵。」黎琪有氣無力地抱怨,他吵得她頭好痛。
「太好了,你醒了,太好了!」拓跋剛喜不自勝地抱住她。
「疼,疼……」黎琪倒嘶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興奮了,你終於醒了,太好了……」拓跋剛過度開心以至於翻來覆去地說著相同的話。
「你……有病哪?我起床……也能逗你……對喲!」話鋒一轉,黎琪茫茫問:「你在這……幹嗎?」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昏迷不醒了七天,你說我不在這兒陪你,我該去哪裡?」他十指交合地包住她的手,吊掛的一顆心總算穩定下來。
「昏迷?」
「是呀,當我看到你躺在火海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要是再晚一步就會失去了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拓跋剛餘悸猶存不能自己地哭了。
那時,他正難過她沒來參加他的演奏會,他為她特別留的貴賓席是空的,結果演奏會完後,他接到管家來的電話,告之他有關底片的事,他摸不著頭腦地趕去她家,只見火舌已在她的窗台上吐艷。
「你……哭得……好醜啊!」黎琪睡鈍的頭腦仍有些糊里糊塗,英雄有淚不是不輕彈嗎?他這麼逞強好鬥的人,怎會在她面前展露他的脆弱?她現在才是在作夢吧?
「拜--托,我等於是在告白耶,我求求你不要分神好不好?」拓跋剛險些被自己的唾沫噎住,誰說他不夠浪漫?跟這女人比,他尚算是小兒科呢!
「但是……你哭起來真的……好難看嘛!」黎琪體雖虛卻仍舊發著牢騷。
「高興就笑,傷心就哭,不爽就生氣,此乃天經地義的大道理,做人何必壓抑自我情緒?」拓跋剛忍不住獅吼,他是性情中人,喜怒哀樂一向是直接寫在臉上,況且若不是視她為自己人,他豈會哭給她看?」你別破壞氣氛,注意聽我的示愛可以嗎?」
「你凶啥凶?」哪有人示愛像罵街的?黎琪也惱了。
「我……」拓跋剛登時氣短。
「你你你!」她抓抓他的胡,又揪揪他的發。「你瞧瞧你這臉絡腮鬍,長得都要比你的頭髮長,一點美感都沒有。」她面上的血色尚未恢復哩,嘴巴倒是順溜得很,苛責起來一點也不馬虎,全無適才氣息不調的現象。
「我守了你七天七夜,牙有刷就不錯羅,哪來的時間去整理服裝儀容哩?」拓跋剛捶胸,她就是有此等氣炸他的鳥本事。
躲在門邊窺聽的一干人,已然被這兩個歡喜冤家的牛頭不對馬嘴給笑得掀天揭地,水柔則是考慮要不要進去緩和一下場面。
「啊,我想起來了!」她霍地驚呼,記憶如狂瀾排壑般傾湧而上。
「什麼?」拓跋剛告訴自個兒要忍耐,她是病人,頭破血流又有腦震盪和缺氧,身上另有多處煙紫和燒傷,若非水柔醫術高超,「七聖」醫療設備精良,奄奄一息的她,早就香消玉殞與他從此兩地相思。
「死拖把,你死到哪兒去了?我等你救我等好久,你死也沒來……」黎琪嗔怪的粉拳軟趴趴地落在他硬實的胸膛。
「我曉得,我曉得,對不起,對不起。」拓跋剛以吻堵住她的怨氣,他永遠忘不掉她當初的鼻青臉腫和皮開肉綻,他要傷她的人付出可怕的代價。
等會兒再來檢查她的傷勢吧!門邊,水柔將看熱鬧的兄弟們一一趕走,該讓他倆好好獨處。
「幸好你沒事。」拓跋剛握住身旁人兒的纖手,能和最愛的人一同躺在「七聖」花園裡這片他最愛的草坪上納涼,是他最愉快的事。
「是嗎?」黎琪腆顏。
「是呀,要不然你就見不著我為你做的那些蠢事。」拓跋剛嘻嘻哈笑。
「嘿……你什麼意思?」黎琪卻認為好笑,她悻然坐起來捶他。「你送那個害我爸的經濟犯入獄、和演奏會中發表的『離奇愛戀圓舞曲\'、並告示在場聽眾說是要送給你的最愛,又將這些『豐功偉業\'登報上電視,以及釘在我房門那張你失蹤兩個月的所有行程表……包括你何時起床、上大號、搔癢……等等的一切,全是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