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前,會議椅上,正是高偉。
高偉,展鄴多年的同窗好友,只要他有什麼,高偉就有什麼,他們在同一層樓裡辦公,甚至連辦公室都一樣大小。
高偉笑了,他喜歡笑,燦爛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像個小男孩一樣天真無邪。
「你終於回來了?真好啊!」他上前想抱住展鄴,卻被展鄴一手推開。
「托你的福,我的命還留著。」展鄴冷笑著,反諷他。
展鄴覺得痛心,雖然事前已經知道自己是被高偉背叛,但是真正面對他,仍是覺得很難過。
他與高偉從國中開始就是好朋友了,他們兩家交情不錯,不過高偉的父親因為生意失敗而自殺,家裡頓時陷入一片愁雲修霧中。
為了幫助高偉,他獨排眾議,與父親爭執不休,將高偉帶在身邊,視為自己兄弟,並將他當成最信任的左右手,甚至讓高偉的職位與自己一樣平等。
父親也將退休了,就在他要接管公司之際,他先到台灣拜訪一些父親過去的老友,沒想到竟然遭此暗算。
之前,公司有些帳目的虧空讓他對高偉產生懷疑,但他說服自己,高偉是他的好友,不可能背叛他的,但事實卻證明了他就是叛徒。
展鄴痛心疾首。「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什麼事情可以讓他不顧多年的朋友道義,不顧自己對他的信任與托付,反而讓他要了自己的命?
「因為,我不想當你的陰影,我要證明,我也有能力經營一家公司,而且做的有聲有色。」高偉仍然笑著,不過已經不再虛偽,他的笑容帶著一的陰狠。
他早就背著展鄴的信任,不知不覺變賣了公司的許多股份,他企圖一步步地將公司虧空,當展鄴死亡失蹤,公司群龍無首,必須找出一名替死鬼來接管,而當展鄴的表哥接收公司之際,就將是這家公司倒閉的時候。
到時候,他會帶著一大筆金額浩浩蕩蕩地另謀出路,憑著他過去與展鄴的交情以及學習的經驗,客戶自然少不了,他可以想像自己公司的聲勢浩大,重新以父親的名號建立一個新格局,不用再屈就於展鄴的腳底下。
他都盤算好了,只等著董事會召開而已……
但是,展鄴居然沒有死,而且回來揭發他的一切。
「我何曾讓你當我的陰影了?」展鄴不明白,自己對他難道還不夠好?
高偉冷笑。「沒有?所有人對我畢恭畢敬不是因為我高偉,而是因為你展鄴,你難道不知道?」他瞪大了眼睛,彷彿發洩千百年的怨恨。
「你永遠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來踐踏我,我父親自殺,你就自以為是救世主滯著我進人公司,又自以為對我公平,但是對其他人而言,我只是你展地所養的一條狗而已!」
他的話讓展鄴覺得不可思議。「阿偉,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比我低下的人,我……」
「你住口!」高偉大喝:「你以為我們還停留在國中打籃球的天真時期,還是高中一起泡馬子的時候,你以為人跟人之間,真的會有『合作』兩個字嗎?你太天真了,展鄴,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阿偉,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他的話讓展鄴幾乎不認得他。
就在他第一次知道高偉所接洽的股份帳目不對時,他仍私心地為他開脫,為他說話。雖然有疑惑,他仍是選擇相信他,但是……高偉早就不是過去的高偉了。
「變?人總會變的。」高偉聳聳肩,無所謂的模樣。「或許,不是我變了,而是你從來沒有認識過我。」
高偉又笑了,那笑恢復成過去的模樣,如同陽光一樣絢爛的笑容。
幾名警察從外頭進人,早將高偉所說的一字一句都當成了呈堂證供,他們將他以手銬扣好帶走。
展鄴靜靜地看著高偉被帶走,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種心境,很像是被掏空一樣。
莫隱凡拍拍他的肩膀。「喂!別再惋惜了,不是早就料到的嗎?」
展鄴苦笑。「是啊!不過多少還是有點感慨吧!」
「哼!感慨啊,我才有感慨呢!」莫隱凡冷哼著。「當了你的表哥這麼久,你對我也沒這麼好過。你想想看我的辦公室才這麼一點點大而已,哪像他這一間,看到的夜景還這麼美哩!你說我該不該感慨?」
展鄴被他的話給逗出笑意。「誰不知道你有懼高症,我可是體恤你!」
