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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袁圓

  「台灣是個民主法治的國家,你憑什麼妨礙我的採訪自由?」死拖把,翻臉翻得那麼快,一點給人家適應的時間都沒有,黎琪也火了,刁鑽的語氣瞬間恢復。

  「等你再惹到我,你就會知道我憑什麼!」拓跋剛吼完便砰地帶上大門離開,連同鐵皮屋頂被震得轟隆轟隆像打雷。

  「這樣我就會怕了嗎?」黎琪對著門板喳呼。

  她當然不會,匆匆抓著相機、鑰匙和幾卷底片,她快馬加鞭地跟了出去。

  黑色的徘徊者跑車一如矯捷的千里駒,馳騁在平坦的馬路上,兩旁的風景也同樣的速度往反方向飛過。車內穿著一身黑的拓跋剛,抬眼瞥了後視鏡中緊咬著他不入的重型機車,不禁蹙眉漫罵:「那個女人,到底想跟到什麼時候?」

  先前在車滿為患的市區,他是動不了,小妮子便騎到他的旁邊,對他示威地笑一笑,如今他可是在人煙稀少的大道,她的兩輪鬥得過他的四輪嗎?他增速,她也增速,幾個險象環生之後,連他都不由得為她捏把冷汗,「鳥咧!她不要命了嗎?」

  依徘徊者的性能,甩掉她是易如反掌,只是那就失了玩弄的趣味。他故意放慢速度等她追上,黎琪果然不負所望,兩三下便由正後方繞至左翼與他並行,他轉頭對著她笑。「遊戲結束了,辛苦你啦!」語聲剛落,他加了全速。徘徊者霎時如噴射機般地衝出去,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死拖把,敢耍我?」黎琪望著迷濛的煙屁股怒斥。

  隨即她盯著路面上約一元硬幣大小的紅色記號呸道:「好在我是女諸葛,事先趁塞車之際偷偷在你的車後綁了袋紅漆,適才我接近你時又順便把它戳了一小洞,除非你飛上天,否則我看你往哪裡逃。想到備在摩托車上的道具終於派上用場,她忍不住哄堂大笑,不過笑歸笑,她得在漆滴完前將人擒到,不然接下來的戲碼就白搭了。紅漆沿途或遠或近地落在地表,黎琪一路跟到窮鄉僻壤,最後止於一片亂草雜枝的荒野,她只好停車步行鑽入草叢間,然後低頭撥開長草順著紅點繼續走,直至她差點撞到前方的--山?

  「咦?」她狐疑地沿著山邊來回巡察,可是找了半晌,不見再有紅漆的蹤影,感覺猶如拓跋剛就這麼平空消失了!

  「怎麼可能?」她走回原位,兩手摸著山面仰望蒼天。「難道他真的會飛麼?」

  這……太離奇了。「或是他會穿山術?」

  這更離譜,又不是拍科幻片,黎琪不信邪,於是背著相機在附近又轉了一圈,但仍徒勞無功,她不放棄地坐在草堆上東張西望,期盼拓跋剛會再次冒出,其間她還胡亂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就這麼等著……等著……

  等待的分秒總是特別漫長,黎琪取出背包中隨身攜帶的瓜子和零食,有一口沒一口無聊地啃著,偶爾打發時間地拿起相機,忽左忽右地對著焦距。

  「不會是拖把剛發現我的詭計,故意將漆滴在這兒騙我吧?」

  她揣測有些可能性,開始考慮是否該繼續下去,耳後霍地傳來個男低音答覆她--「有這個可能。」

  「你也這麼覺得?」她未經大腦便接著問。

  「是呀,不過你在這兒做什麼?」男低音又說,沉沉柔柔地,帶了些催眠。

  「別吵,我在監視……」呃,她不記得有將想的話問出來,且她十足篤定那聲音不是自己的,反倒有點像……

  黎琪登時扭過身,眼前出現的是張似笑非笑的酷樣,一頭沖天龐克短髮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和它主人面龐一樣奪目的燦爛,向來尖酸的雙唇秉持不變的原則對她說:「說啊,鳥女人,將來這些都可成為呈堂供詞。」

  「哇--」黎琪嚇得倒退兩大步,手裡的照相機騰空翻了好幾個觔斗,才有驚無險地重新穩在掌中。「你、你、你何時躲在我的後面的。」

  跟蹤的人反被跟蹤,講開了是很丟臉,但起碼她找到他了。

  「在你作白日夢的時候。」拓跋剛笑。

  話說他從山巖的秘道進入「七聖」總部後十多分鐘,保全中心傳電向他請示,有名鬼鬼祟祟的女子在他「玉衡閣」入口附近徘徊不去,是否該派員去處理。不意他打開監視器一瞧,螢幕上的小臉竟是小別不久的黎琪,她好奇多變的神情著實令人發噱,他不禁多看了好幾刻鐘,剛出另一個出口繞到她的背後,亦是那裡他查獲到車尾那包紅漆。