「哼!對了,為什麼你當初沒懷疑是我唆使殺手把我幹掉?而且還第一個跟我聯絡,你這麼相信我?」
聞言,展鄴緊緊地摟住莫隱凡的肩膀。「算了吧,只有我知道你每次一碰到公司的事情,都會偏頭痛而且性無能,這樣你還想當總栽?」
莫隱凡立刻出聲警告。「如果你這話傳出去,我可真要買殺手了。」
「哈!我知道。」展鄴笑了,頓時覺得心情輕鬆許多。
他逐漸頓住了笑聲,眼睛望向了落地窗外的景致,腦海中卻浮現一張嬌俏的臉龐……
***
「小雨,嫁給我吧。」梁漢成的聲音讓她頓時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能愣愣地瞪著,眼前這一大束鮮紅欲滴的嬌艷玫瑰花。
半晌,夏雨竹才艱難的開口。「學長,這是……」
自從展地離開之後,她只覺得身體一直不大舒服,頭昏嘔吐的症狀不停地困擾她,但她不願做個不負責任的員工,因此仍會支撐著身體到「生活咖啡館」上班。
她知道梁漢成看了心疼,總是要她回家休息,但是休息多了總惹人非議。
於是她向梁漢成提出辭呈,希望趕緊找新的會計接手,交接之後就可以離去。
反正,現在已經有了吃喝不盡的錢可以花用,雖然那是她賣了自己得來的。
梁漢成約略知道她的情形,知道展鄴的離去,知道她的受傷,他十分體恤她的心情,便答應了她的要求。
她不是不瞭解梁漢成的心意,但是對他,她始終只抱著極度的感激,若不是每次有他適時伸出援手,日子恐怕不會這樣順利,但是,感激不是感情,無法勉強。
就連張凝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勸她,要她去看醫生,早點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有了身孕,然後提早做決定。
要她再試著接納別人的感情,不要因為一個不告而別的混蛋,而耽誤了自己一生,要她可以看看梁漢成,聽聽他的聲音,感受一下他的感情。
夏雨竹正處於低潮中,她一項也不想接受,只想靜靜地在家裡舔揪著傷口,靜靜地等待這種被傷害的感覺復原。
夏雨竹覺得胃裡一陣翻攪,又想吐了,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情形不對勁,但卻膽小的不敢面對,猶如當初她總是不敢詢問展鄴的事情一樣。
現在的她,還無法決定當自己真有身孕的時候,她要怎麼處理。
所以只有選擇逃避一途。
她看梁漢成紅了一張臉,斯文的表情是不自然的神色,靦腆極了。
「學長,你別開玩笑了?」夏雨竹不明究理,只是望著他的表何,不敢相信。
梁漢成抓住了她的手,眼中是滿滿的誠懇。
「小雨,我不是開玩笑的,我也大概知道你的情形。張凝告訴我,你可能有身孕了,這事情不能夠拖延,所以我決定向你求婚。」
梁漢成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勇氣,他只知道自己只有這次機會了,雖然夏雨竹肚子裡懷的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他有自信必定能視如己出。
他愛夏雨竹,他必然能夠愛屋及烏。
面對他的誠懇,說不感動是假的,夏雨竹輕輕地皺起眉頭。
「被既然這麼跟你說了,你該知道我若有身孕,這孩子也不是你啊?」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是上回那個男人的。不過我更明白的是,那個男人傷了你的心,雖然在你心裡我比不過他,但我相信我愛你的心情,他絕對比不上。」
梁漢成認真地說著,第一次將情話說得這樣流利。
「學長,可是……」夏雨竹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如果我真有孩子,這樣對你不公乎。」
她無法相信一個男人能忍受這種情形,自己的老婆懷著別人的孩子卻不在意。
「坦白說,我是有些在意的。不過我們認識這麼久,你也知道我很愛小孩,雖然他不是我的骨肉,但他是你的小孩,我想我一定會好好地疼愛他。」梁漢成深吸了口氣,艱難地笑著。
他的保證讓夏雨竹心裡暖暖的,卻也是痛的。
如果她愛上的男人是梁漢成的話,該有多好。
偏偏,她卻對一個謎樣的男人死心竭地,愛得這樣深切。
或許她應該要如張凝所說的,好好看看眼前這個對她好了幾年的男人,不應該再繼續把精神浪費在展鄴身上了。
不過,付出的心,應該如何才能收得回來?誰來教教她吧?
就像梁漢成一樣,為什麼他會這樣傻氣呢?但是卻使得讓她覺得心動。