  「我……我……」黎琪又退了幾步,好減除他無形中累加的壓迫感,旋即她記起此行的真正目的,遂抓著快門猛按。

  「誰讓你拍的?」拓跋剛當場變臉,搖身化為一隻殘暴掠食的黑鷹,展著巨翅,舞著厲爪朝他撲去。

  黎琪哪敢遲疑,急忙護著相機連滾帶爬地往旁逃逸,但仍是讓拓跋剛攫住了腳踝,她又蹬又喘地叫喊著--「放開我,你這臭阿飛,死拖把……」

  「照相機給我!」拓跋剛使勁怒吼,硬把她拉到他的跟前,緊接著他坐上她的大腿,以自身的重量壓制她,並搶走她的相機,然後他猝地跳離,再快手打開蓋子抽出底片。

  「啊--不要!」黎琪歇斯底里地對著他踢打咬叫。「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臭阿飛,拖把剛,我跟你拼了!」

  「你瘋了?」拓跋剛忿然丟下照相機,繼而重複剛才的動作箝制她,只是這次他多用了膝蓋夾住了她的下肢,手銬似的大掌則將她的柔夷扣在她的頭頂上。

  「你以為你是拖把剛就了不起?你憑什麼搶我的底片?」黎琪扯著喉嚨大罵,死命反抗。

  「哦--原來你已經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啊!」拓跋剛目露凶光地瞪著她。

  「知道了你又有把我怎麼樣?殺人滅口?」黎琪氣急敗壞地回瞪他,喘急的胸脯明顯地上下震盪。

  「這倒不失為個好建議,不過我有更好的方法。」拓跋剛陰鶩地黑眸滑過一絲捉弄。

  「你……想幹什麼?你不要亂來喔!你……」黎琪眼見那張奸詐的笑臉越來越靠近,不禁驚惶地動著身子作困獸之鬥。「放開我,你這只爛拖把,壞拖把……」

  底下成串詛咒的話全被拓跋剛欺上來的薄唇給吞噬,黎琪擺頭企圖甩掉他的侵犯,他不耐煩地低嗥,索性用一手固定她頑強的下顎,隨心所欲地調戲玩謔她的幽香,黎琪奮力抗拒,無奈僅是使起伏亂動的上身更貼近他的銅筋鐵骨,扒出他暗藏的渴望。他熱辣濃郁的烈吻,漸漸緩和她的不馴,她終於停止了掙扎,並開始笨拙地回應,他不禁發出呻吟,拉住她的皓腕勾上他的脖子,再放任自己的雙手在她的嬌軀上摩拳擦掌,兩人親暱地交換彼此混雜的氣息與嘴裡的甘泉,頃刻間了頓悟,他想要她,而且不是普通的想要。不!他在心中吶喊,她是狗仔隊又缺乏女人味,他怎麼可能會受到她的吸引?但是……為何每次促狹她的心情到後來都會變質?

  「鳥咧!」他赫然煞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慾念,翻身坐至她的旁邊,懊惱地揪著聳立的短髮--他真是被沖昏了頭?竟忘了這附近裝有隱藏式的攝影機,他剛剛差點免費提供「七聖」夥伴一部有料的三級養眼片。

  「你……」黎琪悵然若失地愣在原處,好一會兒才赧顏地屈腿坐起。

  「你快走啦!」拓跋剛遷怒地趕人。

  「我……拖把剛你太過分了,你當我是什麼人?妓女,娼婦還是婊子?」黎琪越吼越大聲,想到她的每一次都喪失在他嘴裡,他卻是此等污蔑人的態度,忍不住心頭一酸,唇瓣一顫,接著失聲痛哭。

  「你哭什麼鳥?」拓跋剛深攢著眉,他壓根兒沒法將她和「流淚」畫上等號,不覺慌了手腳。

  「你管……我……我高興……不行嗎?」黎琪涕淚滂沱,頗有黃河氾濫之勢,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哭什麼鳥」,父親病逝時她都能堅強地未掉一滴淚,而今她……只想哭個痛快!是因為他的「半途而廢」,抑或是他惱人的鄙夷……老天,她的心好亂!

  「你別哭啦,大不了賠你一台新的照相機嘛!」拓跋剛煩悶地安撫。他怨怪自己幹麼理她,想哭、愛哭是她的鳥事,他大可拍拍屁股就走。

  「那……照片呢?」黎琪抽抽噎噎地問,見他為難不作答,號啕泣音拉拔得更響。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再附贈一張照片。」拓跋剛說得不甘不願。反正他又沒說是附贈誰的照片,屆時隨便一張日本偶像照就把她打發掉。

  「那……訪問呢?」黎琪嗚咽。這人雖然討厭,但有了他的獨家專訪,爸創辦的雜誌社便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你別獅子大開口。」拓跋剛的脾氣立刻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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